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轻:“……”这借条真有个性。
她也没在意,妈妈以前就是个挺不拘小节的人,还真说不准会叫人写这样的借条。没准整理完这些东西,可以整理出十张八张的。
花费了几天时间把各种衣物都分门别类收好装进收纳箱里,数十个大箱子塞得满满当当,只把那个“日后归还”的盒子留在外面,她想看看,这归还的是什么。
但是当她看到这些东西堆在屋里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难道要丢掉吗?
她舍不得。
毕竟这里面带着母亲的气息。
想了半天,最后只好无奈直接把箱子放到柜子里,关上柜门,屋子一下子空荡荡的,她看着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把墙上的照片拿下来,心想反正以后这屋子就锁好门吧,也不要进来看什么了。拿着盒子出去,把它放到自己屋的床头柜上,如果这纸条真是那种传说中的神偷悄悄拿走东西顺便放的,她想知道神偷是怎么做的。
做完这些,杨轻轻坐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扒开窗帘往外看。玻璃上先映出她自己的影子,头上那两只并没有像赤脚道士说得那般快速长高变大,这一整天它都停止生长了,个头停留在一根手指的长度,看起来小小巧巧的,好像戴了卖萌发卡在头上。若是对着镜子仔细看会发现它们并不是没有变化,比起初生时,正一日日变得更加圆润莹美,好似枝头青杏在逐渐成熟。
而她,就是棵结了果子的树。
这样的形象外出活动倒是不会受影响,只要没有手欠的过来硬拔就不会有问题,但要是回学校或是去找工作实习还是不太合适。于是她仍然大部分时间窝在家里,给自己的生活制定了计划,何时起床,何时读书,何时做些设计上的练习,何时吃饭休息,何时上网渣游戏,甚至还打算写一本小说,书名就叫“致我们终将失去的犄角”,日子倒也充实。反正如今大四,也是要准备毕设的,班里许多人都跑到外面找灵感,有几个甚至去了西藏,说是要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做一番修行。这样看来,她在家里闭门找灵感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若是真的不再长大了,就这么小,她倒是也能接受。若是长成那天看到的那家伙那样,别说出门了,可能在屋里随便活动,她都会不小心用角撞坏哪里。
握着一袋饼干慢慢地啃,秋风萧瑟,站在窗前可以看到对面窗户里的人在给家里的狗洗澡,那只狗不耐这个,一爪子拍到水里,把它主人弄成个落汤鸡,然后就跳了出去。
杨轻轻嗤地一笑,心情似乎好多了,饼干丢到茶几上,拍拍手上的碎屑,打开电脑上了游戏,看到徐明月果然在,就跟她说:“我看到只2B狗泼了它HB的主人一身水。”
“你别这么说,你怎么知道那只狗它不上网?小心它知道你的地址跑来报复你。”徐明月很快回过来。
然后胡扯一通,组队下本,嘻嘻哈哈,浑然忘了头顶上的东西,只偶尔从液晶屏中看见个不怎么清晰的影子。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徐明月白天相亲,晚上回来上游戏,杨轻轻就也只晚上上网,白天出去溜达,在家时就看看书看看电影,日子过得很平淡。某天她突然想到可以在网上接点设计类的私活,或者插画原画什么的都好,总比这样浑浑噩噩度日好,钱少钱多也算是自己赚的。于是果然在某个论坛找到相关的工作,发布的人叫九章,是画书的插图。杨轻轻把一些自己以前的作品拿给他看,很快就得到了这份工作,令她小激动了一番。
九章在网上把合同发给她看,没有异议就约定好邮寄过来,至于原书,却没有原本,只有扫描版的。
杨轻轻也看了看,应该是模仿笔记小说的文风,篇幅有长有短,都是记述神怪的的故事。写得倒是不错,但未免有些中二。
杨轻轻觉得好奇,就问九章这书是不是出版的。
“不是,委托人是写来玩的,不出版,而且按照协议,你不能泄露这本书的任何信息。”
“我当然知道,就是纯好奇,好像这个作者真见过似的。”
“文学手法,你这样想说明写得比较成功。”
应该是这样吧。杨轻轻想了想,她是没有写作的本事,看别人能写本书出来就觉得真是太厉害。
接到工作,杨轻轻很开心,决定出去买点好吃的犒劳自己。
顺着楼梯走到下面,正要开楼门时,听到外面压低的声音。她就停住了,这时候出去不大好吧,好像是专门偷听了似的。门外的风有些凉丝丝的钻进来,吹得她脸颊发凉。
门连风也挡不住,自然也挡不住外面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她耳朵。
“调查原因可不是靠妄自揣测,没有证据的话我不能乱说。你要怎么写我管不了,只一点,别给读者太多误导。”
“你看你,就聊天也这副脸孔。我又不是小报记者。”
“你还不如记者。”
“你这就人身攻击了啊!得,差点被你带跑了,我就想知道按照你的推测,可能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你先别反驳,我们必须先出面做出解释,这可不是那些谣言,没有任何证据地胡乱猜测。那么大一座山在那,就这么随便就移动了,谁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会被疯传开,可能就咱俩说话的这几分钟。到时候被舆论一发酵,再来几个段子手混淆一下,就乱套了。”
另一人沉默片刻,终于照着对方的期待给出答案:“有可能是地壳活动引起的板块移动,也有可能是过度开采引起的倾斜。我还没现场看过,具体情况并不了解。但是这两种可能性你最想要,却是最不可能的。最可能的是,那座山自己走了。”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说话的人扬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压低声音又道,“老吴,收起你那套又板又硬的姿态,这件事处理不好,咱们就要被更多人注意到啦。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居然这么不小心弄出这么大动静。老吴,凡间的生活虽然不好,但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捉去做研究或者被国家机器抹杀然后对外公布个因公阵亡的讣告。你难道忘了老杨了?”
另一人沉默。
“唉,我知道你的心思。想回去嘛,谁不想回去,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意思。咱们祖宗也想呢,最后还不是就无声无息地陨落了。”话里又是讽刺又是悲哀。
“算了,你好好想想,我得赶紧走了。”脚步匆匆离去。
杨轻轻等了等,准备推门,听见又有人过来:“吴教授,今天没课呀?”
是叶颂的声音。
杨轻轻这才想起,难怪听刚才说话的一个声音那么耳熟,是吴允教授,就住在她家楼下,一起住了二十来年了,都很熟悉。
吴教授道:“回来收拾东西,又得出差了。”杨轻轻不好再躲着,推门出来,笑着跟两位打招呼。
“哦,轻轻回来啦。”吴教授对这些小辈从来都是很温和,但杨轻轻曾不止一次听闻他在学术上的严厉,谁的帐也不买,是个异常顽固的老头。
杨轻轻看向他,本来是想装作没听见的,可他们刚才提到老杨,应该是爸爸吧?她刚要张口,吴教授就匆匆忙忙上楼去了,只留下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