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风雪让路面变得湿滑无比,为了安全,轿车只能在路上缓慢地行驶着。林减言望着这漫天飞舞的雪白,心里越发地火急火燎,连带着眼角也有些微微的疼痛。
“李叔,快点开!快点开!”林减言不住地催促着。
“小姐,这风雪实在是太大了,这已经是我开得最快的速度了!”李叔一面小心驾驶,一面耐心地安慰着林减言,“小姐,你稍安勿躁,一会儿就到葛先生家了!”
顾夜兰刚打完葛先生的药,躺在软褥上,头有些昏昏沉沉,身体也有些乏力。每次滴完葛先生液瓶里的药,身体都会出现一点儿不适感,但休息一个时辰后,人就会慢慢转圜过来。
连日来的治疗,似乎让心悸的状况得到了明显的缓解,病发的次数慢慢减少了,疼痛感也没有以前强烈了。
顾夜兰迷迷糊糊地睡着,屋外不时传来雪压竹枝的清脆声,听着让人心情爽朗了不少。她突然很想出去看雪,去看看雪中的翠竹。她费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拿出一个小瓶打开,里面的牛头旃檀只剩这一点儿了,看那份量已然是撑不过今晚了。
虽然,有了葛剡的治疗,她还是天天焚香。即使葛剡对她的照顾,体贴入微,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葛先生,或者,从心底,她还是只相信她哥哥,有谁能比得上哥哥的关怀备至呢?
她鼻尖凑到瓶口,轻轻一嗅,顿时觉得神思清明。
她起身穿好衣物,对着镜子细细梳理了她那萦腰的长发,兜上一件青色的斗篷,穿上绣花棉鞋,悄声出门而去。
后院的长廊被清扫得很干净,地板上没有沾上一丁点儿雪渍。飞檐外的鹅毛般的雪轻轻地铺在地上,一层一层,落就了竹林里那纯白绵柔的软褥。
在北平,竹子是很少见的,尤其是这样青翠欲滴的品种。顾夜兰记得,小时候,她住在顾家四合院大宅中偏僻的后罩房里,那屋前就有这样一簇竹子,哥哥还手把手教她画画来着。。。。。。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就笑了,笑着笑着,她不自觉地就哭了。
她抬起头,望着她曾经惧怕的白月光,心下一片冰凉。她看着那轮皎洁的明月,那么亮那么圆,宛若被雪洗透了一般,正愣神,突然惊觉,今天是月圆之夜!是和冷月屏约定好入木兰镜中的日子!
只要入了木兰镜,她便不用再赖在葛剡家了。只要她付得起代价,冷月屏应该就能助她解决目前的困境。
可是,木兰镜现在虽然在她身上,木兰簪却被夜芳夺了去,它俩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样,她都入不得这木兰幻境。
思量间,长廊的另一侧,隐隐有对话声传了过来。
顾夜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寻了一处就近的房屋,赶紧躲了进去。
“顾夜兰,她已经睡下了吗?”葛剡深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打完点滴后,她就沉沉地睡过去了。”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葛剡君,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我扮作老妇真的有助于我们大和民族的事业吗?”
扮作老妇?顾夜兰尖耳细细听了那年轻女子的声音,的确和屋子里那位老太太的声音很像。大和民族?等等!他们,是日本人!是她打心底就厌恶的日本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