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冬月以后,天气一直不怎么好,一场小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四日,晴了不过几日,又下起了雪,洋洋洒洒的一场大雪,下了两日,叫丝雀他们出门都举步维艰了。
“这京都的雪每年下的都跟不会停似得,一点儿都不温柔。”今天一早雪终于停了,丝雀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换了衣服,裙子湿了大半。
阿音坐在窗前,久违的看了一会儿书,闻言笑道:“如今丝雀是越来越有文采了,还知道江南的雪温柔。”
丝雀小脸一红:“奴婢这不是跟着郡主耳濡目染么。”
“别了,也不知道是谁看那些酸诗,那些我可看不下去。”阿音掩唇轻笑,“我瞧着你跟川南最近感情越来越好了,怎么的,明年成亲吧。”
“小姐浑说什么呢!”丝雀一急,又忘记称呼了。
“我说真的呢,你们这些家生子要成亲是不是跟寻常人家一样要对亲啊,还是说主子做主就行了。”
“……”丝雀原本不打算理她的,可是她这么一问,又不由得回道,“原本是父母做主禀报主子,主子点头就行了,可是奴婢没有父母了……”
“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似乎有个大几岁的哥哥,但是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如今在哪个庄子里干活儿也不清楚。”
阿音微微沉吟道:“那让慕大哥直接给你做主就是了。”
“怕是不好。”丝雀有些落寞道,“我配不上他。”
阿音想了一瞬,川南川北的祖父是任伯,从前慕府的大管家,不由得道:“都是家仆,也分门第么。”
“那是自然了。”丝雀一本正经道,“其实当初二公子,不,是夫人叫奴婢来伺候郡主,就是因为奴婢身后没人撑腰,是个听话的。奴婢要不是伺候的郡主,外头那些个,都能使唤奴婢的。”
阿音看她将这事儿说的如此自然,心中又闷闷的,随即道:“不怕,等忙完了这一阵儿,我亲自去给任伯提亲,陪上丰厚的嫁妆,我们丝雀,谁都配得起。”
丝雀看着她,脸颊一红,想要说她什么,却又觉得心里暖暖的,终究褔了褔:“奴婢谢郡主恩典。”
阿音摆摆手,合上了书:“这几日东院那边如何了。”
“侯爷先前好像染了风寒,不过眼下早已经好了。”丝雀想起这事儿就又不平了,“年下了,他忙得很,早出晚归的,自然也不会来看一眼郡主了。”
“不来就不来,你喜欢看见他么?生气什么。”阿音嗔道。
“奴婢就是觉得憋屈,郡主中毒还不是他害的,再说了郡主的身份是陛下承认的,还有庚帖为证,他就真的铁了心不认么。”
“好了。”阿音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抿了抿唇角,“说白了,他也是个拐了弯的堂叔,就算认了也不怎么亲的,不必在意罢了。”这事儿只要云安皇帝满意她,给她正名就好了。
旁的什么人,都不重要了。
丝雀见她如此,便不再说什么了,转而提了水壶过来给阿音续了热茶:“郡主,过几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咱们要回琼园过么,还是在这里……”
“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再提了。”说着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成和脑袋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了。
千机说,这几日看东西不要超过半个时辰。
丝雀见状,便也不说什么,拿了狐裘给她披上,转身出去叫人将院子里厚厚的积雪清理干净。
冬月二十八,是阿音的生辰。
丝竹一早给她下了一碗寿面,千机也在便顺便蹭了一碗。这两日外面还在化雪,虽然阳光明媚,但是冷的厉害。
阿音身体还没全好,就是怕冷,如今在屋里也要裹着厚厚的貂裘,饶是这样,前两日还是不慎感染了风寒,发烧了两日,眼下也才好。
“我是真的能体会这些年云墨的辛苦了。”阿音坐在窗前抄书,自顾自的叹了一句。
“你既如此想念他,为何不回琼园去瞧瞧。”慕远征大步进来,退了肩头的头蓬,“生辰快乐。”
“慕大哥。”阿音搁下了手里的毛笔,见他坐在了对面,“你们都那么忙,我也就不添乱了。”
“所以这自己中毒了也不说?”慕远征说着微微挑眉,似有不满。
阿音看了丝雀一眼,随即赔笑道:“我这不是都好了么。”
“那个千机,真的可信么。”
“可不可信我也只有他可以依赖了,不过瞧着,是好多了。”阿音说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往前凑一凑,狡黠一笑,“瞧瞧,是不是不怎么看得出了。”
慕远征猝不及防被她噎了一下,差点儿往后退,定了定神才仔细的看了看她那双眼睛:“是不怎么看得出了,不过细看还是琥珀色的。”
“他用药挺小心,说是还要半个月才能完全看不出来。”
“你信他,我可不信,回头还是让孙伯伯过来瞧一瞧也不妨事。”慕远征说着看着她将自己裹得严实,不由得蹙了蹙眉心,“况且我瞧着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好了。”
“他不让我运气,让我乖乖的做普通人,所以只能如此了,怕冷也是常事。”阿音说着乖乖的坐了回去,“慕大哥来不会就是为了说我两句吧。”
“既然来了,自然是送礼物的。”慕远征说着招了招手,“不过话说在前面,这礼物是大殿送来的,我只是转交。”
云墨?阿音抬眸看见慕六走了进来,手里捧着的是——小麦?
“这是……”阿音不禁起身走来,丝雀连忙扶住了她。
“你种在听雪小筑的的第一成麦子,大殿说给你送来。”慕远征看着她那欢喜的样子,不禁抿了抿唇角,“其余的都在外面了,我叫人给你搬去厨房。”
“真好。”阿音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撵了撵,笑道,“我要找头驴,再找个石墨,把他们磨成面粉。”
“你要是真的在侯府弄一头驴,可真不知道秦夙是个什么脸色了。”
阿音微微挑眉:“我管他什么脸色。”
慕远征无奈一笑:“对了,大殿让我问你,那片地,还种么。”
阿音心头一顿,知道云墨是什么意思,不禁苦笑:“我怕想种也没有时间了吧。”明年的水稻要下地的话要二月了,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呢。
慕远征看了她一瞬,道:“我明白了。”
“我自己都不明白,你又明白什么了……”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川南道:“郡主,侯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