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兰堂,室迩人暇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相颉颃兮共翱翔。
凤兮凤兮从凰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曲词旖旎不失清新,绵邈融以明快,满座皆被妙音所引,为仙乐所动,漫天的桃花瓣似乎也忘记了坠落,深深沉醉在曲调的诚挚与热烈中,静心聆听着彩凤金凰倾诉的衷肠。
一曲毕了,一星泪自浥轻尘眼角,悄悄滑落,滴落在衣襟上,侵染出碧色的一点。她羽睫轻抬,透过朵朵桃花,远远望去,焦尾琴的主人此刻也正好抬起头来,那双桃花眼清澈如泉,脉脉注入心田,将缠绕于胸的千千烦恼结,一一化开,天与地,顿时都透亮起来。
烧槽琵琶焦尾琴,
琴瑟和鸣凤凰引。
三春转影时时新,
舞尽桃花白头吟。
“陛下!”一声高呼突然响起,惊扰了众人雅兴。一个身影冲到御前,“扑通”跪拜了下去:“微臣看管不力,致烧槽琵琶失窃,请陛下责罚!”
高座上的李璟如梦方醒,微微蹙眉,望向雨花台,目光逡巡在浥轻尘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的烧槽琵琶上。浥轻尘知事态严重,连连跪拜下去。冷月屏却不为皇威所动,依旧笑盈盈地立着,任由那绮丽华服在桃花雨中铺散出高贵。
李璟看着那张微微仰起的小脸,语气里听不出情感:“你就是司徒的千金?”
冷月屏眨巴着眼睛盯着李璟看了好一会儿,才别过头望着浥轻尘,俏生生地唤了一声:“姐姐!”
“姐姐?”李璟将目光重新投到浥轻尘身上。
“启禀陛下,臣女乃司徒周宗长女,周娥皇!”浥轻尘斜飞了一个眼风,冷月屏会意,才跟着跪拜了下去。
李璟凝眸看住冷月屏:“她叫周娥皇,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冷月屏的声音似幽谷山涧,空灵而出:“次女,周莺莺!”
“罂罂?”李璟神思有一瞬的恍惚,怔忡间,似乎又看到了三月乡野间开得最凄厉华美的血红,一名女子对着他浅笑盈盈:“罂粟,名为芙蓉花,可解你身上的箭伤之毒。”
可是,罂粟,它还有另一个名字,谓之,断肠草。
李璟眉头慢慢越锁越紧,升起一种不可名状的威严,压得众人噤若寒蝉。
“周司徒,你有如此秀美多才的二女,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气!”皇后钟氏微微一笑,柔声打破了沉默,调转话头对着周宗,“只是不知小女的莺,是哪个罂呢?”
司徒周宗心下察觉不对,他模糊记得,当年七夕夜宴上,因《凤求凰》获罪致死的民女,好像就叫什么罂!
周宗拳头紧紧攒在袖中,快速地分析着形势。女儿?他何曾收养过此女?可是,此女以司徒小姐身份献艺,如果他矢口否认周莺莺,那他犯的可就是欺君之罪!细细的冷汗沁出**了掌心,他故作镇定地起身,对着母仪天下的皇后,朗声道:“回皇后娘娘,小女自幼嗓音婉转动听,取的是黄莺出谷的莺!”
李璟在声音中回过神来,望着雨花台上跪拜着的身影,轻叹一口气,凝着的双眉渐渐舒展:“周大人,莺莺虽然天资不凡,但年纪尚幼,登台献艺未免不妥,如此可爱的女儿,自当好生疼惜,千金,就应当珍重千金!至于,周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