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的一句话好想戳中了李恪的痛点,他本来灿烂的神色,忽然暗淡了不少。紧接着,他斩钉截铁地,对身边的护卫说道:“对,回去就告诉渔民,咱北海的新规矩,任何人不准捕杀海豚,违令者扣押渔船。”虽然那种复杂一闪而逝,不过细致的陈宇还是捕捉到了。
他伸手放在了,李恪撑着栏杆的手上,看着茫茫大海,轻声言道:“不必想那些过往的不快,我的过往也有很多不快乐。甚至,嘿嘿,你好歹还敢做出反应。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一直在其中苦苦地挣扎着,最后,呵呵,还好我有我自己的海豚。”在陈宇看来,这一次穿越,就是拯救他的海豚。若不是这一次穿越,或许他还会继续沉沦下去。
面前的一片蔚蓝,不只是让他和李恪会无限畅想,也会回忆到过去的种种。那初来大唐时的窘迫,那与李承乾搞笑的相遇,与李二激烈的碰撞。一幕幕都不停地浮现着,直到最后。陈宇都不敢想象,胆小怕事的他。居然能够屹立在甘州城头,指挥着上千精锐,与数倍于自己的突厥人硬拼到底。那场血战,或许已经成为自己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了吧。毕竟,陈宇从想象,步入了现实。他和他的军队,为国家,为人民,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李恪转头无比崇拜地看着面前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却一脸刚毅的男人。面前的这一幕,也会让他终其一生,都难以忘怀。他李恪,也想要做这样的男人。驰骋沙场称雄,淡泊名利若圣,百姓之间讲仁,时代面前奋勇。
不知过了多久,陈宇低头看向,久久没有言语的身侧,这才发现了满眼小星星的李恪,也正在看着自己。陈宇大手一张,轻轻地拦住了这十三岁年华的孩子,笑着说道:“不必羡慕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与我等同身份,甚至身份更高的人多了去。但如我一般敢走出来的人,也就怀墨哥、宝林哥寥寥数人。希望你也能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不论经受了怎样的波折,也不管究竟穿越了何等荆棘。看看前方吧,一往无前才是你真正应该做的事情。”对于世家或者世俗的蝇营狗苟,陈宇向来是不敢苟同的。
他相信,相信程怀默,相信尉迟宝林这样的人还会有。相信这个世界,未来就是这样的人,才值得拥有的。与此同理,他也衷心的希望,这位前世受尽波折和歧视的勇敢少年,能够乘风破浪。
想到这里,陈宇忽然想起了一首自己曾经的诗。
哎呦,还是小爷我聪明,居然还记着呢嘿嘿。陈宇笑的有些古怪,让李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时陈宇却面向大海,搂着怀里的李恪,放声诵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哈哈,不错,我们的船,就叫破浪!这艘战船,就是我们大唐头一艘安装火炮的船,也是划时代的船。就让他乘风破浪,直冲云霄吧!”紧接着,士兵们在甲板上跟着李恪高声吼叫了起来。
一群狼一样的士兵,在茫茫的大海当中,发泄着各自属于自己的所有烦闷和压力。在这一刻,士兵们的心灵得到了进化。坐着破浪战船,极速驶向了远方。
陈宇十分欣慰地看着这一切,还有被自己紧紧拥在身侧的李恪。有一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终于是这个时代的陈宇了,再也不是格格不入的那个犟驴。
这一次航海陈宇他们走了很远很远,甚至都有些不知道究竟走到了哪里。而就在陈宇身后一直默然的陆勇,也从没制止过他们的前进。这片海,属于大唐。在唐国境内,任由他们驰骋。
看着渐渐挂上头顶的太阳,陈宇终于停止了航行的脚步。
“停吧,让我们大都督看看,看看咱们的战船究竟有多么雄壮!”水军们听到后,也是一阵呼啸。不过他们可不会搞这些火炮,刚刚装载的海军火炮是特质的。需要由使用过的,陈宇的亲卫护军来亲自操刀,水军士兵从旁协助才行。
陈宇回头看了一眼抓着方向轮盘的陆勇,见他微微点头后,陈宇高声喝道:“调转船头,船舷向北!”紧接着,陆勇手头用力向左一打方向,连同左侧船桨一起猛划。
在舵手和水手的齐心协力下,整个船只可见的向左微微倾斜,船头立刻转向了西方。船舷处的火炮口也瞄准了北方大海。
陈宇一只手抓着栏杆,一只胳膊揽着有些慌张的李恪,接着下了命令。
“火炮准备!”几乎在同一时间,陈宇身后的护军亲卫迅速抬起手臂,手上的旗子也顺势迎风飘扬了起来。不出一秒,在下一层热武器层旗手也高高扬起了手臂,做足了待命准备。
紧接着,每一尊火炮旁待命的士兵立刻进行填装。完毕后,则直起身高声答道:“一号火炮填装完毕!”“二号火炮填装完毕!”
陈宇根本不用回头看旗子,光耳朵听,就已经听到了士兵们的回应。此时的陈宇又想起了一炮轰死侯君集的那个场面,他内心的热血也在此刻点燃了起来。
松开旁边正有些痴呆的李恪,陈宇伸手一点远方海面,颇有大将风范地命令道:“正北方向海平面!四里开外,第一轮火炮齐射开炮!”瞬间,陈宇身后的旗子落下帷幕。紧跟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了。
‘砰!砰!砰!’数十门口径统一的大炮激发,场面极度壮观。就连这艘百米巨船都为之一晃。那璀璨的烟火由于白天的缘故,都化为了浓浓硝烟,从船舷侧飘然而起。浓雾之外,海面刹那间炸裂开来。
无数在海皮下的鱼类被炸成了碎片,就连还深处的各种大鱼也都翻着肚皮被震晕了。陈宇看着面前的战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对陆勇命令道:“掉转方向,船舷右侧向北,准备开炮。”
有了之前的经验,整个船只都被陈宇的命令所调动了。最下层的水手在猛烈划船,船帆也在同一时间朝着风向转动。陆勇则第一时间转动了手中的方向轮盘。此时在火器仓中的护军士兵,也在急急忙忙地掉转方向,开始准备另一边的火炮。
待一切待命后,李恪也终于从震惊之中反应了过来。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有任何言表的能力,只上张着嘴轻叹道:“这,船,也未免有些,太吓人了吧。”
陈宇轻轻摇头道:“不,不吓人。你是唐人,该被吓到的应该是我们的敌人。来吧大都督,这一天总会到来的。接下来的一炮,就有你来发令。”跟着陈宇的声音,陈宇将李恪推到了自己原来站的最前沿,并一脸严肃地告诉他。
“当我们的战船满载弹药出海时,那必将是我大唐一展雄风的时候,也会是敌人倾巢而来的时刻。而你,作为临海最富战斗力的舰队指挥官。在这时,就应该,也必须站出来,为我大唐江山做顶门柱石。千万不要害怕,千万不要退缩,你的身后,有着千千万万的北海子民,更有万万千千的大唐百姓!开炮吧,大都督。”随着陈宇的话语,战舰上的护军士兵齐齐拔刀,大吼了数声。
“开炮!开炮!开炮!”
李恪的雄心壮志终于在这一刻被感染了出来,他不在惧怕甲板下黑洞洞的火炮,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海面,激动地跟着士兵们大吼道:“开炮!”
好吧,虽然不太规范,但士兵的素质这时候起了很大的作用。没有了准备工作,旗手就是最好的指挥官。两下挥旗,火炮应声齐发,一瞬间硝烟又一次弥漫在了大海只上。
而这一次,带来的效果确实人们从未想象过的。
“诶?诶诶诶?不对不对,对面那是什么玩意儿被打起来了?”陈宇眯着眼,猫着腰,可劲儿往远看去。可惜,距离两千多米,实在是有些目之所极了。
士兵们也是一阵探讨,有的说是大鱼,有的说是海底龙宫被打坏了,更有的还说是不是海底的地面被打穿了窟窿。
这时候,远在船另一边的李狗蛋抱着陈宇的单筒望远镜,往陈宇这跑了过来。对此,陈宇一时间也不好给什么答复,毕竟人鱼都听说存在的。鬼知道他究竟打死什么了。
我擦,不会把人鱼的老窝给一炮轰没了吧?!那岂不是?陈宇都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别说他,就连前头站着的李恪,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抖了。虽然他们称呼自己是龙子龙孙,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打死龙啊!他现在心里想的就是,那么大的家伙,肯定就是一条龙!那小脸,简直已经白到了一定程度。若不是旁边有皱着眉头的陈宇在,他估计要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了。
陈宇头也不回地接过了望远镜,朝着远方看去。
这个望远镜是单独专门做出来的,比之之前仓促间拿瓶底做的好了无数倍。陈宇的望远镜一套上,就看清楚了海面上的东西。当然,同时也让他的眉毛轻轻一跳。
“船头调转,朝着北方大鱼方向急行。”陈宇朝着脸色煞白的陆勇命令道。
身为长期在海里的陆勇,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实在他刚看到白肚皮的时候就有种感觉,鲲!他们,因该是将海中龙王的鲲打到了。见陈宇命令下来,他只能咬着牙一转方向,却不是正北,而是来时的正南方向。
在转头的同时陈宇就感觉到不对了,他立刻看向陆勇,高声质问道:“陆勇!你干嘛呢?让你往北,往北,那条鱼那儿走!”
正午的太阳是猛烈的,至少陆勇现在已经感觉自己像是人干儿了,他浑身上下全是汗水,沙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地回应陈宇道:“将军!不能再走啦!前面打住的是鲲!是鲲呐,我们赶紧走,乘着龙王还没收船。在不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走”要说开头带着哭腔,还有些歇斯底里的话,那说到后面时,陆勇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了,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也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这一幕让陈宇都有些没有想到,可是,让他更加震惊的是整条船接下来的反应。除了控制船桨和船帆的水手,几乎所有水兵和水手全部拥挤到了甲板之上。他们用惊人的速度,在陈宇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完成了一个小型祭台,还摆上了三牲,大家一起不约而同地跪在了地上,眼看着就是在乞求龙王的饶恕。
而且最震惊的还不止这些,连船头处的李恪,此时也飞也似得跑向了船中祭祀处。最前面的位置,正是给他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