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还是昨日的时分,今日的突厥大营显得十分严密。连着后边整个平民的居住区和牲畜牧区都多了很多巡逻的侍卫,可见吐火罗为了睡一个好觉,还是下足了功夫的。
但是偏偏陈宇就不按照他们的思路来,他们不怕陈宇趁夜袭营,那陈宇还就袭营了。随着低沉的牛角示警,整个突厥大营灯光大亮,所有已经熟睡的士兵们纷纷起身,着急忙慌地穿衣拿武器。这其中,就包括了正在嗨皮的叠罗支,和有些不耐的吐火罗。
二人又一次在凌晨十分见面了,这一次还是像昨天一样狼狈。当叠罗支知道对方是马队的时候,气的直搓牙花。
“奶奶的,我不管了,前营给我猛冲,追逐大唐骑兵!务必要在他们回城的时候给我拦住了!”他抓着自己的佩刀,高举着叫嚷。身边的兵将立刻行动了起来,向着李狗蛋的骑兵极速追了上去。
但是李狗蛋根本就没有恋战的想法,当敌人开始追击的时候,他早就跑远了。
吐火罗这时心中也有些紧张了,他拽着叠罗支说道:“可汗,咱们还是带队去前面看看吧,别中了唐人的奸计。有咱们作为后盾,如果能将这一批精锐骑兵留下来的话,那明天应该就可以宣告胜利了。即使不能,我们也要让他们有所损失才行。”他的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叠罗支的心坎儿里去了,谁不想干死那群不让睡觉的家伙们呢?既然自己的大将军都同意了,那他怎么可能会有反对意见。
一群人领着骑兵大队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了起来,可就在他们移动的同时,唐军也靠近城墙了。李狗蛋一声高喊,城门立刻开了一道,骑兵也顺势全部冲了进去。待后边突厥人的骑兵追至城下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各种乱石和滚木,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上掉下了许许多多的绳子,每一个绳子上边都有六七个人影在上边晃动着。
后边看的真切的叠罗支来了脾气,他的队伍可就在城下往回撤退呢,对方杀下来那还了得?在征得吐火罗的同意后,他下令射箭了。
突厥人本来是没多少箭矢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游走射箭了。他们骑兵的一个箭壶中只有二十支箭矢,面对城上铺天盖地而下的唐军,所有自由射击的突厥军士都铆足了力气,疯狂地向着对方射出自己的箭矢。
看着一根根箭矢射在城墙上,叠罗支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他笑着对一旁的大将军说道:“哈哈,看到没吐火罗,还是我伟大的东突厥骑兵射术了得,你看那个边上的人,都已经被射成了刺猬!哈哈给我射!明日我们拿下甘州,里边的女人、粮食随便你们吃,随便你们玩儿!”开心的他已经开始幻想明天胜利的情况了,吐火罗此刻总觉着心中不太得劲儿,但他也一下说不上来,只能默默地看着,不多言语。
射箭的功夫并没有多久,毕竟突厥本来就没多少弓箭可以让他们浪费。等箭雨一停,吐火罗总算想起来了什么,他大叫着对前面的人问道:“你们看到那些‘唐军’有被射下来的人吗?为何他们都一动不动?!”他这么一说,人们才有所反应了。
就在这时,城墙上的那些‘唐人’却又缓缓向上‘爬’去,而城池之上,陈宇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白天箭矢用的太多了,问对面的兄弟借一点用用。谢谢了哈,俩大傻子!看我的利箭明日如何射穿你们的铠甲!哦对了,还有箭吗,要不要我一会再让人给你们收上一波?”陈宇笑着对他们嘲讽着,他当然不会傻傻地再去攻击了。不过看着城下的突厥人跳脚,陈宇还是蛮开心的。
原来在昨天他就想到这么一出了,毕竟集上下五千年经验的他,还是有东西可以借鉴的。这也是为什么今天陈宇并没有限制弓箭的使用,能用弓箭削弱对方就是要赶快用。距离援军到来也就那么一两天的功夫了,在此之前自己一定要努力增加攻击的锐利程度,一旦他虚弱了,那就是对方强势的时候。
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么一招,历史上第一个使用这一招的并不是诸葛亮,那熟知的草船借箭也是杜撰的。第一个使用这一招的人名字叫做毕再遇,他是宋朝的一员将领,当金人濒临城下,他又缺少箭矢的时候,他想出了一招,他让人赶紧扎了一个草人,并给草人穿上衣服,戴上盔甲,然后撑开宋朝宰相所用的青盖,将草人置于伞下,在城墙上四处走动。金兵看到青盖,以为是宋军主将在巡视,就争先恐后的向青盖射击,一时箭如雨下,宋军很轻松的就捡取了20多万支箭。
陈宇在这个基础上增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毕竟突厥人箭少,根本不会平白随便射箭在唐人身上。陈宇的方法就是将稻草人串成一串,全部拉在城墙之上。待对方来了之后,都是骑兵,定然不敢贸然进攻。但是自己袭营他也一定要有回应,最好的办法就是射箭,射死这些准备‘爬’下城墙的‘人’。
城上的士兵们纷纷开始从稻草人身上拔箭矢,欢呼声一下掩盖了城池下边叠罗支气急败坏的辱骂声。陈宇见此一幕也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不多时,统计便完成了。他们今晚从所有稻草人身上取下了六万支箭矢,等会对方退兵之后,他们还能在城墙下方捡到不少。这样一来,今日的损失就被弥补了,而且还有的赚。
陈宇听完后,便走回了自己的胡床之上,并且强令所有不在守备的士兵睡觉。他的目的是骚扰对方,但不能将自己人都弄得精神萎靡。
第二天就这样算是过去了,在有得有失之间,甘州城勉强还在唐人的手中。第三天清晨,陈宇在一个噩梦之中惊醒,浑身都是汗水的他难掩眼中的惊惧之色。
“呼呼,还好是梦,今日应该就是最惨烈的一战了,希望他能赶得及吧。最慢也应该今日傍晚来到城下。”陈宇喃喃自语着。
其实不只是陈宇,城上的守军大多都是这么想的,他们坚持下来唯一的动力就是家人,而最大的希望则是预计最慢今天就可以来到的张亮!
陈宇迎着朝阳,对城上的守军鼓励道:“兄弟们!今日,玉门关守将就会带着大队人马来支援我们了,我们现在是兵强马壮,还有用不完的武器,怎会有守不住的可能呢?!过了今天,升职加薪就在你们面前,只要坚持住,胜利一定会是我们的!”他握紧了拳头,朝天空高高地举起。
下边东城门上的所有士兵都跟着高呼了起来,他们终于要迎来援军了。这两日的担惊受怕也即将有一个头了。
城头上的呼声引来了下边突厥人的注意,叠罗支现在刚刚和整军完毕的吐火罗站来了一起。脸上更加重起来的黑眼圈无不诉说着前两日的辛苦,但是面部表情却并没有任何沮丧在里边。他不屑地对对方说道:“那些唐人又有什么喜事儿呢?连城都要破了,还在那儿不知所谓地开心,也真是傻得可爱。不过话说回来了,咱们这两天的损失也不小啊,要不”
话说到这儿,他的大将军不同意了,这也是吐火罗少有的对叠罗支提出反对意见。叠罗支还小,但他的年纪可和李绩他们是一个档次了,当然是拥有属于自己的荣耀的。
“不行,我们东突厥汗国如果连一座边塞小城都拿不下,那岂不令天下人小瞧了吗?请可汗相信吐火罗,两日之内,定下甘州城,我定会将陈宇的项上人头献给可汗,为仙逝老可汗复仇!”这些话如果让陈宇听到的话绝对会有所警觉,但是现在陈宇还正在城头激励众人呢,根本不可能近距离观看这两个野蛮人的沟通。
且不说双方的沟通如何,吐火罗在立完誓言之后,便吹响了今日总攻的号角。甘州城,又一次处于了水深火热之中。
相较于后世五花八门的攻、守城方法来说,其实唐代已经是很简单了。毕竟在大唐周围,也就只有一个没有城池的突厥,算是强大的敌人。所以在这个时候,攻城、守城也就是意志和兵源的比拼。
对于陈宇和突厥大军来说,意志力当然是陈宇占有绝对的优势,但兵源的话,他们实在是乏善可陈。
当突厥进攻到第三波的时候,李狗蛋已经跳下高台参加战斗了。而其他城墙同样的,升起了急需支援的旗子。
陈宇赶忙升旗,对储备人员开始分配,除了东面以外,一面墙增员了三百多人,这才堪堪挡住了对方的一次冲锋。进攻到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发挥旗子的优越了,就在突厥大军即将冲破一地的时候,唐军就会立刻赶来支援,哪里战斗轻松了,唐军就会放松防守哪里。打得突厥一阵手忙脚乱,临场指挥的将军也是十分不解。
他们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那就是一场战争之中,自己方优势路还未成型,就被打散。而对方仿佛每个人都拥有天眼一般,都不用招呼,就会迅速聚拢重点防守。
突厥正面军队本来分出三万后还有四万,但打到现在,已经被换掉了万余人。吐火罗心中十分的疑惑,但并未发现任何重点。按照冲回城下的突厥虎师百夫长的话来说,陈宇在城池攻防战之中根本就没有嘶吼着发出命令,那些士兵都是主动还是到处跑动的。而每次跑动的点,都是他刚刚调集士兵,开始着重进攻的地方,加之唐守军并不缺少箭矢,弄得他实在是灰头土脸。
看一旁的某人又要烦自己了,吐火罗皱着眉头对众人说道:“不要紧张,你们每杀一个人,对方就会少一个人防守。这样还不懂吗?!他们现在也就数百人在守城了,你们今天如果再拿不下城池,我就砍了你们祭旗!”说话间,一股无名之风轻轻刮过,吐火罗的浪头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看着甚是吓人。
“杀呀!”百夫长根本不信邪,他亲自带着自己的百人虎师精锐,向着城头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