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老听到陈宇的问询后,赶忙从身前的一叠子信件当中,找到一个明黄色小布包。在这布包之内,想来就是李二的密信了。
对于密信而言,陈宇等人都慎重了很多,至少没有了之前的嬉笑打闹。
舟老将包裹给了陈宇后,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着糕点若无其事地,开始等着陈宇开口。王老也一样,根本没拿正眼看陈宇一下的。
就如往常家书差不多,李二开头的那些内容无非就是小兄弟干得好,爸心甚慰。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朕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朕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朕问你何时归故里,朕也轻声的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朕猜大约会在明年冬季。额咳咳好像有点跑题了。
“哦?这个调调有点意思啊,等会儿你看完了唱给老夫听,以后泡妹子的时候可以用一下。”王老在一旁干巴巴地瞥了陈宇一眼,陈宇飘飞的思绪,赶忙从歌曲中拔了出来。尴尬地对二人一笑而过,接着继续看了起来。
下面的内容就有点意思了,李二前文已经说过,让陈宇明年九、十月份再回来。接下来却有些矛盾地,让陈宇多多与蜀王李恪接触接触。顺便帮助他理清理思路,在北海新城方面要下一定的功夫。
这话一说完,陈宇就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在此之前众位可是要知道一点,那就是,陈宇完全就是因为根据李二和太子两人的妥协,才会匆匆出走蜀王李恪的地盘。如今却又想要陈宇接触蜀王,而且是明目张胆地接触,这其中不得不说有些深了。
再其次还有个问题,那就是新城违规的地方可是颇多的。就如没有城墙,以及完全不搞宵禁那一套,等级制度不明显等等。陈宇本来都已经准备好接受李二言语上的敲打的,但从字面意思上看的话,对方还颇为认同!
定睛接着往下看去,连纸张上的字迹都与前面有所不同了。前面看起来温文尔雅,后边的字体则是杀伐果断。
信中直接指出,陈宇必须自己挑选合适的天皇,进一步巩固唐朝在倭国的利益保障。并尽快完善大使馆、保留区等建筑的成体。长安方面已经批复了海军筹备进程,且已在江南各大造船厂播下旨意,全面制造新型带炮、带球舰队。以供未来南、东海方面舰队组成。
前文已经提到过了,陈宇和李二也算是有一个对赌协定。如陈宇真在小本以和平方式,谋得大量唐所不及的资源、利益。中原将倾力打造海外贸易网,以缓解朝内剑拔弩张的激烈局势。
而陈宇这一招以夷之人力以制夷,施夷资源以繁唐的招数,则刚刚好搔到了李二最舒服的位置。
多的不再分析,接下来唐朝方面业已经特批了,郑氏家族全面接管倭国粮食、布匹等民用经济的把控政策。实际上只是陈宇没有问询到位而已,在舟老来到的舰队身后,就是郑氏几乎倾一世之资,带来的巨大舰队。里面载有的货物除了唐朝高精尖等设备外,几乎囊括了生活所需的所有物资。
当然了,沐浴露可也算是高精尖哦,包括白糖在内,唯有大唐集团才能对其进行运作。也预示着唐朝在倭国境内,将不止是综合管理其国有矿产资源,还会进行一些贵族间的消耗品倾销。
这一件事仿佛已经打开了,李二尘封多年的灵活思维。陈宇的事件也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只要运作合适,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国内需要的,海外物资包括领土全部掌握在手中。
未来可期四个字不仅仅在李二的脑海当中,他也将其写入了给陈宇的密信之内。
不过呢,人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你第一次得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后,总是会眼馋更多。李二也一样,文中的他问询了陈宇,周边其他国家可施为的可能性。并希望陈宇规划一下,不行的话陈宇可以灵活运动,先一步离开小本,对附近国家进行再霍霍。
这篇长长的密信读到这里时,就已经完结了。陈宇信中也是感慨万千,千思万绪堵在心口,实在一时间没什么好言语可以对二老解释的。
于是在将信封焚烧之后,陈宇抬头对二老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告诉咱们明年九月份再回大唐。另外舟老,郑氏的商船都来了?”这可是大买卖,陈宇不得不过界掺和一下子。而且如今郑玄德正在收拾西海道的野人虾夷呢,根本回不来全面管控郑氏这条大船。
对于陈宇的问询,舟老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
“对,不过来的是郑仁泰的副将,专门领着郑氏一族的年轻人以及不少奴隶、私兵等一同过来的。看样子应该是想要在小本建城,全面把控其商路了。怎么了小子,有什么问题吗?”舟老有些不解地看向陈宇。
陈宇这边听后一紧眼皮,将头歪到了一边,顺便一抬手就拍在了脑门上,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郑氏估摸着怕郑玄德与我应付不来,所以派了个带着兵的将军来了。哎这不是瞎胡闹嘛,人现在下船了么?”
在这关键的时候,舟老不敢耽搁,张口答道:“没有,老头子不让他们下来。毕竟都是带着刀兵的,若一旦起了什么冲突,可能会比较麻烦。”
“嗯嘿!让他们一直待在那里也不太合适,不待船上吧他们恐怕有上万人了吧?”其实陈宇不用问舟老心里都有数的。
如正常商队来说的话,护卫会特别的少。这样的情况一艘大型运输船也就千把人就解决了。可如果加上兵士,再加水手,还有各级家将的话,一条船都可能要七八千。综合下来整支舰队就更别提了。
“对,约有六七万的样子。多为郑氏私兵和家将,划船的水手却不多。老头子一开始还不知道呢,都是直接从沧州港开出来的。他们里面的运输船有许多大家伙,有些比咱们的沧海号旗舰都大许多呢!”老爷子手舞足蹈地给陈宇和王老比划了半天,其实陈宇心里也是有数的。
沧海号毕竟是战舰,有道是大船难转弯,小船怕风浪。水军舰队一般最大的也就是中型舰只,不可能有几乎是唐朝极限的,大运输船那样的庞然大物。
其中的载重量陈宇都懒得想,那么巨大的玩意儿,能划过来都真是幸运的。只能说他应该感谢政府,感谢岛屿,感谢小本距离不甚远。
“好吧,那家书先放到一旁,我们去看看这位郑?”说道这里时陈宇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来的将领是谁呢。
一旁的舟老迅速补充道:“郑德行,是比郑仁泰还老一辈儿。此人虽算得上这一辈儿的青壮了,但也四十有三。趁此机会郑德行以与陛下告病,挂着一个游骑将军衔、授阳武县男的爵位北归而来的。据老头子这段时间相交的情况来看的话,此人为人好爽,不拘小节。倒也不难看出其为郑仁泰副将的原因,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陈宇听完舟老的一番分析后,耸了耸眉头,继续带着老头子往出走去。接着顺嘴说道:“能在郑氏混出头,并给郑仁泰那内秀的家伙当副将的,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孙子辈儿的郑玄德的手下了。可他却没有任何抵触心理,此人定很好相与,但不好知其心了。不管那么许多,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吧,也不能让郑氏久等了。”
说着陈宇转头对起身的王老安抚道:“老头,我出去一会儿,你就继续开始接受物件儿,组装蒸汽机看看吧。不过咱们要有言在先,千万别给搞崩了。完事定要慢慢来才行。”
王老则满脸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忘了当初就是他非要陈宇来帮扶的一般。紧赶着将陈宇推了出去。
“你要走赶紧走,甭影响了老头子的实验。如果计划差不多的话,来年咱矿山就能用上蒸汽马车了呢!”火车这个名字陈宇并没有告诉王老,王老也没细想起什么名字。于是暂时的,就将其称之为了‘蒸汽马车’。
对于舟老带来的这十艘热气球的东西,陈宇心里还是有些谱的。毕竟老爷子也是从小本出去的,更是跟自己熟门熟路。里面儿除了家人应该给自己的那些反季水果、活猪、牛、羊外,应该就是零件居多。
但陈宇没空再看那些家书,和大唐集团内部的各种信件了。将东西放在老爷子的办公室那是最为安全的,毕竟一船的人,全部看着陆地窝一整天那不像话。而且很多郑氏与小本的谈判,必须自己在一旁才行。
本着这些原则和心态,陈宇只能先放缓了自己最为惦念的蒸汽机进程,进而先行离开城内。
在钢铁堡垒外围,护军自己的马匹是有专门的暖棚和牧场使用的。这一次陈宇出行时没有选择,正忙着勾搭小母马的黑珍珠。而是带着舟老,一同登上了一辆外观漂亮的马车。
要说这辆马车其实来头可不小的,那是陈宇在长安时就改装好了的。虽然还没有对外销售,外人也不知道这马车有多舒服,但陈宇却已经先一步测试上了。
坐在很少颠簸的马车上,陈宇又一次转头问向舟老。
“老爷子,这一路辛苦您了。如今您算是第一次用到咱们海外补给岛屿的人了,感觉如何?嘿嘿。”别看陈宇之前一直没有问询,其实他就是内心十分忐忑罢了。如今王老他们都不在身边了,陈宇也就可以舒心地放开了心神。
舟老早有等着陈宇这句话呢,他一边好奇地抚摸着车内的马灯,一边对陈宇称赞道:“没有任何问题,尤其是将补给岛屿当成坐标之后,咱们的线路都缩短了很多。不过有一点你肯定想不到的,陛下居然先你一步,命补给船队将我们水军这次一路所需的所有粮食,全部给先行囤积了出来。嘿嘿,结果老头子除了刚出海时所需,其他时候连一粒粮食都没吃上,全部原封不动地给拉了过来!”
可想而知,陈宇在听到舟老的话后嘴角不自觉地就翘了起来。他真正需要的东西,就是各种国家级支持。如此一来,还怕货船运输的金银会少吗?!
到时候再加上蒸汽机,那简直就是无敌的了!
看着满眼星星的陈宇,舟老欣慰地呵呵一笑,紧接着就继续闲散地,和陈宇讲起了北海的见闻。
“咱的北海城如今也算是车水马龙咯,小子你不知道。当老头子刚去北海的时候,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呢!若不是那没有城墙的城池太过独特的话,定是已经认不出来了。”
这话立刻勾起了陈宇的兴趣,他好奇地看向老爷子,却并没有出声打扰对方。
“港口比原来大了三四倍余,一艘艘各式运输船全部停泊在港口装卸货物。天空之中更是飞满了运载热气球,拉的货物老头子看不清,不过想来也都是咱北海的‘特产’。迎接老头子的就是蜀王殿下,当时还吓了老头一跳呢!接着蜀王殿下带着老头子逛遍了咱北海城内外,没的说,原来港口的那些力巴都不是咱北海人。原先咱北海的人全都有自己的小生意咯,那店铺开的。‘吸溜!’哎!工厂内边老头子也看过了,确实是十二个时辰一点不停顿,只要产出,就会立刻被装运出去。而且劳工们也都不是咱北海人。就跟小子你说的一样,北海阔绰咯,不再需要他们拿命拼拉。说实话陈小子,老头真不想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陈宇搓着手在暖炉上盖了盖,这天气还是太冷了。不同于舟老的兴奋,陈宇的面色却有些不愉。
“蜀王殿下还是太年轻了。”
“哦?为何?”老头子这时有些好奇了,他说这么多完全就是为了让陈宇开心一点,可现在陈宇却绷着一张脸,看着就一点儿都不高兴的样子。
“北海城要到明年才会完全建设完成,慢慢有十分庞大的人口基数那是肯定的。未来等咱再回去时,北海城很可能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州一级的城市了。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北海城的大都督。从接您、陪您一件事上就能看得出来,蜀王殿下还完全没有融入他自己的角色。甚至他内心可能十分迫切想要我当时让您给他的那封信。我想要的北海城不是我的北海城,而是如钢铁堡垒一般,是王老的城,是蜀王殿下的城。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他身边的。”
一如现在的太子殿下。
陈宇的目光深邃了很多,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他又一次想起了驱逐良臣长孙冲的太子来。不知为什么,陈宇如今内心十分沉重。
“殿下说到底还是年弱了些,小子你不能就这么拿殿下与你比较的。”老爷子有心为蜀王开脱两句,他没有见过远在长安城内的太子爷。蜀王就是老头见过的最高级别的官员,也是最亲善,最赤诚的那个。
但这只代表舟老一家之言,对于陈宇,对于李二而言,这时的蜀王还是太慢了。
“不,谁让他生在帝王家呢?一个这辈子注定成为亲王的王爷,而且是下一代的亲王。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江夏郡王的路。再晚一些的话,可能就来不及站稳脚跟了。”老爷子不懂这其中的含义,更不懂陈宇为何这么着急,让蜀王殿下站稳所谓的脚跟。
不过这一切都不能阻挡老头入眼外景,陈宇话音刚落,舟老就拍了拍他的肩头,弯着腰身站了起来。
“走吧,那郑氏将军已经站在晨光号上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