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腹地的一片草原之上,遍布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军用帐篷,绵延十几里的大小军帐就如同是一个个拔地而起的巨大蘑菇,遮蔽了大片草原的地面。
在这片军帐的中心区域,耸立着一座异常精致的高大帐篷。这座帐篷占地极广,华美的装饰彰显出一派王者气概,同时也代表着匈奴单于的尊贵身份。
无数装备精良的匈奴士兵守护在金帐的四周,为这座华美高贵的巨大帐篷平添了几分萧杀与肃穆。
金帐之内,匈奴单于高高地端坐在座位之上,魁梧的身躯自然散发出一股狂暴嗜血的彪悍之气。似乎是草原的劲风太过猛烈,单于那略显沧桑的面庞之上早已布满了皱纹,花白的头发凌乱无比,就如同是一捧乱草般披散在他的肩头之上。
此时的单于就如同是一只苍老的雄狮,寒光闪闪的双目之中隐隐透出一阵狂暴的意味,冷冷地盯着那个跪倒在地上的身影。
“乌伦,当初我将伊稚斜交给你们兄弟二人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单于怒瞪着双眼,狞厉的面容之上透出阵阵的暴戾之气,“哼!既然王子已经不在了,那留着你这个废物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依我看,你还是赶紧到下面去陪陪你那个倒霉的兄弟吧!”
“请大单于息怒!”伴随着一阵略显苍老的低沉声音,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高大老者掀开帐帘,慢慢走到了金帐的中央。
这个老者穿着一身十分古怪的彩色衣装,颈项之上带着一圈用动物头颅制成的白骨项链,原本蓬乱的头发也早已被他用各色布条紧紧地扎在了一起。值得注意的是,这老者手中的拐杖足有一人多高,木质的拐杖顶端更是镶嵌着一颗略显狰狞的硕大头颅。
“哦,原来是大祭祀啊!”匈奴单于冷冷地瞥了一眼面前的老者,怪异的语调之中透出阵阵的不满,“当初如果不是大祭祀举荐,这兄弟二人又怎么可能进入我的金帐听命?现如今他二人犯下如此大错,难道大祭祀还想替他们求情吗?”
“这兄弟二人虽是奴隶出身,但他们的武技能力皆属上层,正是我大匈奴需要的人才。”大祭祀微微沉吟了一会,随即满脸谦卑地说道:“老朽之所以会举荐他们,全是为了我匈奴一族!”
“人才?哈哈哈……,事到如今,大祭祀还要说他们是人才吗?”单于冷哼一声,森然的目光之中透出无尽的鄙夷之色,“奴隶永远都只能是奴隶,低贱与无能才是形容他们的最好词汇!当初如果不是大祭祀竭力推荐,我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两个低贱的家伙成为将军??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这两个废物,我最疼爱的王子又怎么可能死在周人的手里?”
“单于,伊稚斜王子的死亡全都是神灵的旨意!”大祭祀躬身行了一礼,面色平静地看着单于说道:“当初伊稚斜打算率兵追击血狼队的时候,我就曾经跟您说过,昆仑神早已降下旨意,王子此去凶多吉少,可是您却非要一意孤行,最后才导致神灵震怒,王子身死,这一切都跟他们兄弟无关啊!”
听完大祭祀的话后,单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不过对方讲述的都是事实,所以单于也没法辩驳什么。
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位单于再次将矛头指向了地上的乌伦,“哼,五千骑兵,两名天级武者,最后却连王子的性命都保不住,这难道还不是他们无能吗?”
“如果不是伊稚斜王子一意孤行,非要分兵追击血狼队,又哪里会有今日的灾祸呢?”大祭祀叹了口气,继续劝慰道:“如今两国开战在即,还请单于留下乌伦的性命,也好让他戴罪立功,为我大匈奴尽上一份心力!”
“哼!就凭他这样的废物又能做些什么呢?”单于冷哼一声,直接靠在了座位之上。
“您不要忘了,这乌伦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情报!”眼见单于面色稍缓,大祭祀的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既然我们已经得知大周帝国出现了一位实力强悍的神箭手,那我们以后就不得不小心行事了!”
“哼,什么狗屁神箭手!周人天生懦弱,胆小如鼠,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的英雄?”单于面容冷厉,低沉的声音之中透出无尽的蔑视,“依我看,一定是乌伦这个废物为了替自己脱罪,所以才会故意夸大那些周人的实力!”
“罪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单于明鉴!”乌伦趴在地上,竭力让自己的额头紧贴着地面,颤抖的语气之中透出阵阵的惶恐之色。
“罪臣?哼哼,你这贱民根本就不配使用这个称呼!”匈奴单于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乌伦,森然的目光之中透出一股浓烈的杀气,“打了半天的仗居然连杀死王子的凶手都不清楚,我要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你这种肮脏卑贱的奴隶只配到草原上去喂狼!”
乌伦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单于的咆哮,直到这位匈奴王者再次骂出那句“奴隶”之时,乌伦的眼神之中陡然闪过了一丝狠历之色。
“请单于息怒!我知道谁是杀死王子的凶手!”
“乌伦!不许在单于面前胡说八道,还不给我滚出去!”听到乌伦的话后,大祭祀不由得面色一变,猛然发出了一声断喝。
“等一下!”
单于瞪着双眼,面色阴沉地看着脚下的乌伦问道:“你知道谁是杀死王子的凶手?”
“是的!”乌伦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的单于说道:“根据一些逃兵的诉说,那位箭法高超的神箭手就是杀死伊稚斜王子的真正凶手!”
“什么?!”匈奴单于面色一变,猛然站了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王子是被马刀砍掉了头颅,而不是死在弓箭之下,所以罪臣认为这个说法还有待验证,因此才没有禀报单于!”
“放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贱民替我做主了?”只见单于双目赤红,猛然爆发出了一阵冲天的怒吼,“你还隐瞒了什么,赶紧都给我说出来!”
“请单于息怒,乌伦知罪!”乌伦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继续说道:“按照那些逃兵的说法,这个神箭手就是血狼队的成员!”
“血狼队?又是那个该死的血狼队!我早该想到了,只有这些家伙才有能力杀死我的王子!”单于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地厉声吼道:“传我命令,大军即刻开拔,我要血洗宁远城,为我的王子复仇!!!”
“且慢!”大祭祀向前一步,直接挡在了单于的面前,“我们这次的攻击目标不是朔方城吗?”
“本单于身为草原之王,难道就不能更改一下行军的目标吗?”
“那宁远城兵精粮足,城墙高大,乃是整个西北的第一雄城,就凭我们这十几万人是不可能攻得下来的!”
“第一雄城又怎么样?本单于就是要打下这座从没有人攻破的城池!我要让那些周人知道,杀害本单于的王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单于,不能啊!!”大祭祀直接扔掉拐杖,扑倒在了单于的脚下,“如果您只是想替王子报仇,可以直接写一封信,告诉那些周人,只要他们交出这个神箭手并赔偿给我们粮食钱财,那您就可以直接罢兵休战,返回草原。如果他们拒绝的话,您再派兵攻城也不迟啊!”
“嗯,这个主意倒也不错!”单于看着脚下的大祭祀,微微点了点头,“不过我大军必须要开往宁远城,否则那些周人只会小看我们,认为本单于不敢攻打他们的宁远城!”
“单于,大军调动需要耗费无数的粮草,而草原此刻正值旱季,粮草不足,依我看还是先等周人回信之后再做决定吧!”
“邪碌,你不要得寸进尺!”
单于抬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金质的酒壶直接扣在了大祭祀的身上,通红的酒水洒落而出,如同鲜血一般流淌得到处都是,“看在你的面上,我已经饶恕了这个贱民。可是你这老东西居然还敢插手我的军国大事,难不成你想当这个单于吗?”
“单于息怒,老朽不敢!老朽不敢哪!”
“哼,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单于一声怒吼,猛然拔出了腰间的宝刀,“传我命令,全军开拔直逼宁远城,谁敢多说半句,本单于就把他全族都扔到草原上去喂狼!”
……
……
“进去之前,我是怎么叮嘱你的!”金帐之外,大祭祀皱着眉头,一脸愤恨地看着身边的乌伦说道:“你为什么要跟单于说那些事情?”
“您刚才也看到了,如果我不说出凶手的下落,单于就要直接砍了我!”
“就算是灭你全族也不能说!”大祭祀叹了口气,略显颓废地说道:“你这一句话就有可能葬送我们整个匈奴啊!”
“请您放心,单于只是因为过度悲伤,所以才会一时糊涂。等过几日,单于的怒气消了之后,我想他就会改变主意的!”
“唉,希望如此吧!”大祭祀摇了摇头,一脸沮丧地向着远处走去。
“恭送大祭祀!”
乌伦对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苍老背影躬身行了一礼,随即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金帐。
“奴隶又怎么了?没有我们这些奴隶,又哪来的你这个单于?”乌伦冷哼一声,狭长的眸子之中陡然闪过了一缕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