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绝了,跟着你走了快五个月了,还没到。”
前面走着的男子闻言,回头白了他一眼:“本公子说了多少遍了,这季节上路,等同于找死。本公子金枝玉叶的还没抱怨,你抱怨什么。”害得我还把小桃留在了戎卢。
“今天都什么日子了,真有个什么事情等你救驾,黄花菜都凉了。”
金连礼一想到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说雪季穿过鬼方怎么的也要四五个月的时间,但是他明明都弃了好些歇脚的村庄镇子,怎么还是走了这么久。
“老金,什么情况,我这别说赶上春暖花开了,夏天能到么?”金连礼看了一眼前面领头的老金头,阴阳怪气道。
老金头名叫金通,已经五十多岁了,早些年一直跟着金平年,后来北丝路通商,戎卢那边又需要一个老人儿坐镇,便常年留在了戎卢,但是北丝路当年是他陪着金平年一道弄起来的,所以他就算是不常走也十分的熟悉。
最重要的是,金连礼这两年在娄烦都还是听他管束的。
“公子,出发的时候我就说了,这雪季里赶路,什么时候能到真的说不准。”金通一双眸子里半是风霜,“您自己想一想,这一路上咱们遇上几场大雪了,眼瞧着还有十几日就到奎木关了,不错了。”
“……”金连礼输就输在他不曾实战过,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听上去句句在理,他就算是想要反驳也找不出理由。
李沐算是看出来了,揶揄道:“你这娇滴滴的贵公子,要是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出来现了,丢人现眼的。”
“你还有脸说我了。”金连礼不气反笑,“你这一辈子都住在深山里的野人,懂什么呀,一点点小事办得鸡飞狗跳,真不知道你有什么脸面自称南宗的。”
“一看你就没读过书,说了南宗不是我一人,是我南疆李氏祖孙三代。”
“是么,那你们爷三儿加起来有什么传世名作么。”
“我们……我擅的山水人物,不是诗词歌赋。”
“还有理由……”
走在前面的金通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又吵起来了,不由得摇摇头:“公子啊,今天天气不错,咱们是继续赶路呢,还是去就近的村庄休息呢,就在前面半日的功夫。”说着指了个方向。
金连礼还在跟李沐争着什么,闻言愣了一下,豪言道:“赶路。”
“好嘞。”
谁料李沐笑道:“真是不容易了,我说了两句知道赶路了,之前见村子就歇的也不知道是谁。”
“李庆阳,那风雪大的,本公子可是金家的独子,要是折了你赔得起么。”
李沐含笑的眸子微微一挑,嗤之以鼻道:“谁还不是个独子。”
“……”
就在李沐和金叶在路上争执不休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若是当时他们去前年的村庄歇脚,或许就能遇见正在那里补给的阿音一行人了。
这村庄阿音并未来过,现在仔细的想一想,这么久了,这偌大的鬼方之地在她的心里还是跟一座巨大的迷宫一样,哪怕是等春暖花开,雪原化尽之后,她也未必能找到她曾经落过脚的地方。
“又在想什么?”云墨拿了狐裘给她披上,伸手轻轻的握了握她的肩膀,心中微微一沉:又瘦了。
自从伊舟城出来来后没两日,阿音就病了,总是没来由的心绞痛。云墨怀疑是中毒了,可是阿音却说是因为单刃的那一刀正好捅在了心尖上,如今在这雪季里逗留的久了,才变成了心疾。
起初云墨不信,但是随行的大夫却说确实是心疾,他便只能信了。阿音的心疾辗转了好些日子才渐渐好转,只是人消瘦了,也不大爱说话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墨想,终究还是因为自己。
“王浩说,还有十日,出了这村庄不再停留,一路就能道奎木关外了。”阿音看着天际喃喃道,“回头想想,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你若是难过,可以当做是一场梦。”
“……”阿音站在马车边上,不远处镖局的人正在收拾行装,可是阿音看着他,耳边却只有清浅的风声,犹如耳语。
“阿音,我宁可你还跟以前那样对我。”至少你还将我视作兄长,亲人。
“哥哥……”阿音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又觉得别扭,“那晚做决定的不是你,是我自己,所以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你这样说……”云墨从身后轻轻的抱住她,“阿音。”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从前呢。
“小姐,公子,收拾好了,可以上路了。”前面王浩回头喊了一句,拍了拍马屁股。
阿音闻言抬手握了握云墨的手背:“上车吧,你也不能着凉。”
云墨的手是凉的,可是阿音的手更凉。
王浩的车队在中午前出了村庄,一路往奎木关去。而此时,奎木关内,殷木兰姐弟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回京。
“将军,只带这么多人,够么。”程晖看了一眼殷木兰身后的士兵,大约千余人。
殷木兰一双美目却落在了慕远征的马车上,咒骂了一声,道:“我们是边疆守将,没有御诏是不能带兵进京的,就算是奔丧也不可以,何况眼下父亲只是病重。”
“可是……”
“没事,你按照计划来。”殷木兰收回目光,正好看见弟弟在后面跟一旁的一个小厮说笑,不由得脸色一沉,“去叫三公子到我跟前来。”
“是。”
“你看好慕无尘他们,他不回去也好,等京都城里尘埃落定了,我看他还不乖乖就范。”殷木兰说这便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鞭子,扬声道,“出发。”
马车里,慕远征看了一眼已经动起来的大军,听见梁清道:“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么,那阿音……”
“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眼下看来还是跟着殷木兰回京才能顾全大局。”慕远征说着放下来了帘子,“何况你的伤还是尽快回京让孙伯伯瞧一瞧才是,难不成真的要为了我毁了一辈子么。”
“……”梁清闻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对不起。”
“怎么又说对不起。”
“若不是我没用,你也能一心一意的出去找阿音,也不用因为我这么久都被殷木兰冷嘲热讽的。”
“没有……”慕远征想解释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我知道阿音要什么,虽然歉疚于你,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她。这样说,你能明白了么。”
闻言,梁清看了看他,抿了抿唇角:“明白。”如果你于我只能是歉疚的话,那无论如何我也要治好腿。
隆德三十七年,正月十七,并不是什么好日子,北疆守将殷氏忽然带兵回京,探望在京都病重的殷家家主殷武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