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能放在掌心的的鼻烟壶,黎毓眯眼,一道微光闪过,便是能够很好的看清那鼻烟壶的模样。青花瓷满工,长约6厘米的鼻烟壶在黎毓不懂行情的看来也不会值上20万这个价码。
看做买卖的那人,瘦小驼背,年龄在三十四五岁左右,鹰钩鼻上一双小眼睛满是贪婪,毫不掩饰的看着那个人称“金光眼”的张叔。
既然被人家称为“金光眼”,水平应该不会低于那种程度的,黎毓抱着看戏的心理,饶有兴致的双手环抱起来。
张叔长着一张大众脸,很是平凡,但是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却是流光溢彩,对着这些东西他可谓是头头是道,信手拈来。
“这位老板,不知道这青花瓷满工鼻烟壶是出自何地?或者应该说是哪个朝代留下来的?”对于面前这位漫天要价的老板张叔只是笑着,颇为和蔼的样子让得黎毓一阵郁闷,心想这年头怎么都是老狐狸?心底都是如此黑的吗?
那个瘦小的老板早就料到了张叔会有如此一问,自然的就接了上去:“自然是大清乾隆!”
他答得倒是好!谁不知道鼻烟壶艺术在乾隆一朝达到极盛。玩赏收藏鼻烟壶成风,盛入鼻烟的用途渐至其次,乾隆时鼻烟壶更是成了斗富显示身份的东西。
一般鼻烟壶不以年代久远而更珍贵,也不以真假来定价,主要看工艺与艺术性,如果很漂亮,工艺复杂、精巧就值钱,否则就不值钱。张叔接过那瘦小老板手上的鼻烟壶。
青花瓷满工,也不说多么精致漂亮,单看这上面勾线的手法,也不能说是个好的艺术品,很显然,这个老板在瞎编乱造。
“是挺不错的。”张叔不明意味的说着,倒是让得那个老板眼睛一亮,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金钱在自己的眼前飘来飘去了。
“肯定是不错!!这可是乾隆用过的!”
牛皮这么大也不怕把自己头顶上的天给吹破?黎毓轻笑出声,在这个屏息等待鉴定的包围圈,这一个轻笑可谓是恰到好处,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炯炯的盯向黎毓。
感受这么多人的目光洗礼,黎毓倒是很淡定从容,自己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干什么怕别人看呢?
可是那个瘦小老板却不干了,他说是乾隆用过的就那么好笑吗?这不摆明的怀疑自己言语的肯定性呀!于是他不满的叫道。
“谁家的孩子?!也不知道看好!”
“谁家的?!”包围圈里议论纷纷都是看看黎毓,再看看那老板,就是没一人站出来认亲!
我是我家的!黎毓在心理暗道,但是她目光漠然的看向那个老板,带着嘲讽。
“从来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笑出声也能犯法了不是?”
“还是说这条法是我孤陋寡闻还未读过?”
对于眼前小姑娘的字字珠玑,那瘦小老板青筋暴起,想着是要好好教训才行,但是见身边的张叔微笑着看着自己还等着买卖呢,也就将这口气憋进心里去了。
“算了,小孩子不懂事儿,张叔我们继续谈生意吧!”瘦小老板话锋一转立马和气的看着张叔笑嘻嘻的模样颇具喜感。
张叔的视线转向黎毓,他眼光独到,见这少女气质浑然天成,不卑不亢的模样甚是奇异,心下也生了一份在意之心。
收回目光,张叔依旧是那张笑脸相迎可惜道:“看来张某今天是和这个鼻烟壶有缘无分了。”说着就将手中的鼻烟壶交还与那瘦小老板。
“这!这!”瘦小老板有些无措的接过鼻烟壶,顿时觉得一片青色的它煞是刺眼,行动大于言语,瘦小老板一下抓住张叔的胳膊。
张叔回头,一脸询问的模样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现......现在......你走了,我...我这个......卖给谁啊?!”
“自然是有心之人了。”张叔笑着将胳膊抽离瘦小老板的手掌,然后朝着黎毓走去。
“张叔这算不算是耍我玩呢?!”瘦小老板不甘道,然后狠狠的盯着黎毓,就好像是她坏了他的好事一般。
黎毓对于这样的视线时满不在意,就像她之前说的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男人还敢绑架人不成?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哪能?”张叔并没有回头:“买卖不就是这样,看上会有,看不上也会有不是吗?老板的心态要放平和,这是人之常情不是。”
围观的人点点头,张叔说的在理,只是可惜了老板这乾隆的青花瓷鼻烟壶了,也不知道会被何人收走。
周围人的符合点头,瘦小老板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摇摇头,故意叹着气道:“既然与张叔无缘,这件物事儿只能静待他人了。”随,坐进自己的摊位,这之后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小姑娘一个人?”张叔来至黎毓面前,他的身后依旧跟着那个不言不语没有表情的男子,看样子,似乎是保镖之类的。
黎毓抬首点头,一双大眼清明无波,带着一丝无辜模样就肆无忌惮的看着张叔。
张叔见黎毓这副乖巧的模样不禁笑出声,这孩子挺是讨喜,和他胃口。
“小姑娘叫什么?要不和叔叔一起看看?”
一些还在注视这里的人呢人们听到这句话时心下都是一惊,这张叔今天不会是要收徒了吧?
“我叫黎小狸,那我真的能跟你一起看吗?”黎毓眨着大眼,懵懂无知的表情带着希夷之色。
“呵呵,当然!”张叔脸上的笑意加深:“那我们这就去转转?”
“好啊!”黎毓点着头,率先上前,对着各个摊位瞧来瞧去,就是没有伸手摸上一摸,仔细去看。
张叔在一个摊前蹲下,随手就是摸上一只瓷瓶:“小狸,你来!”
黎毓听了抚了抚自己的裙摆就蹲在张叔的旁边,听着他娓娓道来。
“看与摸是要相结合的,你只顾着眼缘岂不是会错失好东西?”
“你看我现在摸得这只瓷瓶,你的感觉如何?”
黎毓看去,但还是没有去触碰,她淡淡地道:“做工粗糙,难登大雅之堂。”白色瓷瓶,上胖下瘦,上面勾着大片青叶与几多由紫发白的花朵,但是很是显眼的细节处理粗糙,是黎毓看不上眼。
黎毓的直白再次让得张叔笑出声来:“小狸,你倒是够爽快,的确,你说的也是实话,但是......”张叔看了看毫不在意黎毓评价的守摊之人继续道。
“你应该摸上一摸,来!”
黎毓微怔,还是将手放了上去,入手的触感似有细沙刮手,条纹也是理不清细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张叔知道黎毓的想法,声音再次传出:“往下摸。”
摸,往下摸...黎毓的小手就这样顿在上面,现在手下瓷瓶给她的感觉是,湿滑微热,那些原本粗糙的地方像是被滋润了一般,纹路滑腻伸张,像是变了一个模样。
“这是?”
张叔沉吟半晌这才回答了黎毓:“这就是工艺。”他双眼看着还是没有言语的那个老人,只见他慈眉善目,用自个儿的手指指脖子,然后摇摇头,张叔点点头,这个老人不会说话。
工艺吗?黎毓也看向那个老人,人已到了风烛残年,沟壑与皱纹满布的脸上一直淡淡微笑,然后见他又指指自己的脚下,那里压着一张老旧报纸。
黎毓接过老人递来的报纸,上述一篇报道:“为救路人,男人手脚遭碾压”小字的报道旁是用炭笔写的一句话,二十万变卖此瓶,少一分不行,多一分不要。
那字迹歪歪斜斜,不难辨认,但黎毓还是看了好久,才收回目光。
“二十万变卖吗?”
老人微笑点头,那个男人是他的儿子吧。黎毓那如蝶翼的睫毛轻颤,然后酝酿出一个绚丽的笑颜看着老人:“能卖给我吗?爷爷。”
老人还是笑着,一直看着黎毓那双闪亮的瞳孔。然后他点头。
张叔在一边只观不语,看着黎毓与老人的买卖,再陪着二人进行取钱交易。
见黎毓抱着那个外表笨重的瓷瓶,都快要看不见前路了,张叔好笑的出声:“让清野提着吧。”这句话一出,张叔身后的面瘫就来到黎毓跟前,双手伸出,像是个机器人。
黎毓干脆的将瓷瓶放进那叫清野的男人手里,然后继续在摊前转来转去。
“丫头,你这次可是捡了大漏儿了!”
捡漏?黎毓回头不解的看着张叔。
捡漏,是古玩界的一句行话,
捡漏-就是很便宜的价钱买到很值钱的古玩,而且卖家往往是不知情的。
虽然她不涉猎古玩,不了解古玩,但是捡漏两字的意思她还是知道的。其实,她能买这瓷瓶完全是出于那位老人的笑容,儿子发生那样的事他还能面带微笑的过日子,这让她很感触。
而且,她用二十万买来的瓷瓶能叫捡漏儿吗?这张叔莫不是在说胡话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