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今天并未在右卫大营呆着,不知为何,他越来越不喜欢柴绍此人了。可能是与他平时做事的性格有关吧,每次看到他积极迎合薛万均的时候,陈宇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
哼不就是有一个好家世吗,等战事一过,世家那一套过时的时候。看你还能快活多久。他如此想着。也不知是嫉妒还是内心对那不公正的抗拒,反正现在的陈宇已经越来越向着程咬金的方向靠近了。
话说回来,陈宇这两天的生活倒是比之前舒服多了。其他人不知道,但护军确实是一直在掩护着小紫。所以一直到现在,小紫都没有被发现。每天都会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陈宇,让他一点都没感觉到身在军营的枯燥和烦闷。现在的他,每天就负责给李二写写信,给那些护军们上上政治课,顺便看看新的热气球的进程便好。
而热气球的主要工程师姜老,自从上回谈话完毕后,已经很久都没和陈宇真正说过一句话了。连陈宇都不知道,这老头内心为何如此纠结。不过好在他也懒得想,更不会逼迫姜老。
至于右武卫大军方面的事情,则更是没陈宇什么事情了。上有大将军镇守,下有长史﹑参军﹑中郎将﹑郎将等军官约束,他也懒得操那些闲心。
其实这其中最烦躁的,也就是小紫了。每天和一堆妇女们缝缝补补,准备做第二个热气球。然后给陈宇做做饭,这就是她现在一整天的工作量。
她十分想和陈宇说,她想赶紧回家。不是长安的那个家,而是在女蛮国的家。想看看家中的阿娘怎样了,是否还过着之前清贫的日子。没有了自己,没有了阿耶,阿娘又会是如何呢?
但她也知道,少爷在做大事,现在的少爷已经比曾经话少了很多。整日不是在思考这个事儿,就是思考那个,自己只能耐着性子等,不能再添乱了。
当她今天端着晚餐过来时,刚好遇到闲来无事逗弄小朋友的陈宇。她将饭菜端上桌后,赶忙转身准备小盆友的饭菜。就在这时,陈宇一把捞住了小紫的玉臂。对她说道:“小紫,看你最近情绪不高,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还请你再等等,再等一下就好。其实我也十分着急,但相信我,有人比我们更加着急,现在,怕是已经坐不住了。”说着他对着小紫暖暖地一笑,抚慰了小紫急躁的内心。
而小紫,现在内心也顺了一些,红着脸低低地应了一声。
陈宇在说谁呢,?当然就是对情况已经有了一些判断的突厥大将军康苏密了。
城中从今早开始,不知为何,突然就掀起了对突厥人讨伐的声音。大家都觉着突厥人数众多,本来能坚守三五年的城池,现在只能坚持不到一年了。甚至有些人还在传,就是他这个突厥大将军,骄纵属下,肆意浪费着本就不多的粮食,而且还囤积了许多,准备饿死城中的汉人。
今天一整天,梁师都都在努力地弹压着下边的言论。但是并未有任何效果,甚至有些愈引愈烈的感觉。以至于到了傍晚时分,梁师都的案头上,已经出现了很多官员的奏章,全部都是弹劾突厥大将军康苏密。其霍乱大梁集市,哄抬物价,欺压梁人等等一系列的言论。
事实真是这样的吗?坐在他面前款款饮酒的康苏密答道:“陛下,这种人在我们突厥的话,那就应该直接五马分尸!居然敢以下犯上,公然质疑我这个大将军。哼,我突厥大军可都不是草包,当然是要吃食的,人吃马嚼,您给拨的那些粮草早就没了。现在不去集市换,难道等饿死了再说吗?”此刻的康苏密,才是真正的康苏密,他总算做回了他的突厥大将,不再是逢迎小人了。
梁师都揉了揉疼痛难忍的眉心,随手将额前滋生出来的花发拢了回去。他思考了一下后,对康苏密说道:“大将军也知道,现在我们同在一城,危在旦夕。我们就不能众志成城,扛过此劫吗?市场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去了。这样,朕给你再拨一些粮草过去,你是知道的,咱们的粮草何时断过呢?还请您能将那些其他部族的兵士管好,不要再让他们出现在闹市中了。”康苏密自从下令后,他的突厥队伍已经将市场最后的粮食强行换过来了。但是人数众多的其他附庸们可没有粮食,他们本来是靠着突厥过活的,现在既然各管各了,他们当然要从汉人口袋了抢!
现在已经有很多起外族强抢粮食的消息传出来了,更多的人都一整天关着大门,将自家的粮食、妇女藏好,光怕突厥人失了人性,突然袭击。而双方一开始的众志成城,现在也化为了泡影。
既然梁师都愿意再给粮,那康苏密自然是同意的。他们的粮食其实已经够了,但是附庸军并没有多少,他也不能真将这些人都弄死了。否则本来人心涣散的突厥,一定会雪上加霜的。
另外他已经决定了,就在明日夜里十分,突厥大军闯出东门,一路向着东北方向穿插出去,直奔突厥本部。至于消息,现在由于封城原因,也只能等出去以后了。
梁师都见他已经答应,本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许多。毕竟突厥的这个将军不可能和他真翻脸,他们大汉还指望着自己抗住对面的唐贼呢。
二人就这样,相互猜忌着对方,背地里又阴险地想着自己的出路,面上却一团和气地度过了这一晚的晚宴。
而在距离皇城不远处,梁师都的叔伯兄弟梁洛仁的王府之中,此刻也正在偷偷开着宴会。宴会的主角就是任谁都没想到的,早已被他们打到叛徒一系的二刘组合。
此刻,刘旻刚干了一杯酒,醉眼惺忪的对梁洛仁说道:“王爷,该说的话昨夜旻已经和您说完了,您现在也知道了我们秘密武器的厉害。如果您执意与我大唐作对的话,相信您应该心里有数,现在城中,可不只是有您的军队。甚至我还可以和您透露一下,我们已经准备在明日夜里突袭南门,里应外合收拾这城中的外族了。”
他的话一说完,端着酒杯的梁洛仁明显一抖,连手中的酒撒了他都并未察觉。他急忙伸长了脖子,对着刘旻说道:“将军所讲可是事实?!南门可是陛下排重兵把守的,你们能撬开?”
刘旻神秘一笑,对他说道:“自然是有办法的,现在选择已经摆在你面前了王爷。如果你愿意投诚,那明日入夜之后,我们信号一发,您将那位制服就好。唐军托我给您带句话,只要您投降唐军,只要您能够交枪投降唐军——保证您荣华富贵,银子大大的有。”他一脸奸笑地看着梁洛仁,仿佛已经吃定了他一般。
当然事实就是这样,梁洛仁已经放弃了抵抗。他苦笑着干了面前那杯酒,然后艰难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说道:“好吧,我会如约帮助你们的。只希望你们能够信守诺言,不要危难我的家人。至于南门你们也不要去了,直接去西门吧,我在城防中还是有些威望的,届时直接开门放你们进来就好。其实城中的军士早就有异心了,只不过我一直没有和陛下,哦不梁师都说罢了。”
宰相下狱了,与此同时,整个大梁的官场就像地震了一般。一夜之间,抓了不知道多少权贵,抄了不知有多少家。
在殿上的梁师都此刻已经再没力气折腾了,他苍白的面目上多了许多皱纹。看着下边跪着的宰相,梁师都言语中的歉然显而易见。
“老张,你跟了朕十几年了吧。这回朕要对不住你了,不是朕想要杀你。是突厥人,是那康苏密他让我必须杀了你!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你是被愿望的。但,就是逼着朕杀了你啊!”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对着宰相低低地吼道。
宰相仿佛早就知道有这结果了,他苦笑着想说什么,却长了张嘴之后颓然地低下了头。是啊,到了他这个地位,想死都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但如果真的要死,牵连的绝对不只是自己一家,而且绝对要人头滚滚。这就是政治,撕破脸的政治。
梁师都固然可以只杀他一家而放掉其他官员,但是,他派系的那些官员们,他一手提拔的那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甚至在这危难紧急时刻,会直接偷偷倒向城外一方也说不定。梁师都只能做此选择,别无而法!而事情的怂恿者康苏密呢?他就很舒服吗?答案是否定的。
“赶快收拾准备,在集市上能买多少粮食,就买多少。我们之前不是有自己的粮草吗?赶紧算,让火拔一会给我个数字,我们必须赶紧凑够回草原的粮食!此地不能久留了,今日我逼死了这大梁的宰相,暂时事态已经被压下来了。不过难免会有人心浮动,我有种感觉,过不了多久,这个梁师都就要死了!”康苏密和他部落的亲信说着,并且急急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他们突厥现在日子不像往常了,自从冬天大白灾过后,牛羊冻死无数,人就更不用说了。许多小部族都没能挺过去,一冻就死一大片。而且这种情况在迎回狼神之后愈发严重,军师为了保全整个突厥本部的战斗力,和陛下的权益。已经严重地压缩了,他们这些大贵族们的自身利益。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听之任之,顺便来此搜刮一番。这不,收拾的东西大多都是一些初来时大梁贵族们送的金银细软之类的东西。
他的军中,每个人都面色凝重,行色匆匆。可是留给他们的粮食,还真就不多了。集市上自从传出缺粮的传闻后,粮价就是一天一个样子。虽然梁师都紧得放粮,努力维稳。但根本无济于补,只要到了市面上的粮食,立刻就会没有。不论价格如何,全部都会直接被买走。
他们谁都知道,这绝对是城中的大贵族干的,但是打压他们,那无异于釜底抽薪!尤其是宰相倒台,人心惶惶之际,再杀掉任何一个官员,似乎都是他梁师都昏庸的体现。不过好在,军中的情况还好,并未有什么传言军中的。
一天又这样过去了,在整个朔方城越来越乱中,又过去了。
城中的人们谁都没有想到,即将到来的夜晚,不再只是传单那么简单了。而梁师都也从来没有认真想过,那个天上飞的鬼火上边会有什么人能‘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