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沿着雨后的青石板路缓缓地从西门巷往东华巷去。
马车里,阿音抬手掀了帘子,看了一眼路边的铺子,忽然道:“停车。”
“吁……”驾车的丝竹应声停下了马车。
“怎么了?”梁钥问道。
“成衣铺子,买两身衣裳。”阿音起身,掀了帘子要下马车。
梁钥现状连忙跟上道:“买什么衣服呀。”
阿音闻言,回眸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跳下了马车:“要去人家做客呢,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梁钥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做客?去哪里做客。”一边说一边跳下了马车,跟了过去。
听见丝竹淡淡道:“郡国公府。”
傅家?
成衣铺子里,梁钥换了一身乌青云锦长袍,一眼瞧着风流倜傥,确实是个美人儿。
阿音换了一身素青的裹胸襦裙,啧啧了两声,打趣道:“四叔如此单着,还真是暴殄天物。”
梁钥得意一笑,看了她一眼:“你穿这么素做什么。”
“自然是不想叫人瞧见是我去了。”阿音说着,随手在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一顶长纱斗笠,戴在了头上,“今日我是四叔的侍女。”
“……”梁钥看着她,扯了扯唇角,“我可不敢。”
阿音不以为意的转身道:“这是命令。”
“你这是专权。”
“那又如何,你参我呀。”
梁钥跟在她身后:“别急呀,这不就要去找御史台的主儿么。”
闻言,女子脚步微微一顿,回眸看他:“昨夜的事情一个字不许说,其他的你们怎么叙旧我都不管。”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阿音抿了抿唇角,抬手微微掀了面纱,上了马车,看着跟进来的梁钥道:“这世上我信的人也不多了,四叔可要好好珍惜。”
“我一直珍惜着呢,不然就你那点儿事情,早就人尽皆知了。”梁钥说着理了理袍子,坐下道,“对了,你昨日说有万寿节的事情跟我商量,何事。”
“今年是云墨登基的第一年,云本以为他不会办万寿节了,所以想你帮忙,送他件礼物的。”
“送礼?”梁钥没想到是这事儿,“你要送礼不是应该找慕远征么,他什么没有。”
“……这事儿他不行,只有你可以。”阿音摘了斗笠道,“我拟了你分单子,你回头看看,帮我想想怎么安排。”说着便将斗笠搁在了一旁,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梁钥。
男子展开看了一眼,不禁挑眉道:“乖乖,皇后娘娘大手笔呀。”
“如何,是不是只有你能帮我。”
梁钥轻轻一笑:“如今我瞧着,你是很在意他的。”
“我一直很在意他。”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阿音再怎么茫然无措,也从未质疑过自己很在乎云墨的事实。
梁钥微微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的将那张纸收好,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缓缓地往郡国公府上行驶着,轻轻地晃着,阿音一手支着额头,竟然渐渐的睡去了。
梁钥坐在对面,或是一早眯了一会儿,这会儿居然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一双美目静静地看着阿音的侧颜,她换了中衣,领子老高,遮住了一切。
不知为何,男子脑海里忽而闪过了四个字——欲盖弥彰。
午时将近的时候,马车停在了国公府的侧门。阿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马车停下了没一会儿,就醒了。那双还未完全清醒的眸子里,却满是警惕。
梁钥一眼瞧见,挑了帘子跟门口的小厮说找傅煊。那小厮认得他,应了一声,连忙就进去了。
“我要去舒晓珊。”阿音渐渐清明的眸子里掩去了警惕,“你跟傅煊聊完了,在车上等我。”
梁钥不知她为何下意识的会流露出那样深的警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不过我听说她近日好像病了。”
“病了?”
阿音一时不知所想,那边门口的小厮已然匆匆出来道:“梁大人,我们大公子请。”
“嗯。”梁钥应了一声,掀了帘子跟阿音前后下了马车,“这位是你们二公子前几日托我找的女医师,劳烦你找人直接带她去善佳居吧。”
那小厮看了一眼带着斗笠的阿音,应道:“是。”
进了傅家的后院,那小厮便将阿音交给了另一位内宅的侍女,梁钥瞧着阿音独自一人远去的身影,转身跟着那小厮往傅煊处去了。
书房。
梁钥进来的时候,傅煊正在看奏本,如今他这四品谏议大夫做的可不轻松。什么话传到云墨的耳朵里,都是他傅家如今的心思。梁钥瞧着,傅煊父子二人一生小心翼翼的,临了还是一步错步步小心了。
“你来了。”傅煊见梁钥进来,抬眸匆匆看了一眼,没成想一眼不够,目光落在他那乌青的锦袍上,“今日是怎么了,穿的这样稳重。”
“我如今不是日日稳重么。”
“不一样,我没见过这身衣裳。”
梁钥走到案前,看了一眼他那些高高摞着的案牍,美目眯了眯:“这话说的,好想你对我的衣柜了然于胸一般。”侧眸间,瞥见了放在一角的那架相思琴。
“难道不是么。”傅煊说着,合上了手里的折子,“这一身是新的,说吧,要去遇哪位美人了。”
“专门穿了出来见你的,爱信不信。”梁钥说着,转身坐到了一旁,有侍女上了茶点。
傅煊垂眸笑笑,起身走来,坐在了梁钥身边:“你说我就信吧。”
“那把琴,我一次都没有听你弹过,岂不是辜负了。”
傅煊闻言,抬眸看了那琴一眼:“姑母从前琴瑟一绝,后来因为皇上的关系,我们几个都不怎么抚琴了。”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收回了目光,“要辜负的,一早就辜负了。”
“有的事情,多思无益。”
“你说的倒是容易。”傅煊摇摇头,问道,“你昨夜一夜未归,今儿个怎么来我这儿了,回头我跟你家阿清可是无从解释了。”
梁钥扯了扯唇角,灿灿道:“昨天皇后出宫了,半道遇上我了,便拉了我去谈事情,阿清如今讲道理的很,不会砍我的。”
闻言,傅煊的眉心微微一动:“什么事情,要谈一夜呢。”
“万寿节的事情。”梁钥纠正道,“哪里谈了一夜了,你可别害我。”
傅煊浅浅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窗外起了一阵风,眼瞧着就要落雨了。听见梁钥问道:“昨日你去接见娄烦的使节团,可有什么趣事么。”
“趣事?”傅煊想了一瞬,道,“你如此问还真的有,那个齐丹送来的礼单居然是帝后分开的,真是……怕皇上不知道他那点儿心思么。”
梁钥闻言,微微挑眉,一言敲定:“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