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叠箩淡淡的看着董双:“我有一个办法不必让你现在就退出,可以让你留下来继续参加选拔,不过,最终你是否能进入特种军医小队,这还需要你自己的努力。”
“什么办法?”董双含着灰败和绝望的眼中因为沈叠箩的话而升腾起了希望。
沈叠箩看了董双一眼,微微勾唇道:“办法就是,我可以给你五天的养伤时间,你把手上的伤养好,五天之后,你照常参加训练。正好这五天过后,你的葵水也完了,你就可以参加训练了。不过,这五天的时间,要用你的二十分来换。”
“你现在的分数是一百四十分,再扣掉二十分就是一百二十分,正好是及格线,如果你在接下来的考核中能够一分不扣,每一项都做到最好,到了最终考核的时候,你就有资格参加了。如果你过了最终考核,你就可以加入特种军医小队了。”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到底要不要用这个办法,还是要由你自己来决定的。董双,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如果你用了我这个办法,那么对外我也只会说是因为你的手伤需要休息五天,而这五天也不是白给你休息的,你需要用二十分来换。你觉得怎么样?你现在可以考虑一下。”
“不过,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你就休息一下,一会儿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明天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军医房去。不过关于你身份的这个秘密,我还是不会对外说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只是因为手伤而退出训练的。”
这几天的训练中,沈叠箩看得很清楚,董双比很多学员都要刻苦都要努力,有些训练男学员都受不了,但是她作为一个女子都咬牙坚持下来了,而且一点也不叫苦,更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本来沈叠箩就觉得董双骨子里透着一股韧劲一股执着,这也是她很看重的东西,董双外表那副清秀文弱的模样,也让“他”在沈叠箩心中加分不少,作为一个特种军医,实在是很需要董双的这种精神的。
在得知董双实为女子之后,沈叠箩对董双的欣赏就越发多了几分,她看着眼前的董双,就不由得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她觉得董双的某些特质跟曾经的自己还是蛮像的,所以,她就想再给董双一次机会。
当然了,这机会也不是白得的。选拔训练原本就是残酷严苛的,所以这机会也就等同于挑战和刁难。不过具体怎么选择,还是要看董双自己了。
沈叠箩话音才落,董双就接了她的话,就见董双眸光坚毅道:“我不退出!我选择扣二十分休息五天,我一定要留下来!”
沈叠箩微微一笑,她就知道董双会选择留下来,董双这么执着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留下来的。她开始看好这个倔强的姑娘了,希望最终,董双不要让她失望就好了啊。
“好,行,那你就留下来吧,”
沈叠箩微笑道,“你现在就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去你的营帐里等我。你虽然不用参加体力训练了,但是你这五天里还是要继续学习专业的,我会额外给你加课,希望你能好好学习。”
董双点点头应了:“沈监理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的!”
沈叠箩淡淡一笑,又道:“好在这次营区内的营帐很宽裕,你们每个人都能单独住一个营帐,你也不用与人同住,也就减小了他们发现你秘密的可能了。”
“不过,董双,你有想过要恢复你原本的女儿身来做这个军医吗?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已经破例让我做了第一个女军医,他也说了,若确实有能力的女子,也是可以为官的。你也不用担心日后,只要有我在,谁也不会因此而为难你的。你所想的那些事情也是多半不会发生的。”
董双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是以男子的身份来做这个军医的,我跟沈监理你还是不一样的,如果我恢复了女儿身,那就是欺君之罪,这是要杀头的。就算皇上允准女子为官,我也不能冒这个险了。何况,我做惯了男子,所有人都知道董双是男子,我若是突然变回女子,又该如何跟他们解释呢?为了避免这一系列的麻烦,我觉得,还是不要改变现状的好。”
“所以,还请沈监理能为我保守秘密,不要把这件事再告诉其他人了,可以么?”
董双这些年做惯了男子,虽然她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但却害怕再做回女子了,做男子更为逍遥自在,在这世间的束缚也很少,再做回女子的话,她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自由了。所以,她还是想继续做男子,她也不觉得做回女子有什么好的。
毕竟,她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人什么的。所以,做不做回女子对她来说也就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可以啊,”沈叠箩点头笑道,“这是你自己的私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你只管安心休息,然后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训练就可以了。”
看着董双离去的背影,沈叠箩默默地想,如果是她处在董双的境地里,只怕也是不想再恢复女儿身了的,毕竟恢复女儿身容易,但恢复之后会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
而她现在自信还没有那个能力能在太初帝的手里保全董双的性命,所以,目前最好的法子,确实是董双所说的维持现状比较好。
*
太子病危,已经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此时的太子身边需要有人陪伴,太子妃就不再祈福而从护国寺回来了。
太初帝携皇后来东宫看太子,皇后从太子病情恶化以来,一直都不曾当着太子的面哭过,如今看见太子这个样子,终究是没忍住,含泪问太子是否难受是否还有哪里不舒服,身为母亲的怜爱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太子慢慢答了皇后的话,又跟太初帝说了一会儿话,太初帝怕皇后控制不住情绪在太子面前痛哭失态,那样的话,肯定会影响太子的心情的,因此看皇后情绪不对,就起身说带着皇后离开,让太子好好休息。
这些日子以来,太子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太初帝说一说承继人的事情,如今等到太初帝亲自来看他,他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的。
“父皇,我想跟您单独说说话,成么?”
太初帝闻言,转眸看了太子一眼,想了片刻,点点头道:“好。”
答应太子后,太初帝便望着皇后道,“皇后,太子要单独与朕说话,那你就自己回宫去吧。等朕跟太子说完了话,朕就去你宫中陪你用晚膳。”
皇后轻轻拭泪,点点头道:“好。”而后,皇后便先出了屋子。
太子也对着太子妃道:“我与父皇说话,你出去候着吧。”
太子妃亦是含泪点头:“那妾身送母后回宫去了。”
皇后的年纪也大了,太子是她唯一的儿子,如今太子这样,皇后心里自然是极其伤心的,而太子妃身为太子的妻子,心中的悲痛之感跟皇后是一样的,在这个时候,太子妃去送皇后回宫陪伴皇后,也是应当的。
太子对此没有异议,只点了点头,太子妃便对着太初帝行了礼,之后也出了屋子,去送皇后回宫去了。
太初帝重新又坐下,望着太子道:“太子,你支开皇后和太子妃,是想对朕说些什么?”
太子也没有拐弯抹角的,他直接就望着太初帝道:“父皇,我这身子已然是不行了,只怕日子也不长久了。我就是想问问您,您心里更心里属意谁来做下一个太子呢?”
太初帝年事已高,太子去后,也不可能不立太子的。作为太子的立场来说,关心下一任太子的人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太子这话虽直接,倒也不算唐突。
何况他一个将死之人,也不必担心太初帝会因为这个话而猜忌他什么。
太初帝闻言,沉吟片刻后,也没有回答太子的话,而是反问道:“依你所见,你觉得谁来做这个太子更合适呢?”
太初帝看着倒也不像是试探之意,像是诚心发问似的。
不过太子也没有精神去猜太初帝究竟是试探还是真心,他听见太初帝反问他,就将自己内心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依儿臣所见,儿臣觉得七弟来做这个太子最合适了。”
“小七?”
太初帝初闻言有些愕然,但随即便笑道,“你怎么想到他了呢?朕还以为,你会说时彦最合适的呢。”
“太子啊,是不是因为素来小七与你亲厚,你才跟朕推荐他啊?”
太子答道:“儿臣不瞒父皇,儿臣推荐七弟,其中也确实是有七弟与儿臣亲厚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却不是这个。七弟的性情还算不错,人也很健康,还曾去昆仑山学过武功的,将来肯定不会像儿臣这样病恹恹的。而且,七弟虽然没有接触过朝政,人却聪明,学什么都快,一学就会了。立太子虽然讲究立嫡立长,但是儿臣觉得,有时也可以权衡利弊,看看谁最合适。在儿臣看来,七弟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太初帝性子多疑,就算是他疼爱的儿子,他也不能容忍他们在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的。太子心里恨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提及秦非邺在私底下帮他处理事情,也没有提及秦非邺在江湖上和朝堂中所拥有的势力。
现在在所有人的眼中,秦非邺就是个闲散王爷,除了太子,没有人知道秦非邺的真正势力是怎样的。所以,在秦非邺真正掌控大局之前,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否则的话,这个秘密说出来,那就不是给秦非邺加码,而是给秦非邺招祸了。
这件事就算秦非邺不嘱咐,太子都知道事关重大,在事情成功之前,他是对谁都绝口不提的。
太初帝没有对太子的话做出任何评价,他看了太子一眼,问道:“你觉得时彦不好吗?时彦是你的嫡子,比之小七,当与你更亲厚了,你怎么不向朕举荐他呢?”
对于太初帝的问话,太子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就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可见就是事先深思熟虑过的。
“时彦虽是儿臣嫡子,可他年纪太小了,到底不及七弟沉稳。儿臣担心他做不好这事。儿臣觉得,选立储君,还是应该选个年纪合适的,稍微大一些的比较好。”
“小七沉稳?”
太初帝呵呵笑道,“朕倒是觉得,小七贪玩没有定性,怎么就成了你口中所说的沉稳呢?依朕看,只怕小七还不如时彦呢!小七年纪大了,再想掰正他就难了。倒是时彦,年纪小,掰正他很容易,再者他也更像朕一些,所以朕和你的看法倒是不一样,朕觉得还是时彦更合适一些。”
太子一听太初帝这话,急着就又要开口,太初帝却摆了摆手,示意太子不要开口,听他把话说完。
“朕因为你一直病着,就总没有跟你说起这些事情,朕也不想让你劳神。可如今既然你提起了,朕就同你说一说朕的心里话。也好安你的心。”
“如果小七做了太子,你可有想过你母后还有你妻子的处境?作为前太子的太子妃,她的身份在宫中就很尴尬了。再者,时彦的处境只怕也不会好。你是太子,可最终登上皇位的人却是小七,你让时彦心里将来怎么想?朕知道你信任小七,朕也相信小七的为人,可是太子啊,人心难测啊,你能保证真到了那个时候,皇后和你的太子妃甚至是时彦,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一幕吗?”
“朕心里取中的人就是时彦。这样对你的太子妃,还有皇后都是最好的。朕不把太子之位给小七,也有朕自己的考虑。若是给了小七,只怕老二老三他们也会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朕觉得不能给小七。”
太初帝也没有因为太子的这些话而生气,一则是太子病重,太初帝不想跟太子生气,怕太子因此有个什么好歹;二则太初帝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跟太子生气的,父子两个虽然政见不合,但是太子所说的也确实是个问题,太初帝为了让太子安心,自然是要把话说明白的。
不等太子再开口,太初帝又问道:“太子啊,你到朕跟前来举荐小七,这事儿小七知道吗?你跟小七素来亲厚,你同朕说说,小七这心里,是不是也有当太子的念头啊?”
“你是不是把你的心思都同小七说了啊?”
太子默默望着太初帝,看着太初帝深邃的眸光,太子知道,太初帝这话就不仅仅只是闲话家常了,太初帝这是在试探他,而他的回答,就不能说实话了。
太子抿唇答道:“父皇放心,儿臣在父皇面前举荐七弟,这不过是儿臣自己的一点想头罢了,儿臣从没有对七弟说过,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至于七弟心里有没有当太子的念头,儿臣也曾与他谈论过,七弟说他对太子之位没有兴趣。”
话说到这里,太子在心中长叹一声,他原本以为他能帮小七争一争的。结果现在才知道,小七当初说的是对的,父皇心意已决,他就算出言相争也是没有用的。他已尽力为小七说话,可父皇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小七,他就是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改变父皇的想法。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太子也就不敢再透露小七的任何想法了,他只能违心的说小七没有当太子的念头。毕竟他去后,小七还要继续生活下去,为了不引起父皇的猜忌和注意,他也只能这样说了。
只是太子心中深知,大势已去,只怕小七是真的得不到这皇位了。
“没有也好,小七这孩子,总是没有什么定性,他做太子肯定是不行的,将来就做个闲散逍遥的王爷就可以了,朕也没有指望他将来真有什么大用,”
太初帝道,“太子啊,储君之事朕已安排妥当,你也不必放心不下。时彦的婚事已定,申家嫡女身份不差,将来朕自会好好教导时彦的。你的太子妃和你母后,朕也会妥善安置,你也不必担忧。至于小七,你也不必为他费神了,将来朕自会安置他的,你只管好好养病,什么都不必想,日子长日子短,也都是这么过的,你只管放心便是了。”
太子病情严重,多日来食不下咽,精神已经很不好了,也支撑不了多久,此时强撑着跟太初帝说了这么长的时间的话,又费了许多精神,他早就支撑不住了。
听太初帝这样说,他勉强应了个好,待太初帝嘱咐他好好休息便走了之后,太子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太初帝离开东宫后,就直接到了皇后宫中,他到皇后宫中时正值黄昏时分,正是用膳的时候。
太初帝吩咐摆膳,与皇后一同吃了一点,皇后因为太子的事情胃口不好,吃的并不是很多。
见太初帝吃好了,就吩咐人收拾了膳桌,然后与太初帝相对坐在榻上说话。
“太子先前留皇上单独说话,是说了些什么呢?臣妾倒是从没有见过太子这样的,就连同皇上说话,还要避着臣妾与太子妃。”
太初帝知皇后心中定会挂念此事,也不瞒着她,直接道:“太子跟朕说,在他之后,朕若是要选太子,他觉得小七更合适。朕就跟他议论了一下,朕说时彦更合适,然后告诉他,朕取中了时彦,让他安心。”
听见太初帝说这个,皇后的眼睛就红了,神情很是伤感,也不接太初帝的话。
太初帝叹道:“朕早先从没有与你说过这个,但想必你心里是清楚的。太子他命不久矣,立储这件事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太子如今同朕说这个,也正是时候,朕自然是要把朕的决定告诉他的。”
皇后垂眸,低声道:“臣妾明白。”
太初帝又叹道:“要说起时彦和小七,这两个人跟你也是亲厚的。一个是咱们的嫡长孙,一个是你看着长大的,还在你身边养了几年,可真是要论起亲疏来,那自然还是时彦跟你更亲的。朕立时彦为皇太孙,将来你和太子妃的境遇,才会更好些啊。”
太初帝把他跟太子的对话略略说给皇后听了一些。
皇后听了只是默然不语,半晌才道:“臣妾听皇上的安排。”
其实对于太初帝的安排,皇后还是满意的。毕竟时彦是她的亲孙子,而她虽养了秦非邺几年,秦非邺却并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到底是隔了一层的。若是小七当了皇帝,这宝贵妃将来就是圣母皇太后了。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哪里还有她这个母后皇太后的位置呢?那就更不要说太子妃和时彦的位置了。
想到这里,皇后忍不住又开口问道:“皇上既定了时彦为储君,那小七他们几个王爷,皇上打算如何安置呢?是还将他们都留在金陵城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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