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偶有蝉声入室。
由远及近,脆脆生生。年历上是入了秋,但夜里的空气尚属燥热。
有窗未关,时而会有晚风徐徐,冲淡了室内的消毒药水味,进了花香,细辨,是晚香玉的淡雅。
室内的气息,就成了极弱的清冷,加几许的浪漫。
实验室有两角的光亮,其余笼罩在淡淡的月色中。一处光亮是操作台,陆北辰在全神贯注地拼骨,冰蓝色的光映得白大褂也沁着微凉的温度,每一块碎骨在他修长的手指中都成了艺术品,修复、黏合直到完整。另一处光亮是不远处三十度斜角的实验台,比操作台要小一些,台灯透出柔和的光线,与陆北辰那边的冰蓝色形成强烈对比,一冷一暖。
三十分钟前,顾初以怕被他训斥为由,抱了些碎骨主动跑到实验台,明其名曰要在**自主的情况下完成部分人骨的拼凑。陆北辰没阻止,她拿走的不过是胸骨部分,难度不大,他也不会担心她会拼错。
但事实证明,陆北辰还是高估了顾初,因为几乎是每隔一两分钟就会发生状况。
“啊!我好像拿错骨头了。”
啪嗒啪嗒跑过来,在他的操作台上一顿乱翻,然后又自言自语,“哦,我没拿错。”飘飘悠悠地回到了实验台。
陆北辰的精力刚要集中,她又哀叹,“我觉得应该发明一个拼骨机器人,这样会省很多事。”
他没搭理她。
“你们有没有想过发明一个啊?”那边抱怨,又倏地变成兴奋,“我知道了,这件事可以交给语境来做,他天天研究外星人一无所获,倒不如先让他研究个机器人呢?”
“这凶手也太恶毒了,连续杀了两个人吗?”她轻叹,“怎么会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呢?”
“今天潘安说了个冷笑话,结果只有我听出来了,其他人都没反应。”
“我觉得鱼姜有时候挺臭美的,她今天跟我说,她比我漂亮,你觉得呢?”
“今晚我留在实验室里加班她挺生气的,我觉得,她是想跟你一起拼骨头。”
“啊,我想起来了,武侠里都有写道,解毒的人往往也是制毒高手,你说鱼姜会不会制毒呢?鹤顶红?含笑百步颠?”
“语境那个人挺逗的,等我有时间一定要跟他学习他发明的十二种外星语言,其实我一直弄不懂,他发明那么多语言,他自己能记得住吗?”
又过一会儿。
“呀,我的第一肋骨找不到了!”
“咦?肋弓呢?”
“奇怪,粘合胶消失了呀。”
然后,很快地,就传来“兵呤乓啷”的声响,搅合得原本挺安静的实验室都不得安生。
“老天,真的不见了!是死者的冤魂作祟吗?”
陆北辰只好停了手里的工作,抬眼扫了恨不得趴在地上找骨头的顾初,轻叹了口气,片刻又将目光重新落回操作台,分类好极小的颌面碎片,淡淡开口,“你的第一肋骨在t1处,连接你的第一胸椎,至于死者的第一肋骨断骨,在你白大褂有口袋里;肋弓与粘合胶放在了一起,粘合胶被你刚刚风风火火地放在了我的操作台上。”
顾初忙翻兜,果然找到了她想找的第一肋骨,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实验台上,又走过来,赔笑地拿了自己刚刚落下的粘合胶和肋弓,“真奇怪,怎么放你这了。”
陆北辰没抬眼看她,状似全神贯注着手里的骨头,但唇际有少许的上扬。
“这么远你都能看见呀?”顾初谄媚,“不愧是火眼金睛。”
“去工作。”陆北辰嗓音清淡,但也柔和,听上去更似纵溺。
“如果圣经里的话是真的就好了。”
陆北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么男人的肋骨就能少一根,我的工作量也会减少一点点。”顾初嘻嘻笑着。
陆北辰头也没抬,“换句话说,你更希望我们男人是神造的,而你们女人是男人造的?”
“臭美。”
“承认吧,自从有了人类,男尊女卑男强女弱就亘古不变。”陆北辰抬眼看她,那冰蓝色的光入了他的眼,他似含笑,“就正如,你刚刚在翻找第一肋骨断骨的时候又把一截胸骨揣进左手兜里,没我提醒,你一会儿又会像是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呃……
顾初下意识摸了一下左手兜,果不其然摸出了一小截胸骨。
她瞄了陆北辰一眼,他唇角上扬,似忍着笑。
“讨厌。”顾初觉得脸面无光,收好了粘合剂和碎骨,冲着他说了句,“自大狂,上帝造人多美的一件事儿啊,一点浪漫都不懂。”
陆北辰笑,在她转身的时候叫住了她。
“上帝造了我,因为我少了根肋骨。”
顾初扭头看着他,“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的肋骨在你身上,第五肋骨。”他淡淡笑着,“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她凝着他,心被他的这句话掀得好快,脸一扭回了实验台,甩了句,“鬼才相信。”
陆北辰始终含笑。
就这样,两人又重新投入工作,室内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碎骨越来越少,操作台上的骨架越来越完整,陆北辰成了最优秀的构建大师,正一点点重构死者死亡的真相。又过了许久,他抬头,松了松略酸的脖颈,实验台那边太安静了,反倒引了他的注意。
目光落过去,他哑然失笑。
怪不得她不再左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了,原来是睡着了。
她趴在实验台上,一侧的脸颊落在柔和的光影里,一手拿着块骨头,另只手还按着粘合剂。
陆北辰看过去,罗入眼的画面静谧而又唯美。
不经意间,与脑海中的一幅画面重叠了。
“北深、北深,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呀?”
“也许要很久,你回寝睡觉吧。”
“不要,我在这儿陪你,说说话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我需要安静。”
“那我就不说话了。”
再过一会儿。
“北深……北深。”
“嗯?”
“我困了怎么办呢?”
“回寝,你明早还有课。”
“可是我很想跟你睡在一起。”
“……”
“我的意思是,我想靠着你睡,可以吗?”
“好吧。”
年轻的女孩儿美滋滋地靠在男孩儿身上,阖了眼,没几分钟,她就酣然入睡。身穿白大褂的男孩儿将她拉躺下来,让她枕着他的腿入睡,女孩儿睡得更舒坦,他却不敢有太大的动静,研究课题时放轻了手脚。
……
陆北辰摘了手套,走到实验台旁边。
将她手里的那块骨头轻轻夺下来放到一边,扶正了粘合剂。
她嘀咕了句,只是梦呓。
他居高临下地凝着她,深邃的眸光变得柔和。
再没耐性的她,竟也完成了四分之三的锁骨拼凑,虽说粘合剂凃得很不专业,甚至旁边扔了不少一次性手套。他可以脑补这样一幅画面:粘合剂不小心被她挤在了手套上,她抬眼想向他求救却又没敢,偷偷摸摸地摘下手套扔到一边,再换上新的,如此,反复……
想到这儿,陆北辰忍不住笑了。
她睡得酣甜,这个时间是人都熬不住,更何况她才来实验室没多久。
陆北辰静静地看着她,光影落在她饱满的额头上,衬得愈发光洁无暇,她有漂亮的眉毛,不浓不淡恰到好处,与巴掌大点的小脸上,总会让人忍不住触碰。挺秀的鼻梁不知道羡慕了多少女孩儿,浑然天成。他忍不住伸手轻抚,有时候会觉得她好小,小的像只小动物,他不敢用力,怕一下子将她捏死。
这个姿势如果睡到天亮,她的脖子就不能要了。
陆北辰轻叹了一口气,将她轻轻抱起,径直上了二楼。
整幢别墅,大多数的房间格局都按照其当时拍卖时的规定进行了调整,唯独他的办公室,换句话说,也就是她的卧室被他费力地保留了下来。
抱着她进了办公室,走到书架旁按了遥控键,书架自动移动两旁,背后是一条过道,过道上贴满了白雪公主等等童话的画帖。他抱着她穿过过道,背后的书架又缓缓阖上。
在改造办公室时,他将起居室与卧室隔开。
这里,是她从小到大睡觉的地方,任何摆设都不曾动过。
这幢别墅在被封之前,顾家不允许拿走一针一线。所以,当他接手的时候,她生活在这里的轨迹一清二楚,连带的,她喜欢的东西,喜欢的花卉,他也就愈发清楚了。甚至柜子里的床单被罩,看得出都是找人精心订制,充满了梦幻色彩。他找人精细洗了那些床单被罩,崭新如故。
将她抱尚了床,拉了毯子过来。
她像是入了海的鱼,阖着眼却自然而然地抱着枕头又沉沉入睡,他第一次见她睡得这么睡,在他的家,就算是他搂着她入怀,有时候还能感觉到她在梦里的辛苦。
坐在床边,陆北辰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他不知道带她回来这里是对还是错,过往,应该放弃还是继续保留,他只想让她自己选择。
*
北京。
直到夜深,许桐还在加班,办公室的门半掩,外面是长长的走廊,只留鹅黄色的地灯光影。
十分钟前盛天伟打了电话过来,确定她还在办公室后就命她等着他,他来接她。电话里许桐听出他有些微醺,今晚有应酬,他该是喝了酒的。按理说她应该同往,但想到在洗手间里发生的那件事后她就愈发地想要查清楚,随便搪塞了一个不去的理由,盛天伟在应酬方面从不勉强她,也就同意了。
饭店的监控在盛天伟手上,他有没有时间查看她不清楚,但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样她都要查清楚这件事。
忙完了手头文件后,又梳理了盛天伟未来一个月的行程安排,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行程记录,她没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也许,凌双真的只是无聊提醒她一句?
在网上查了青灯,查了木偶,就是没有青灯木偶一起的资料,到底什么意思?那首童谣,似乎在隐喻着某些危险。
正想着,有人敲门。
许桐抬眼,是陈秘书,下班后她也没走,一直在赶着许桐要的文件。
“许助,您看一下。”陈秘书将已完成的方案交给了她。
“辛苦了。”许桐接过后大致看了看,很满意,又看了一眼时间,说,“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没关系。”陈秘书轻轻一笑,“早就听说许助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工作效率极高,我也当是跟您学习了。”
“客气。”许桐将文件收好,“我来公司不算太久,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跟你请教。”
“不敢当不敢当。”陈秘书笑得谦和,“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下班了。”
“好。”
等陈秘书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许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叫住了她,陈秘书又折了回来。
“你在公司待了不少年头了吧?”许桐问。
她记得听同事说过,秘书处工作时间最长的员工就是陈秘书。
“是啊。”陈秘书回答,“我是在盛总接手公司那年被聘请进来的,想想也快有十个年头了。”
许桐知道,盛天伟是25岁那年接手家族企业的。
“跟你一样工龄的员工还有多少?”
“总公司倒是有一些,但都是工厂那边的人,办公室呢,好像就我一个了。”陈秘书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员工的情况,但许桐的位置在那摆着,她自然也不会得罪,有什么就说什么,“您也知道,中国人嘛最喜欢跳来跳去的。”
“你怎么一直没跳槽?”许桐随口问了句。
陈秘书笑着回答,“公司给的待遇不错,我可不想像那些年轻人似的跳走了之后又后悔。”
许桐轻轻一笑,片刻后问了重点,“你在公司待了这么久了,清楚盛总的前三任助理的事吗?”
陈秘书含笑的表情微微一滞,再笑时有一点不自然了,“许助,您怎么想起问起她们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许桐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又故作轻松,“我就是听公司都盛传做过盛总助理的人都会迅速结婚,所以想问问清楚,我也是单身想嘛,谁不想讨个好彩头?”
“哦……”陈秘书挤出一丝笑,“您人长得漂亮,工作能力又强,不愁嫁人的。”
见她要转移话题,许桐马上问,“你接触过那三位助理吗?”
“也算不上接触。”陈秘书老实回答,“那三位都是盛总刚接手公司没多久前后聘请的,那时候我也就是底层秘书,哪有机会跟老总的行政助理有太多的接触呢?顶多就是偶尔会看到她们。”
“她们的工作能力怎么样?为什么公司里没她们的档案?”
“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年头太长了有些档案在搬迁的时候就弄丢了,又有可能是人家对方要求不透露个人档案呗。”
许桐见陈秘书一直抻着说话,知道她还有底没交出来,想了想,故意八卦,“我现在也只能问你了,都说做了盛总的助理很快就能嫁出去,就像她们三个似的,你多少也见过她们,多跟我说说吧,让我也能尽快嫁出去。”
陈秘书沉默了会儿,看向许桐,“许助,按理说我不该多管闲事。”
“你说。”许桐一听这话觉得有戏。
“我看你也是挺本分的姑娘,所以提醒你一句,千万千万别对咱们盛总有非分之想。”
许桐一怔,这话跟凌双警告的很像。
“你的意思是?”
“具体情况我不大了解,但也在之前听到过风言风语,那三位助理都挺迷恋盛总的。”陈秘书压低了嗓音,“公司对外声称三个助理嫁人,新来的员工也就信了,但我听说,她们都失踪了。”
许桐心里一激灵,不动声色,“你听说?”
“是,之前有几个跟她们走得近的员工,多多少少会流出点消息来,听她们讲,她们好像就是因为喜欢盛总而消失的。”
喜欢一个人就会消失?
“这怎么可能?”许桐问,“如果失踪的话,她们的家人呢?没人来公司闹事吗?”
陈秘书摇头,“没见有谁来公司闹过,但我想就算有人来闹也无济于事吧,公司这么大,想要彻底遮下一件事也不是件难事,再加上这几年员工更迭的,谁还在乎这件事呢?也就是许助理您来了,大家才又想起前三任助理嫁人的事。”
“助理嫁人是谁传出来的?”
“盛总。”陈秘书很肯定地说,“第一任助理离职后,盛总就对外声称她是因为外嫁,可那时候穆青灯与盛总走得很近这件事公司很多人都知晓,我当时还纳闷呢,她说不准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怎么说嫁人就嫁人了?”
竟是盛天伟说的?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等等——
“你刚刚提到的……是第一任助理的名字?”许桐蓦地反应了过来。
“对,穆青灯。”陈助理点头,又面露凝重,“我们都说她这个名字泛着邪气,而且……”
“而且什么?”
陈秘书想了想,才道,“我也是听说的啊。”她舔舔唇,咽了下口水,显得有点紧张,“听说,第二任助理眉首和第三任助理梵尼在离职前都收到过一盏青灯,之前公司的老人就说,穆青灯压根就不是嫁人了,她一定是死了,而且死得很怨,魂魄就始终留在公司,害死了眉首和梵尼。”
许桐一怔。
同样收到了青灯?
“你说的梵尼不是中国人?”
“她是中美混血,长得很漂亮的姑娘。”
“她们只是收到了青灯?还有其他什么吗?”
陈秘书摇头,“其实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讲的,没亲眼见过,所以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收没收到,又或者除了青灯之外还有什么。只是公司多年前确实私底下有过这种流言,说穆青灯死后就化成了青灯,来索盛总助理的命。之后盛总多少年都不再请助理,这种流言也就没了。”
穆青灯……青灯?
原来是出自一个人的名字,那么,木偶是什么意思?
“许助。”陈秘书小心翼翼,“你就当故事听听就好了,千万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啊,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是盛总的忌讳,我不想丢了饭碗。”
“放心。”
等陈秘书走后,许桐陷入了沉思之中。
*
顾初做了好多美梦。
梦见在自家别墅的大花园里扑蝴蝶,又梦见与顾思在大房子里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
所以,她醒来的时候嘴角还在上扬。
入眼的是男人胸膛,她的额头抵在男人的锁骨位置,将他的胳膊当成了枕头,腰有点沉,是男人圈着她的手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和他的这种睡姿成了一种自然。
视线略暗,她都习惯了。
只要有他睡在身边,窗帘一定是遮得严实。
顾初微微翻了个身,但下一秒,她就“腾”地坐了起来。
窗帘再厚,耐不住窗外明媚的阳光,还是硬生生地透过了一些光亮入室,令她足以看清楚室内的摆设。刺有十二只天鹅图案的窗帘、镶嵌施华洛世奇晶石的梳妆台、绘有安徒生笔下鸢尾的脚踏、来自欧洲宫廷式地毯……还有她最爱的超级大床,每一个花边纹路都带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她还在做梦吧。
她现在应该是陆北辰的家里,而不是记忆中的别墅。
他已经将这里改成了办公室,哪来的这些熟悉的东西?甚至是铺在床上的床罩毯子,怎么可能跟她之前用过的一模一样?
使劲掐了一下大腿,疼得她龇牙咧嘴。
不是在做梦!
顾初激动地半跪在床上,看着周围的一切,然后又快速下床,一下子敞开了窗帘,大片阳光都涌了进来,将室内的摆设如数映亮。
“关灯。”床上的男人阖着眼低喃了句,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顾初这才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头了,赶忙又把窗帘拉上。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手臂却下意识地做了搂抱的动作,却扑空在床上,他这才微醒,转了头看了身旁,许是在迷迷糊糊间见她还在身边,就又阖眼继续睡了。
一切都是真的。
她心生澎湃,一下子跳尚了床,推了推他,激动地问,“北辰,你是怎么做到的?”
“别闹。”他含含糊糊地嘀咕了句。
“别睡了。”她一肚子的喜悦没人分享很郁闷。
陆北辰看样子是太困了,脸转到了一边,睡意十足。顾初见怎么折腾他都不醒,干脆自己下了床,开始这瞧瞧那看看的,那些摆设,还有好多勾起回忆的物件,一一都被她翻腾了出来。
床上的男人许是睡得很不踏实,他向来睡眠浅,耳畔又是叮咚一顿乱翻的声响,又翻来覆去了许久,慵懒地出声,“顾初。”
“啊?”那边,超是兴奋的应声。
“你过来。”
顾初马上“飞扑”过去,趴在他的胸膛。
他才睁眼,眼神略迷离,大手捧住了她的小脸,轻柔地说,“你再敢充当人肉噪音机器影响我休息的话,我敢向你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踏进这个房间。”
“我好奇啊,一肚子的疑问。”顾初欢腾地嚷嚷。
陆北辰皱了下眉头,抬手揉了揉耳朵,她见状赶紧故作懂事地帮他按着耳朵,“就这个房间问题,我很想跟陆教授您好好交流一下。”
他拨开她的手,看了一眼时间,“给你一分钟,按书架上的红钮。”
“干嘛?”
“出门左转下楼继续工作,我需要补觉。”
“可是我——”
“还有五十秒。”
“行行行,等你睡醒了再说。”顾初生怕他真的剥夺了她进这个卧室的权利,麻溜地穿好衣服,虽恋恋不舍,但还是照他说的去做了。
一边下楼一边暗咒着陆北辰的不近人情,不曾想与楼下的三人撞了个照面。
一时间,顾初僵在楼梯上,而正在说话的三人见顾初从楼上下来后也止住了声音,纷纷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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