两广总督夏傲,字青海。
此人舒晓岚是知道的,他就是夏卓的父亲。这些年他一直是支持云鹤的,朝野上下也都知道。夏家跟江南名门吕氏也是几代交好,他愿意将女儿嫁给云鹤为妃,现在想来,也是顺理成章的。
“夏婼。”舒晓岚一路出了皇宫,脑海里都是这个女子的名字。
此女应该是夏青海最小的女儿,也就是夏卓的七妹妹。她不像夏卓这样从小在京都夏二叔的身边长大,而是一直养在两广,未曾在京都常住过。
舒晓岚没有见过她,更加是对她一无所知,只知道年纪上跟阿音相仿。
“娘娘,您在担心什么?”凝儿小心翼翼的跟在身侧,见她魂不守舍的,担心她在宫门口失了礼,回头要是传进皇后的耳朵里,可不好。
“太子妃终于定了。”舒晓岚走在冬日的阳光下,淡淡的说了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
“之前不是也说了定了简家的小姐么,还不是变了?”
“这次不一样了。”舒晓岚看着那日头,明明很亮,却一点儿也不温暖,“皇后已经派人去了两广,送去了云鹤的生辰八字,就等正月里夏家人进京,将亲事定下了。”
“这样快?”
舒晓岚收回看着太阳的目光,觉得眼前一片恍惚:“迟则生变,今日皇后是在提醒我,已经定了,不管是现在,还是太子妃进门之后,我都要安分守己。”
“皇后娘娘多虑了,娘娘您从来也不曾想过要针对谁呀。”
舒晓岚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我针对谁都是没用的,云鹤不会多看我一眼,无论他的心在哪里也不会在我这里。”
闻言,凝儿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垂着眸子,默默地将她扶上了马车。
车夫轻轻的挥了下手里的缰绳,马车便缓缓的朝着太子府驶去了。
舒晓岚坐在马车上,微微闭着眸子,像是睡着了。可是行程过半之后,却听见她有些清冷的声音忽然说道:“你说夏家小姐进门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奴婢不知。”
“云鹤会喜欢她么。”
“奴婢不知。”
舒晓岚微微睁开眸子,却依旧垂着眼帘,道:“不会的,他那一点心思全在琼园那位的身上了。”
凝儿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从来都不怕他娶旁人,反正他的心也是冷的,只要不是琼园那位就行。”舒晓岚想了想,终于说道,“不过有件事情母后今日提醒我了。”
“何事?”凝儿忍不住问道。
舒晓岚抬眸看她:“不管他要娶谁,我都不能让他弃了我舒晓岚。”
“……”凝儿摇了摇头,“奴婢不明白。”
这几年,太子不跟海棠阁亲近,海棠阁也不愿意往前凑,这小半年不知道是怎么了,舒晓岚的心思,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马车上,舒晓岚抿了抿唇角,似乎还没有想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先回去吧。”便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没有多久,马车便在太子府的后门停了下来,女子裹着斗篷下了马车,一路往海棠园去,却不想远远地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也正往海棠阁去。
舒晓岚骤然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的看着云鹤消失的方向。
“娘娘?”
“他又去了。”舒晓岚忽然说道,“我忽然想到了,眼前就有一个办法,叫他永远也甩脱不掉我,甩脱不掉舒家。”
凝儿闻言,心中一沉,看着云鹤消失在海棠阁的身影,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一日,同样不大顺心的,还有一人——风流倜傥,绝代双骄之一的金叶金公子。
昨晚的生辰宴十分的热闹,原本金连礼因为娶媳妇的事情被郡主娘娘看的紧,是不好出去参加宴请的,只因为是琼园的帖子,才被约法三章的放了出来。可是谁料出了事,闹到很晚。
金连礼看着月色朦胧,索性晃晃悠悠的去了别处,没有回府。次日清晨想要偷偷从后门溜进去的时候,却被一早等在后院廊下的人,抓了个正着。
“跪下。”
金郡马,金平年瞧着不过四十五六,可是实际上应该有五十多了,跟荣华郡主成亲二十几载,就得了这么一子,小时候如珠如宝的疼爱,如今这长大了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
金连礼提着袍子,猛然一个激灵就跪在了院子里,抬眸看着父亲那双愠怒的棕眸,小心翼翼道:“父亲这两日不是去了庄户查账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我不回来,你就不回家了?”
“不是,不是……”
“昨晚去哪儿了。”金平年坐在廊下,手边还放着一杯上好的梅香瑞雪,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
这是冬日里最好的茶了,连皇宫里也无几两。
金连礼跪在花园里的鹅暖石上,十分的膈应难受:“昨日雁回郡主生辰,我去琼园吃酒了,母亲知道的。”
“什么酒宴要一整夜。”
“……”
“之前摘星楼无故被查,我在京都的产业有好几处都受了牵连,怎么你还不长记性,还是如此任性胡为!”金平年的语气不轻不重,但是每一个字落在儿子的耳朵里都是无形的压力。
“父亲明鉴,我昨夜并没有流连花丛,只是去了一处新开的酒肆,喝了两杯就休息了。”金连礼说的真诚,“之前摘星楼的事情母亲也都知道了,这些日子,我已经很努力的缓和跟大殿下的关系了。”
“既然琼园能给你帖子,还算你有点用处。”金平面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我同大殿交好,是扶持正统,你这孩子不上心也就罢了,切不可再惹祸了。”
“儿子知道了。”
“还有你的亲事。”金平年顿了顿,抬手喝了一口梅香,说道,“你母亲的意思,腊月里南平王一家会进京过年,到时候你去瞧瞧。”
金连礼一愣:“怎么又扯到什么南平王了,他们家不是跟傅家闹掰了么。”
“谣传而已,儿女亲家做不成,不影响朝中利弊。”
“可是他家女儿当年是傅煊不要的,今年都多大了。”
金平年横了他一眼:“不是那一位。”说完便搁下了杯子,“我的意思是,你也别成日里游手好闲了,慕家二郎都已经入仕了,你过两日也开始跟着我学账。”说完便转身走了,也不管金连礼还跪着。
晨光下,锦衣公子依旧跪在院子里,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扯了扯唇角:我这是起来还是不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