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周一仙儿心里很乱,很烦躁,觉得忽略了什么东西。
罗洛既没赞同周一仙儿,但也没出言反驳,而是在思考着什么。
“‘肉’,你认为怎样才是值得信任?”老乔伊缓缓的问道。
不过周一仙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小山”打断了,他将2个兄弟的山猪牙挂饰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三个山猪牙凑在一起。
“我才不管那个叫冈定的海盗要干什么,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死他,为我的兄弟报仇。”“小山”眼圈发红,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他一直有在听罗洛的讲述。
“哪怕是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吗?或许你的兄弟们更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老乔伊劝着陷入仇恨中的“小山”。
“呵呵,活下去,为了活下去。”“老好人”莫名其妙的接了一句,似乎回过了神。
“知道么,我父母当初就是和罗洛一样的想法,老老实实的种地,养些禽畜,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样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16岁的我忍受不了家乡安静平庸的生活,不顾家人的反对,拿着猎弓和矛溜出家门离开了瑟林迪尔。”
“我随着朝圣的狂信者们一道加入了十字军,起初我以为是为了信仰而战,为了收复圣地。频繁的小规模战斗虽然血腥,但也很刺激,我学到了很多,也交到不少朋友,所有的这一切,是我在家乡不可能得到的。可很快我就被所发生的事震惊了。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大军”一路烧杀掳掠,所经之地一片狼藉,无数村子被烧毁,即便那些被杀戮的是素不相识的异教徒,我还是开始怀疑起了战争的正义性。”
“攻克圣城卫耶哈后,军队便停滞不前,那些领头的贵族们开始为了土地的归属天天争吵不休,他们都是各自家族中没有继承权的子嗣。当时军队里缺乏精锐,因为精通弓术,我受到长官赏识,被提拔为了军士,17岁的军士!也许要不了几年,我就会被推荐成为一名领主的侍卫。”
“可是“灾难之日”来临了,萨兰德人的大军出现了,经过近一年的准备,萨兰德的贵族们终于集结起了一支军队反击。兵临城下时,那些短视的贵族们终于停止了争吵,备战出阵,倚城而战。贵族们以为大军尽出足以击退那些人数众多却装备粗陋的萨兰德人,可他们错了,他们甚至连对方的统帅都不知道,他们只顾得争权夺利而忽略了身处险地,没有足够的情报。”
“我以为5000人的十字军大军就足够多了,但对面的那些萨兰德人更多,密密麻麻,足有我们的十倍。萨兰德军队派出轻骑兵用弓箭进行袭扰,那些贵族重装骑士带着重骑兵进行驱赶想要一举突破敌阵,击溃那些几乎没什么阵型的萨兰德人。但这不过是诱饵,骑士们因为重装根本追不上萨兰德轻骑,反而因为互不统属被团团分割。我所在的步阵也受到了袭扰,盾牌根本抵挡不住箭雨中夹杂着的重标枪,我带着几个手下的弓弩手试图反击,可些许的箭矢对于机动中的轻骑们如同石入大海,我们的阵型开始动摇。”
“我们的士兵大多数并非精锐,而是凭着一腔热血的狂热信徒,可信仰却不能当作盔甲盾牌抵御箭矢,一队50多骑连人带马都披挂着铠甲的马穆鲁克朝着我所在的步阵冲了过来,他们手里挥舞着狼牙棒和铁杖企图将步阵彻底搅乱,然后击溃我们。这时候先前对于信仰的怀疑被暂时搁下,我和同伴们全力奋战,我所在的200人步阵是之前提拔我的那位长官统带,他第一时间就阵亡了,被一骑跌倒的马穆鲁克连人带马压在下面,虽然损失惨重,但有着狂热的信仰支撑,我们挺住了没有溃散并且打的还不错,马穆鲁克们的冲击被迟滞了下来,剩下10几骑逃了回去。也多亏了附近步阵的指挥官看到了这边的险状,带了些人过来支援,他是个小贵族家没有继承权的儿子,作为一名骑士因为没有钱购置战马,他从不使用自己本来的姓氏,因为他的口音,大家都叫他“格鲁恩沃德”,那是离我家乡不远的一片山区,他是个好指挥官,如果不是他带人支援,我们的阵线可能就维持不住了,接来下就只能崩溃。”
“‘格鲁恩沃德’40多岁,瘦削,栗发,前额微秃,趁着短暂的间隙,他整合了2个步阵剩下的人,我所在的步阵能够作战的还有80多人,他那边稍好些,还有150人左右,所有人都带着伤。‘格鲁恩沃德’将剩余的人排成方阵,集中所有的盾牌和铠甲换给前排的长矛手,弓弩手在方阵中间和间隙处自由射击,他让召集来的所有老兵和军士分别带领10来人,并给予底层军官临时决断的权利,负责所在的横面。‘格鲁恩沃德’鼓舞士气时说,‘我们没有机会评价自己一生的对与错,这个权利永远是属于后人,属于历史的,如果历史还能记住我们。’在士兵们的哄笑声中,‘格鲁恩沃德’喊道‘为了让后人记住我们,让我们今天创造历史吧。’”
“我们坚持了很久,方阵的横面在‘格鲁恩沃德’的指挥下不断前后交替,人员得以休整,整个地形平坦的右翼成为了战局最激烈的地方,堡垒城墙上布置的少量攻城弩也转而支援这里,强劲的弩矢足以穿透重型全身盾,连冲锋的战马也是中之即倒,就是装填的速度实在太过缓慢,即便有绞盘帮助,也需要几个健卒轮流上弦。其他的步阵也逐渐靠拢过来,我身边的人不断死去然后又被新的面孔接替,靠着在瑟林迪尔的密林练出的箭术,我不用将弓开满,箭矢也总能钻入萨兰德人盔甲的缝隙,我身前的人被标枪刺倒,我丢下箭矢射尽的弓,拿着猎矛补了上去,身旁的同伴递给我一顶血迹斑斑的锅盔,我不知自己是它第几任的主人。”
“补到前排的我看到了我们的骑士和重骑兵,他们突破了包围重新集结了起来,500人的马队不足百骑,他们冲向正在进攻步阵的萨兰德人阵型后方,我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像我招手。可很快我便目瞪口呆,这些逃回的贵族们绕过了我们的步阵,绕过了卫耶哈堡,抛弃了我们这些苦战已久的步卒,逃离了战场。”
“在萨兰德人一片片‘真主至大’的呼声中,我们的步阵摇摇欲坠,我眼看着同伴们一个个倒在标枪和箭矢下。在萨兰德人轻骑的笼罩下我们无处可逃,脱力的我在绝望中将手中的猎矛投向萨兰德人,准备放弃抵抗。”
“‘格鲁恩沃德’嘶哑着呼喊‘不要放弃’,指挥着身边的士兵重整阵型,‘无需恐惧,若主决意让我们今天死于此地,那么让我们竭尽全力!’‘我们无险可守,弃械而降亦不免一死,让我们战斗!’在他的高呼声中,老兵和军士们率先聚集起来,其他从众的士兵也随之而来,我们重新又集结成阵。”
“‘这里的地形太过平坦,维持阵型!随我来!’‘格鲁恩沃德’试图带领我们像堡垒靠近,依托城墙和斜坡进行防御。萨兰德人的统帅看出了我们的意图,派出仅存的轻骑拦截,我们和高喊着‘真主至大’发起决死突击的敌军轻骑兵纠缠在一起。等到一番混战结束,我们尚未靠近到城墙下,城头却已竖起了萨兰德旗帜。留守的贵族在看到骑士队伍逃离时也带头弃城逃跑了,其他无心再战的士兵们也跟着一哄而散,我们拼死杀向城下所得到的却是如此结局。”
“心神受此重创且酣战已久陷入疲惫的士兵们终于坚持不住了,或倒在地上或用武器撑着身体喘息着。而萨兰德人只是暂时退却,我们就像陷入重围的猎物,敌人进行着休整并不急着攻击。‘不要放弃,我知道你们已经很疲惫了,但敌人也同样如此。看看对面那稀疏的包围,对方的损失数倍于我们,让我们主动出击,这绝对出乎对方所料,只有如此才能博得一线生机。’‘格鲁恩沃德’用剑撑着身体,左肋的锁甲破损了一大片,说话时不时的咳出血沫。”
“已经因陷入死地而绝望的士兵们在对生机的渴求下再次燃起斗志,我们搜集了双方阵亡者的武器,朝着山里突围。正如‘格鲁恩沃德’所说的那样,萨兰德人没有料到我们的突击,措手不及之下被我们冲开了一道缺口。缺口打开的那一刹那,求生的欲望使得阵型变得混乱,每个人都拼命的挤,再也无心厮杀,萨兰德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并进行增援,我们近千人的队伍最后逃出的只有不到200人。‘格鲁恩沃德’困难的喘息着,他伤的太重了,无力阻止那场混乱,拄着剑勉强站立在缺口附近,我从他身旁经过时,发现他已停止了呼吸,尸体仍睁着眼望向远方,我一下就认出那是他家乡格鲁恩沃德山区的方向,因为瑟林迪尔也是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