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驶进周家大门,看着早在门口迎接的众人,顾以薇趴在车窗边,长叹了一口气。
欢欢喜喜拉着行李箱出去玩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会是和周岑一起回来,而且中途,还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
想到包里多出的那枚樱花戒指,顾以薇不自觉瞥了瞥旁边的周岑。
他正垂眸看着手里的平板,似乎是在处理正事。一路上都没抬眸子,更是没说过什么话。在看到他微微挽起的袖口时,顾以薇轻咳了两声,移开了视线。
她也是直到上岸才发现自己还怂炸的拽着周岑的袖口,而且把他本来平整的衣服攥的褶皱凌乱。
估计一会儿一下车,周岑就会直奔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
她已经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得罪徐灿,那人看起来柔顺好说话,谁知道那么小肚鸡肠还心狠手辣,想起在快艇上自己那声嘹亮的尖叫声,顾以薇觉得,自己今天的老脸丢的是差不多了。
车停下,顾以薇不再乱想,先一步下了车。
本来站在门口的周伯见状,立马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意,
“回来了?”
“嗯,周伯我带了礼物。”
“哦,那些不急,咱先把日子定下来。”
一边拉着她往正厅走,周伯一边计算着日子,脸上的神情喜气洋洋的,
“什么日子?”
周伯瞅着她,但笑不语。
在她身后下车的周岑将笔记本递给了周伯,低语,
“已经看过了,周伯您先联系婚纱店。”
“好,这事打紧。”
“……”
看着这俩人略过她快步进了大厅,顾以薇怔怔的站在门口,努力的想要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周岑松了松领带,并未像顾以薇预料那样先上楼换衣服,反而是解开了两颗上衣扣子,坐在了沙发上。他将平板上的几家店铺指给了周伯,眉宇间有着工作时的认真,
“暂时先在这几家选。”
“好,我会尽快联系的。”
“我能问问什么日子?选什么吗?”
顾以薇觉得这俩人谈事她确实不该打断,可她实在是想找找存在感,不想被这两个人同时忽视。
周伯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
“傻丫头,那能选什么?大喜的日子啊!”
顾以薇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迷茫的站在沙发前,
“大,大喜?”
她这是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怎么就突然大喜了。周岑墨色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却并不说话。
“是啊,少爷不跟你求过婚了吗?”
“周,周伯……”
“这丫头,还不好意思了,我都听说了!”
“……”
顾以薇彻底明白他们的谈话内容,却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是,求婚这件事她是答应了,民政局也去过了,这不就完了吗?为什么,怎么又来了个大喜的日子?
周岑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抚了抚唇,
“婚礼下月十号。”
“婚……礼?”
“这日子我看了,宜嫁娶!好日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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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周岑独自站在走廊那边的窗户,平日里冷冽的脸上有了些笑意。现在那个女人应该已经洗完澡睡了。想着想着,他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可能是在她出国后不久。每次在这样同一个位置抽烟,似乎都起到了一个麻痹的作用。
她回来之后,他就很少抽烟了,仅有的这两次,都是因为高兴,高兴到需要借此舒缓心情,告诉自己现在身边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就如同,此时。
窗外的月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了精致立体的轮廓。他像以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拿起了窗边的香烟,修长的手指捏着烟的姿势熟练自然,只是还没来的及点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住了动作。
“你最好,别抽烟了。”
这样一句话响在耳边的时候,周岑带着笑意的眸子多了几分深沉。
将香烟和打火机都扔到窗边之后,他才悠悠的转过身,径自走向书房。
有她在的话,他以后,再也不需要借用这样的方式了。
距离轮船旅游回来那天已经过了十几天了,顾以薇作为准新娘,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疲惫。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周岑那天那么着急的回来,为什么在车上看了一路的平板,似乎有关婚礼的所有事,在他们回来之前周岑就已经开始着手操办了。
甚至外界对这场婚礼持有的热度与舆论也开始居高不下,毕竟外人看来,这场婚礼更像是隐婚失败之后两人补办的,其纯粹程度有待商榷。
顾以薇每天,被迫挑着各种礼服和首饰,眼睛都要花了。这么一段日子下来,觉得越发疲惫。周岑每天更是繁忙,用了公事之余所有的时间筹办婚礼。她很难想象,自己连自己的这几件衣服还捯饬不明白呢,周岑是如何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进行的合理有序的。
有时候一整天下来,她都看不见周岑的影子,好几次有了见面的时间,顾以薇都很想和他说,其实不办婚礼比较好。
刚开始想这么说是因为顾以薇心里有些胆怯,就如同她在船上跟季芳菲说的,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以后,她一个人惯了,拒绝他的靠近也拒绝惯了,她不知道她你那个承受到什么样的程度。可后来她想这么说的原因,纯粹的变成了不想让周岑再这么劳累下去。
好不容易,她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建议周岑要不要一切从简。
如果他真的想要婚礼,她不会不同意,从简之后,他大概就不会那么累了。
可这样的建议一出,周岑只是轻微的蹙了蹙眉,然后伸手揽住了顾以薇的腰,微微一带就将她整个人都带进了怀里。
顾以薇对此并没有表现的过度吃惊,因为这十几天以来,只要周岑有空,而刚好她又在他身边,他就会将她揽在怀里,自她身后将下巴枕在她的颈窝处。
刚开始的时候顾以薇确实因为这个动作吓得不轻,但久而久之,发觉周岑只是想要单纯的抱着她,顾以薇也就开始慢慢习惯了。而且离近了,周岑身上她喜欢的气息越发明显,那样清凉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安神的作用。
不过有的时候周岑也不单单是抱着,也会在她颈项间深吸几口气,弄得她颈项痒痒的。
而顾以薇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眼看着婚礼日期越来越接近。顾以薇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在直线下降,每天早上一起床,就会感叹一句这个月为什么没有31号,多一天也是多啊……
这天早上她还没下床,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
“顾小姐,请柬到了。”
顾以薇揉了揉头发,迅速下了床,看着桌上盒子里精致华丽的粉色请柬,她嘴角不自觉勾起,
“周先生吩咐,这些啊由您自己封好,他那也留了一部分。”
白色为底色的请柬四周是粉色的樱花,中间部分用浅金色写着她和周岑的名字,打开,里面还是空白的。她和周岑商量过,每一份请柬,都要自己亲自写。
早上的倦意消失的一干二净,顾以薇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就坐在了桌前。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婚礼,更是没想过在自己的婚礼上,她该邀请谁,能邀请谁。
国外的那段日子,枯燥而单调,她唯一能想的,就是如何工作如何立足如何赚钱,还有如何忘了过往的一切。
现在,她竟然真的要结婚了。现在的感觉和那时慌乱领证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将属于季芳菲的一份端端正正的写好之后,她将之放进信封,然后将勺子内的封蜡加热融化,倒在信封口,盖上与请柬上樱花图案相似的印章之后,她撑着手肘看着请柬,蓦然间痴痴地笑了。
紧接着,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直到想到还该邀请谁时,她顿住了动作。
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看顾以尘了,也不知道他和顾国森相处的怎么样。虽然上次顾以尘甚至顾国森都没再针对她和周岑的关系再说什么。
但她知道现在,顾以尘不可能接受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更不可能接受她自愿答应周岑,开始打算接受周岑的这个事实。
顾以薇一时间有些为难,明明请柬都已经写好了,偏偏封蜡无论如何也不敢滴下去。
不知道纠结了多久,她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而此时的周氏集团顶层办公室外,格外热闹。
徐灿面对着冲进顶层,拦都拦不住的白野,脸上所有的冷静和善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放开我,我有事跟周岑说!”
“我警告你给我老实点!”
白野非但不听,还抓住了徐灿的胳膊,儒雅的脸上有着跟气质极不相配的表情,
“伴郎不是还没定呢吗!我怎么就不能争取一下了!”
“这事由他自己定,你别没事找事!”
“我就跟他谈谈,你在这拦着算怎么回事啊!”
“不是我说你们医院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闲呢。”
白野懒得再跟徐灿废话,也懒得再跟这个野蛮人继续动手,掏出了手机,翻出了相册,
“你再不让我进去,这张照片,我公之于众!”
白野的手机里,一张只穿着花色短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套着疑似游泳圈的东西,张着嘴笑的开心,阳光照在脸上,晒得本来白皙的皮肤有了些许小麦色。
徐灿凝了凝眉,当然知道,照片上是自己。
虽然尺度不算大,但这样一张略带着傻气的照片要是再公司流传,那他在公司众人心里严谨和善一丝不苟的形象可就彻底倒塌了,不仅如此,他上半身也就被人看光了。
怔了片刻,他想伸手去抢,但好在白野反应快,立马收回了手机。
“给我删了。”
徐灿的语气里隐隐有了怒意,白野却不怕他这套,手里把玩着手机,余光看着近在眼前的办公室门,
“看你表现。”
徐灿被气得呕出一口老血,却也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垂眸看着白野,声音有所和缓。
“他在工作。”
“我不耽误太长时间。”
“……”
徐灿早就后悔了,当初手欠非要把周岑当时求婚现场拍的那几张照片跟白野显摆一下,看看周岑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谁承想一激动,把昨天再游泳池的自拍也发了过去。
他反应了两秒之后就按了撤回,谁承想白野三秒之后就发了一句话,
“已保存。”
他纳闷白野怎么手速怎么就那么快,腆着脸发了一句,
“发错了,删了吧。”
“不可能徐灿,你tm大半夜的是想笑死我!”
徐灿当时铁青的脸色跟现在差不多,看着白野高兴的直嘚瑟的样子,他微微侧过了身,
“进去吧。”
得了这样的指示,白野笑的更加高兴,直奔周岑的办公室,还不忘敲了敲门,进去之后还不忘关上了门。
徐灿这气还没顺一口呢,就看见不远处封沅走到了跟前。
她还是一头利落的短发,脸色凉薄。
徐灿顿时揉了揉揉太阳穴,觉得今天他一定是命犯太岁,诸事不宜。
“我找周总有事。”
“封沅儿啊,你也知道规矩。”
徐灿和她共事多年,所以再她的名字后面加儿化这件事已经成了习惯,到现在也改不掉。放在平时,封沅并不在意,但赶上她这两天心情不好,徐灿说的还是拒绝的话,她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那你把这个给他。”
徐灿接过她揣过来的信封,垂眸一看,是封辞职信。
“你这是干什么?”
封沅环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还能是什么?不想干了。”
她在周氏的薪资,即使是她被调入市场部之后,都比普通公司高上许多。她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不可能是因为待遇或是公事。
“我劝你一句,公事私事咱要分清楚。”
封沅人冷,但对周岑的心思太过明显,连徐灿都能心知肚明。
封沅闻言,竟然嗤笑了一声。她确实公私不分,现在走倒不是受不了周岑了,她是受不了自己了。她没有信心再在他身边做事,然后听着一条又一条的喜讯。求婚,订婚,结婚这些字眼整日在公司要被说上无数遍,她受够了!
“你想多了。”
封沅不想再多说,转身就走,想到什么之后才微微顿住了脚步。
“到时候请柬有多的,给我留一份。”
可能到时候,看看人家婚礼的场面,她死心死的会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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