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我师徒四人,苦经千山,穷历万水,方才到达西天,求得真经。南瞻部洲得我佛教化,本以为必然海晏河清,获长久太平岁月。”
悟空满脸阴郁的自言自语道:“如今才过了几年,竟然又成了如此光景!此处一向归天庭掌管,想来定是这些凡人又得罪了上天。”
想到此处,他便翻身上了云头,直向南天门方向而去。
此时恰逢增长天王携庞刘苟毕四大天君巡视天庭各处,庞天君正歪歪斜斜的探头向南天门外观察下界动静。
忽见孙悟空正驾云而来,惊得他一身冷汗,面色更红。只见他浑身颤抖,慌慌张张的回头向增长天王大叫道:“不好······不好!”
增长天王正坐在亭中小酌,手中拿着个雕金嵌玉的酒杯。忽听庞天君语调异常,他放下杯子,转过头去。
见庞天君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神色惊恐,增长天王微微皱眉,一脸不屑的瞪了他一眼,骂道:“整日里就这样叽叽歪歪,你······你是喝晕了吧!”
庞天君此时已被惊的醉意全消,毫不理会增长天王的责骂,只顾着失声叫道:“那······那妖猴又朝天界来了。”
“妖猴?”增长天王面若猪肝,歪歪斜斜的站起身子,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问道:“妖猴,你是说那弼马温?”
“就是他!”毕天君此时也在南天门前。他向下望去,涨红的面皮上充满了惶恐,用手指着下界嚷道。
增长天王一阵慌乱,头脑才渐渐清醒过来。他忽然想到太白金星之言,心中稍稍安定。
只见他捋了捋胡须,自言自语道:“我听说孙悟空已归于灵山,且居于佛位,今日却又来此何干?”
听见此问,苟天君眉头紧锁,左手将小酒壶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右手在头顶摩挲片刻。
忽然,他眼中放出异彩,惊叫道:“不好,近来我天庭蟠桃成熟,我看他必是冲仙桃而来。”
刘天君看他一脸激动的表情,只将身子靠在白玉栏杆旁嘿嘿冷笑,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听他说完,刘天君一脸讥讽道:“他冲蟠桃而来管你何事?那蟠桃几时曾有你一份?真是母鸡孵鸭蛋——多管闲事!”
闻听此言,增长天王心中也觉好笑。他连忙板下面皮,狠狠瞪了刘天君一眼,喝令道:“老庞,快去禀告玉皇陛下。”
庞天君正要远远躲避,一听增长天王的命令,他不觉微微一愣,漠然道:“当年那猴子大闹天宫,满天神将无有敌手,禀告玉帝又有何用?”
见他胆敢不听号令,增长天王脸色骤变,骂道:“你个愣头青,真不知你那猪脑壳何日方能开窍?天庭能不能敌是玉帝的事,若见而不报便是你的罪过。你不记得前日做替死鬼的徐灵官了么?”
一想起徐灵官,庞天君才如梦方醒,急忙转身往瑶池方向奔去。
见庞天君离去,增长天王轻轻的舒了口气。他刚一回头,却见悟空已到面前。
看到他那长满了毛的拐子脸,增长天王不禁微微一颤,只得壮着胆子与刘苟毕三天君近前施礼道:
“大圣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悟空见状,双手合十,口中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如今已皈依我佛,早已不是什么大圣了!”
增长天王连忙笑道:“正是正是,大圣如今已得金身正果,真是可喜可贺!”
见增长天王站立不稳,满脸奉承之色,且一身酒气。悟空心中鄙夷,不愿与他多言,便说道:“贫僧有事要去凌霄殿求见玉帝陛下,还请二位放行。”
增长天王见悟空彬彬有礼,全然不似以前那样随意乱闯,心中慌乱稍稍减退,急忙拱手道:“禀大圣,如今玉皇陛下并不在凌霄殿中。”
“唔?”悟空眨巴眨巴金睛火眼,惊讶道:“玉帝不在凌霄殿?那他在何处?”
“大圣不知,玉帝陛已下旨重建凌霄殿。如今尚未完工,圣驾暂居于瑶池离宫。”
“什么?”悟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凌霄宝殿如此雄伟华丽,为何却要重建?
“大圣有所不知!”增长天王恭恭敬敬的说道:“陛下久居凌霄殿,早觉得那里外观污损,设施陈旧,已是数千年前的建筑风格,根本连人间王宫都难以相比,所以下旨重建。”
悟空心中正因凡间之事忧闷,无暇理会这些,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瑶池。”
增长天王不敢阻拦,连忙在前引路。只是他的速度如何能与悟空的筋斗云相比,只一瞬间,他已被远远的甩在后边。
当年在天庭为齐天大圣之时,悟空经常在瑶池戏耍,故而路途熟悉。一到瑶池,只见那里祥云缭绕,瑞蔼缤纷;奇花异草遍地,翠竹芷兰盈野。与那千年之前相比更多了几分典雅之色。
正自赞叹,忽见葛天师满脸堆笑的向自己而来,悟空知他必是奉玉帝旨意前来迎接。
“听说大圣求得真经,修成正果,真是可喜可贺,不知今日怎得闲暇光临天宫?”葛天师躬身施礼道。
看着他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奉承笑容,悟空却只感到一阵厌恶。他强忍着不悦,合掌回礼道:
“阿弥陀佛。老孙最近去了趟南瞻部洲,见那里战乱频仍,百姓凄苦。不知究竟何故,欲见玉帝陛下问个明白,麻烦天师通禀。”
“原来大圣是为此事。”
葛天师目光闪烁,继续说道:“大圣不知,那大宋皇帝昏庸无道,得罪上天。故天降灾罚,不可攘也。大圣莫去管他。”
“果然是得罪上天!你们也忒小家子气,整天变着法的为难那些凡人,是不是又弄了些什么玄虚整治他们?当年我与师父取经经过凤仙郡,你们就说他们得罪上天。其实不过是人家夫妻拌嘴,弄翻供桌。你们便弄了了些什么鸡吃米狗舔面的事情让人家满州百姓三年不见滴雨,一个个卖儿卖女。”想到当日玉华州之事,悟空忍不住揶揄道。
“这些都是天命。”葛天师仍是一脸笑容,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我等也是没有办法。”
“世间凡人本来皆有七情六欲,难免会犯些错误。”说到这里,悟空忽然笑道:“若是他们都不再犯错,岂不是全都要成仙成佛了?那时恐怕你这天宫与我佛的灵山都承载不下。”
“呵呵。”葛天师笑了笑,躬身奉承道:“大圣说的甚是。”
悟空知他纯属阳奉阴违,明白跟他说这些根本无用。他轻轻摇摇头,便要去找玉帝。葛天师不敢阻拦,便在旁跟随。
回头一看,悟空又随口问道:“这次上天打算如何惩罚他们?”
“这次不同以往。”葛天师忽然一脸严肃道:“天命要让那大宋皇帝国破家亡。”
“国破家亡?”悟空大吃一惊,停下脚步,急忙问道:“到底何事竟要如此惩罚?”
“此中自有天意,非微臣所知。”葛天师一脸神秘。
正待再问,忽听奉圣灵官出来传旨,宣斗战圣佛上殿。悟空闻言,合掌称谢,便随他而去。
到了离宫门前,悟空见此处比起那凌霄宝殿更豪华三分,两旁百将侍立,顶上九龙盘旋。
他向前望去,忽见大殿门前挂着一副对联,上联为“至精至诚,独秉浩气理天界”;下联是“无私无欲,普施仁心顺凡尘”;横批乃是“高上慈玄”。
悟空读罢,微微一笑。他知这“高上玄慈”乃是从玉帝全称“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慈高上帝”中挑选出来。
步入大殿,他便见玉帝高坐于宝座之上。远远看去,只见他两颊微红,眼神迷离,显然已是微醉。
再看两班文武,个个朝服不整,东倒西歪。座前满是玉液琼浆、龙肝凤胆、三岛佳果、十洲珍藏。
大殿中央,一班宫娥正伴着琴箫之声翩翩起舞。一个个玉肌细腰,锦绣罗裙。外围一帮乐师,丝竹钟罄,一应俱全,一见便知是在大宴群臣。
见此情形,悟空心中更加不悦。但见玉帝在上,他只得快步上前,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玉帝陛下,贫僧有礼了!”
一见悟空到来,玉帝忙起身迎接,口中说道:“原来是斗战胜佛光临,免礼免礼,来人,赐坐上酒。”
刚要回话,只见一旁闪出一人挽住自己胳膊,悟空转头一看,原来是太白金星。
只见他眼光迷离,身形不稳,手中拿着个闪闪发光的镶玉金杯。正要说话,他脚下却已站立不稳,向旁边一歪,直倒在悟空身上,口中含含糊糊道:
“你这猴子,好······好没良心,自从灵山成佛,却·····却也不来看我;想当年若没有我,你哪得上达天庭,哪得修·····修成正果!却不料,如今级别反······反高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