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哀悼还未结束,七七四十九日的丧期,满朝文武,后宫上下都还沉浸在先帝驾崩的哀思之中。可是阿音知道,云墨已然早早的开始处理朝务了,虽说在先帝灵前,那些大臣该哭的哭,可是朝堂之上该争的也是一样不落。
阿音站在凤阳宫门外高高的台阶之上,看着御书房那边依旧灯火通明,便知道今夜云墨又是难以入睡了。
“这样下去真的不好。”阿音已经搬入了宫中,虽说眼下除了礼部在按部就班的准备皇后的册封典仪,时不时的来找她,便没有人来打扰她了,可是她的心却迟迟的安不下来。
“娘娘是在担心皇上么。”丝雀已然改了口。
“这些日子这么多的变故,我怕他……”阿音没有说下去,转而问道,“孙炎还在宫里么。”
“这两日好像不在,要奴婢去问一问么。”
“不用了,你去把炖好的鸡汤拿来,我们去一趟御书房。”阿音说着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你跟着我就行了,让碧荷看着铃儿吧。”
“是。”丝雀吩咐了人去厨房拿汤,转身看着宫门的方向,川南带人守在那里。
如今丧期还未过去,一些人事也没有尘埃落定,所以川南还能在后宫,可是以后就不行了。
“等丧期过了,下半年便把婚事办了吧。”阿音忽然说道,“只是国丧期间,你们也只能低调一些了。”
“不。”丝雀回过神来,连忙道,“奴婢不着急嫁人的,奴婢要伺候娘娘。”
“我没事。”
丝雀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认真道:“娘娘,左右国丧也要一年呢,奴婢等小皇子出生了,明年再嫁也不迟的。”
“可是,川南等了你许久了。”
“真的不差这些时间。”丝雀说着连忙跪了下去,“娘娘,奴婢跟了你这些年,真的放心不下。再说眼下丝竹还不曾回来,娘娘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人,怎么可以。”
阿音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终究道:“我知道了。”说着上前一把扶住了她,“这样也好,明年可以好好地给你们办一办。”
“多谢娘娘。”
御书房里,云墨看着手里的奏折,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又是傅家。”
“如今舅舅病重卧床不起,傅家嫡出的那些就借口不做事了。”慕无尘冷声道,“他们是想给你施压呢。”
“好在之前父皇为了打压你大哥,停了傅煊的职务,御史台那边也有人接替,眼下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云墨将那奏章放下道。
慕无尘轻轻一笑,带着一丝冷意:“云鹤这次带着殷家造反真的是帮了你大忙了,用这个借口撤换人手,谁都不敢说什么。”
云墨微微颔首,将手里的奏折扔到了一旁:“如今他们既然喜欢休息,就休息个够吧。”
“不会有人不想过好日的,眼下国丧,闹一闹就消停了。”慕无尘一手支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一盏宫灯,若有所思道,“倒是简章,你还没想好怎么办么。”
“简章这次,说白也是也勾连造反,这兵部尚书是不能做了。”
“他帮着傅家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却不想如今反倒连累的了自己的女儿。”慕无尘收回目光道,“我瞧着倒是可以稍稍放他一马,反正傅家已经给他找好替罪羊了,用他来让傅煊听话,也是不错的。”
“有理,只是兵部尚书这个空缺……”云墨说着看了一眼慕贞,“兵部你熟悉,你觉得哪个合适。”
“慕风。”慕无尘道,“他在兵部做的很好,年后升了侍郎,只是还缺一些兵营里的经验,不若好好磨练一下。”
“也好,你在朝中也需要有自己人照应。”云墨说着起身道,“只是提到子枫,你应该也知道他跟傅柔之间的传闻。”
“你担心什么。”
“如今形势特殊,我想还是先将他们两个人分开的好。”云墨说着,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正好看见阿音带着丝雀来了。
听见慕贞道:“其实傅柔也不适合兵部,你想将她调去哪里。”
“暂且调去吏部吧。”云墨转身道。
慕贞似乎有些意外:“吏部?你这是想安抚傅家么。”
“算是吧,终究傅家……”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殿外,余忠的声音打断了云墨的话。
慕无尘闻言,递到嘴边的杯子微微一顿,却还是从容的喝了一口,刚刚搁下,就听见了阿音的声音。
“那个……”阿音正有些犹豫,不知行什么礼,就被云墨上前牵了过来。
“你有身孕,不用行礼了。”云墨说着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慕无尘,刚要开口就听见阿音道:“这么晚了,慕相也在。”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慕无尘起身,行了一礼。
阿音手心微微一动,抿了抿唇角,自己先动的口,难不成还不让别人反击么。
“慕相客气了。”阿音说着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丝雀,“我炖了鸡汤,有什么喝一点再谈吧。”心说这丫头也太贼了,觉得气氛不对恨不得躲到外面去。
丝雀这才挪进来,将汤放在外面的桌上。
阿音松开了云墨的手,转身道:“慕相一起用点吧。”
“不必了。”慕无尘起身道,“不早了,我跟皇上的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皇上用了早点休息吧。”说完便起身道,“微臣告退。”
阿音看着他跟自己擦肩而过,那背影明明还是他,却又不再是他了。就像她自己,明明还是自己,却也不是了。
心,骤然一紧。
“阿音。”云墨不禁唤了一声。
阿音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道:“那我陪你吃点吧,你不知道丝雀为了不让我去厨房多费劲,害得我做一锅汤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是么。”云墨笑道,“那一定比平时的还要好喝。”
“嗯。”阿音走到桌边,盛了一碗汤给云墨,抬眸间看见了已经走远的慕无尘,手心紧了紧。
云墨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慢慢的垂下来了眼帘,不知所想。
“云墨。”阿音回过神来,落座道,“我知你刚登基,许多事情要处理,但总是这样到深夜不是办法,毕竟……我想你陪着我……我们更久。”
“阿音。”云墨压下心底的不安,起身从身后拥着她,她这些日子气色是好很多,但是人还是有些瘦,“无尘的意思,让孙炎进太医院。我答应你,为了你我也会好好地。”
阿音握着他的手心,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苦味,心里明白,无论如何,还是要找到那个下蛊的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