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禾冷呵一声,从昏暗处走出来:“曲韦恩,在我面前装什么痴情,如果不是我,现在你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今天我也不跟你废话,我要舒凝肚子里的孩子死,至于怎么做,如果你不想舒凝出事,你就自己出手,不然,我可是没轻没重,伤了你的小心肝,可别心疼。”
“为什么要弄掉孩子?”曲韦恩皱眉:“就凭李清婉害死了穆厉延的母亲,他们俩就不可能在一起了,不必多此一举。”
池清禾扯了扯嘴角,在曲韦恩身侧坐了下来,伸出纤细手指将曲韦恩手里的烟拿过来:“曲韦恩,人不狠,就什么都没有,都到这个地步了,就别再心慈手软,不然有一天舒凝知道她父亲的事故是你造成的,你说,她跟你还有可能吗?”
闻言,曲韦恩骤然一把捏住池清禾的下巴,阴冷道:“你在威胁我?”
池清禾长长的睫毛轻轻往上一翘,妩媚至极:“我这是在帮你,女人最懂女人,别说一个李清婉,就是加上一个穆天雄,舒凝都不一定会真恨穆厉延,这就是女人,别低估了。”
曲韦恩自然知道池清禾的话是有道理的,舒凝一次次拒绝他,他已经失去了先机,如果不狠,他之前做的全都白费。
在知道跟穆厉延不可能的情况下,舒凝依然坚持留下孩子,就已足以证明了,舒凝心里抹不掉对穆厉延的感情。
曲韦恩松开池清禾,沉声道:“我自己动手。”
池清禾满意一笑:“这样就对了,只有斩断了一切可能,这春风一来,绿草才不会生,来,为我们的合作干一杯。”
池清禾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曲韦恩。
曲韦恩瞥了池清禾一眼,心里冷笑,就算除掉一个孩子,也斩断不了一切可能。
他不能对舒宝贝动手,那是舒凝的命根子,舒宝贝若出事,舒凝一定会崩溃,而肚子里的这个,曲韦恩深眸一眯。
小凝,别怪我。
曲韦恩仰头一饮而尽,空杯子放在桌上,池清禾又为其倒了一杯,然后一杯接一杯,池清禾一双美丽的眸子下闪过一抹阴鹜。
虽然她跟曲韦恩是合作关系,可她不会把全部压在曲韦恩身上,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她动手。
舒凝搂着舒宝贝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却看见穆厉延提着早餐站在门口。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空中跳跃,四目在空中相对,有那么一瞬,舒凝心里抛弃了那些恨与愁,眼前站在的只是她爱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亲。
“起来了,来吃早餐吧。”穆厉延声音沙哑而低沉,将早饭轻轻放在床头,因为舒宝贝还没有醒。
刚才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舒凝跟舒宝贝睡的香甜,不忍打扰,当时他真有种想要保护他们母子,照顾舒凝母子一辈子的想法,那一刻,他脑子里没有了恨。
“你一直没回去?”穆厉延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的那件,脸上的胡渣看起来有点颓废。
穆厉延轻轻应了一声,舒凝半坐在床上,舒宝贝忽然一个翻身醒了,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眯着一条缝看见穆厉延,立马就睁开了眼睛,欣喜道:“穆叔叔,真的是你啊。”
舒凝虽没跟舒宝贝说大人们之间的事,可舒宝贝心里是清楚的,舒凝跟穆厉延之间闹矛盾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矛盾。
“嗯,快起来洗漱吃早餐。”穆厉延揉了揉舒宝贝乱糟糟的头发,小孩子的头发很软,让人心也跟着软了。
舒凝本想拒绝,见舒宝贝如此高兴,到嘴边的话又只有咽回去了。
照顾着舒凝的身体,穆厉延早餐买的很是丰富,三人在病房里静静地吃着早餐,真有一家三口的样子,偶尔还有舒宝贝笑声,很是温馨的画面。
早餐后,舒凝先给舒父擦了身子,然后送舒宝贝去学校,自己还要去面粉厂。
舒凝本是想打车,穆厉延坚持送,舒宝贝又喜欢穆厉延送,舒凝也只好坐了上去。
穆厉延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舒凝与舒宝贝,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从内心里感动高兴。
发动车子,先送舒宝贝去学校,穆厉延的车子刚走,曲韦恩的车子从另一边缓缓开了过来,目光阴鹜的盯着穆厉延车子消失的方向。
幼儿园门口,老师在门口接人,舒宝贝背着小书包,舒凝与穆厉延站在一起,看着舒宝贝进去,舒宝贝心里很高兴,进去了几步又跑出来:“妈咪,穆叔叔,宝贝今天很开心。”
舒凝与穆厉延对视一眼,再看着身边来送孩子的家长,大多数都是爷爷奶奶来送,在小孩子心里,其实自己父母来送最让他们开心。
“快进去吧。”舒凝微笑着摸了摸舒宝贝的脸蛋,另一只手也下意识的附在小腹上,孩子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穆厉延将舒凝这个举动收入眼底,心底止不住泛起一股欣喜,只要有孩子,他就还有机会。
舒宝贝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进去,可见他真的很高兴。
舒宝贝进去后,穆厉延说:“走吧,我送你去面粉厂。”
舒凝没有拒绝,不过她还是选择坐后座,并没有坐副驾驶。
一路上无话,两人之间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但这又不免觉得悲哀。
穆厉延几次想找话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怕一开口,之后两人又以不欢而散收场。
到了面粉厂,舒凝下车,见穆厉延也要准备下车,便说:“谢谢,你回去吧。”
穆厉延还是下车道:“我送你进去。”
“不用,就这几步路,我能走……”
“走吧。”穆厉延坚持,不等舒凝说完,轻轻打断她的话:“送到这里了,再送几步也没事。”
舒凝抿了抿唇,妥协。
李叔见舒凝来了,把今天要出货的单子给舒凝看,以及一些账单。
舒凝拉开办公室的椅子,跟穆厉延大公司相比,这家厂子根本不算什么,这十几平米的办公室更不算什么。
接过李叔手里的单子,舒凝瞥了眼站在一侧没打算走的穆厉延:“我现在已经到了,你该回去了。”
“嗯。”穆厉延应了一声,深深看了眼舒凝,最终离开。
舒凝看着穆厉延背影颓然,鼻尖酸涩,可她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再对穆厉延心软,没有结局的两个人,又何苦再多牵连。
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舒凝看了眼单子和账单说:“李叔,这些都没有问题,上次运往S市的尾款应该到了吧?”
李叔一直站在一旁,说:“还没有到。”
舒凝皱眉:“买家承诺的时间是昨天,待会我打电话催催,最近厂子里还有其他的事吗?”
李叔迟疑了一会儿,为难道:“小凝,这自从你爸出事也两个多月了,这厂子里的工人也都能理解,两个月没发工资,这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已经来问过我好几次了,我也给不出什么承诺,所以……”
“李叔,这事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她这段时间两头忙着,也忘了工资这茬。
李叔沉默了一会儿说:“这说了也没用啊。”
“怎么回事?”
李叔说:“小凝,可能你不知道,这厂子不仅这几个月连续亏损,还欠了不少老板的货钱,那些老板之前来催过,只是这厂子里一直拿不出钱,就等着上次那批货,可这尾款迟迟不到,别说发工资了,如果那些老板的钱再还不上,我们连买小麦的钱都没有,他们已经说了,如果不把之前的还上,就不再赊账给我们。”
如果没有小麦,就没有面粉,这厂子就根本运作不下去。
舒凝眉头轻蹙:“现在厂子里还有十万流动资金,那些老板的钱我来想办法,先把大家的工资能发多少先发多少。”
见李叔站在没动,舒凝问:“李叔,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叔支支吾吾道:“小凝,这厂子里……已经没了流动资金。”
“没有?”舒凝心一拧:“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我看过厂子里的财务报表,明明还有十万流动资金,怎么会没有?”
“昨天下午,李老板来收货车的租金,都拿走了。”
舒凝一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李叔,你跟在我爸身边多少年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之前她是放了一些权力给李叔,但不代表厂子里被弄的一分钱都没有,她这个临时掌事人,却不知情。
“小凝,你别生气,李叔也是看你当时身体不好,也就忘了这茬。”
舒凝看了李叔一眼,最终还是挥手道:“李叔,你先出去吧,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去跟工人们说一声,工资晚点发。”
李叔出去后,舒凝觉得脑仁都疼,她将这几个月的账都拿出来看了一遍,才发现,厂子比她想象中亏损的厉害。
她管了厂子这些日子,对李叔很放心,除了一些签单的事,几乎不用她插手,可就在刚才,她忽然不放心这个李叔了。
看了账单后,舒凝打了S市那边的买家催款,可对方说公司老板出差,款子的事做不了主,得等人回来,挂了电话,舒凝提着包出去了,她回了一趟家里,把之前那一百万嫁妆的存折拿了出来。
刚才她看了账单,别说一百万,就是再来一百万也填补不了厂子里的亏损,这段时间的订单增多,她以为厂子会慢慢的好了,可是没想到背后是如此大的窟窿。
想到父亲一直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厂子,明明一直亏损,外面借款,也没问她拿这一百万,她的心里无比难受,像是无数块石头压在心口上。
不容舒凝多想,拿了存折,直接去了附近银行,先取了二十万发工人们的工资。
一切都忙好后,下午下班,工人们按时下班,厂子里也就舒凝还坐在办公室里忙,直到曲潇潇打电话给她,舒凝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关了办公室灯,舒凝拿着包出去打车,这厂子有些偏僻,不好打车,需要走一段路程,到前面十字路口才好打车。
舒凝心里还想着厂子里的事,低着头,注意力在脚下,身边来来往往的私家车,她也没怎么在意,所以当一辆车直直朝她开过来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满眼惊愕的甚至忘了反应,直到车子撞过来,一双手大力将她推开,她跌坐在地上,然后只听见像是重物砸在车挡风玻璃的声音,她抬眼去看,穆厉延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里,肇事车辆迅速逃离现场。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让人猝不及防,舒凝整个人都是懵的,目光怔怔的看着穆厉延,随后大叫了一声,朝血泊爬过去。
“厉延,厉延……”
穆厉延被撞的当场昏迷,舒凝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叫的救护车,到医院的时候,她跟着推车,将穆厉延送进手术室,手术室门关上那一刻,灯亮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却暗了。
看着手上的血,那是穆厉延的血,舒凝脚下一软,颓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