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望向司徒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心疼。
多日未见,司徒辰憔悴了许多,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黑发现在已经有些凌乱了,清澈分明的眼眸现在写满了焦虑与疲惫,若不是他依旧穿着那身面圣的装束未变,庆安差点没认出来司徒辰。
天呐,眼前这个愁眉紧锁,面有倦色的男人,还是她从前见到的那个面带黠笑,丰神俊朗的辰哥哥吗?
“辰哥哥,求求你去休息一下好吗?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庆安拉住司徒辰的手就要将他往马车上带。
“滚开!笙儿还在等着我呢。”司徒辰一把甩开庆安的手,又准备上马。
“你醒醒!荣银笙已经不会回来了!京城就这么大,你都找了多少遍了?要是她还在京城里,找就应该被找到了才对!”庆安冲着司徒辰的背影吼道。
“不可能的,我还没回来,尉迟一族还没放出来,那种情况下,笙儿怎么可能会离开?一定是还有哪里被我漏掉了。”司徒辰摇了摇头,一脸的坚定。
庆安怕他在这般执迷不悟下去早晚会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于是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道:“荣银笙她不会再出现的,她死了,她死了,你明白吗?你不用再找了!即便你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你也不可能找到她的!”
司徒辰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庆安的肩问道:“你怎么知道笙儿死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司徒辰手上的力道极大,显然是惊怒交加,全然不顾庆安已经痛得皱起了眉来。
“我,我哪里知道什么?我不过是瞎猜的罢了。”庆安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司徒辰投过来的目光,“京城就那么大,又有禁卫军与国公府的人在全力寻找,若是荣银笙真的还活在这世上,早就该找到了。这么多日没找到,可不就是凶多吉少嘛!”
“你闭嘴!”司徒辰怒视着庆安,“笙儿吉人自有天相。倒是你,若是让我知道你又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到时候,别以为有太后护着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司徒辰一把推得庆安后退了好几步,转身便骑上马走了。
这次,庆安不敢再追上去了。因为,她分明从司徒辰刚才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气。
笙儿,我相信你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司徒辰坐在马上,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一边用眼睛在人群中搜寻,期待着看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无论是京城,还是其他任何地方,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找你一天。
司徒辰忽然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来人呐,快来人,这里有人晕倒了!”
热闹的大街上,很快就围上来了一堆路人。
“呜呜”的风声犹如在哭泣的怨女,夕阳下的残垣断壁映照的是连年沙场征战的荣光。
此时,箫黎一行人已行至榆陵关。
这是大梁通往西北的最后一道关隘,再往前便是一片茫茫的荒漠。
“师父,荣小姐还好吗?”箫黎一掀帘子,给马车里的人送来酒水与干粮。
老头看了银笙一眼,见她睡得安稳,又翻了翻她的眼睑看了看,“目前状态还算稳定,但是头部的淤血还留在颅腔内,耽搁久了总归不好。”老头捋了捋胡子,面容并不乐观。
箫黎也顺着他师父的目光望了过去,见银笙的脸色苍白,眉间紧锁,眸中亦有一丝忧愁闪过,“那师父,我们在前面客栈备足干粮和水便接着赶路吧?”
“好,此行路途甚远,前面是最后一个可以补给的地方了。记得把粮食和水多带一些。”老头游历四方,自是对路十分熟悉,知道箫黎心中急切,便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他一句。
箫黎点点头,“知道了,师父。”
马车又往前行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在一处小小的绿洲边上,果然有个建筑物。
那建筑物却是与别处的不同,已经隐隐结合了大漠中的建筑风格:用沙土砌墙,整个盖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屋顶为平,在屋子顶上倒是竖了一杆小旗作为标志。
“几位客人,里面请,里面请。”倚在门框边上的老板娘眼神极好,远远便看见了箫黎他们的马车,掏出腰间的帕子,一边招手,一边朝着他们叫了起来。
箫黎等人将车马停在了门口,人却只下来了一个。
“客官,您是要住店还是打尖啊?不瞒客官,我这儿可是通往大漠的最后一家客栈了,错过了我这家,您可再没别处寻了。”老板娘一边殷勤的招呼上来,一边不忘一通自我推销。
见只有箫黎一个人从马上下来,老板娘忍不住朝马车的方向望了一眼,“这车上的可是尊夫人?怎么不一道出来,用个午膳也好。”老板娘讪讪的笑着,同时似有意无意的将手伸到了门帘那儿。
“老板娘”,箫黎侧身拦在了老板娘的面前,“给我们多准备些水和干粮,我就不进去了。”
老板娘经箫黎这么一挡,也不好再上前,于是妩媚一笑,擅自将手搭在箫黎的肩上道:“客官这么着急做什么,带着您的人一起来小店坐下,吃顿饭,歇一歇,明早再上路岂不是更好?”
这客栈的老板娘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生得却是妩媚多情,火辣的身材,再配上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着箫黎。见箫黎不语,手便已在他的身上慢慢游走了起来。
箫黎抽出手中折扇,将老板娘不安分的手一把挑开,一脸正色道:“老板娘,我们要水和干粮。”说完,又朝她手中掷过去一大锭的银子。
“切,好个不知趣的人。”老板娘被箫黎挡开了,甚是没脸,面上神色一冷,懒懒的收了银子,朝里去了。
“咳咳”,箫黎的师父虽在车上,却透过车帘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这会儿调侃了起来,“我这几个徒儿里,是各有千秋,但无一例外的是都学了我的易容手艺。不过,人家易容都是为了变得更好看,唯独你是个例外。哎哎,这都易了容了,还能招来成群的女人。这让为师看了,都好生的嫉妒呀!”
客栈外,箫黎的师父还在与他调笑。客栈里头,那老板娘得了箫黎的钱之后,却是疾步朝客栈地底的酒窖走去。
“伙计们,打起精神来,今天来了头肥羊!”老板娘此刻早已没了店前那副轻浮的模样,此时的她眼中闪露出贪婪的光芒,唇角稍稍勾起,露出一道冷艳的笑容。
老板娘此语一出,酒窖之内齐刷刷的站出来了几道身影。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弯刀,显然都不是什么善茬。
原来,这家客栈竟然是一家黑店!
“卓依玛儿,他们来的人多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听这口气,似乎是这群人中的头儿。
老板娘卓依玛儿连忙答道:“他们就几个人,除了有个小年轻以外,其他的好像都是女眷,一个个都坐在马车里不肯出来。待会儿我先上去,想办法用迷药灌倒那个男人,剩下的人还不是随我们解决?”
卓依玛儿想到自己刚刚摸到箫黎怀中沉甸甸的银袋子,忍不住乐开了花。难得遇上这种钱多人少的货,看来今天这是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得个钵满盆盈了!
卓依玛儿喜滋滋的从酒窖中拿出一小坛酒,又来到上面吩咐伙计道:“给客人准备几桶干净的水还有十斤肉干,三十张大饼。”说完,便又一脸喜色的朝门外走去。
“这位客人,我已经吩咐店里的伙计去准备了。这会儿你站在外面也无聊,不若喝杯酒,润润嗓子也好。”卓依玛儿将手中的一小坛酒朝箫黎的方向递了过去。
箫黎看了卓依玛儿一眼,又望了望酒,却并不打算接下。
“客官,我们这儿的酒很好喝的。”卓依玛儿依旧端着酒坛,锲而不舍地道:“这,就当是我对于自己刚才的无礼举动赔罪好了。客官若是不喝,奴家可该惶恐了。”卓依玛儿一脸真切,仿佛真心是想赔罪的样子。
见卓依玛儿如此,箫黎面上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些,迟疑着将她手中的酒接了过去。
“客官,您快喝喝看,这些都是自酿的烈酒,口感保证甘醇。”卓依玛儿笑了,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箫黎看,就像一个急于得到长辈表扬的孩子。
“砰”的一声,箫黎拔开了酒坛上的瓶塞,鼻子靠近坛口嗅了嗅,身体却是一顿,而后突然冲着卓依玛儿笑了,“嗯,确实是好酒!”说罢,仰起头来尝了一口。
看到箫黎的的确确将酒喝了下去,卓依玛儿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她慢慢朝箫黎的身上靠了过去,轻声在他耳边低语,“怎么样,这个酒是不是很好喝?”
卓依玛儿口中吹出的热气惹得箫黎面上一红,脑袋似乎也开始晕眩了起来。
箫黎忍不住甩了甩头,身子跟着有些站不稳了。
“你这会儿是不是感觉很困呀?要是困的话,就快睡吧!”卓依玛儿的声音听在箫黎的耳中有些缥缈,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唤。
睡吧,快睡吧,你现在很困……
箫黎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终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呵呵,饶你奸似鬼,照样喝了老娘的洗脚水!”卓依玛儿看着箫黎倒在自己的脚边,得意的笑了起来。
同时,她连忙蹲下身,开始在箫黎的怀中胡乱摸索了起来。
“倒还真是个有钱的!”卓依玛儿掂了掂从箫黎怀中搜出的银袋子,还不忘又朝他的脸上摸了一把,感叹道:“多俊的一个人,可惜待会儿就要被杀了。”
卓依玛儿在外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马车内却依旧是一片安静。她料定里面的女人肯定是被吓傻了,所以这会儿直接将银子朝自己的怀中一放,就伸出手朝车帘里探了进去。
“里面的小娘子莫要害怕,只要你乖乖的交出所有宝贝,老板娘我保证不会杀你。”卓依玛儿一边得意的娇笑,一边将手伸进去。
只是,她的手才刚伸进马车里,就感觉指尖一阵刺痛,吃痛之下,立马又将手缩了回来。
竟是一根银针!
卓依玛儿后退半步,还来不及反应,又感到腰窝里一麻,整个人被点住了穴道,立时动弹不得。
正是本应倒地不起的箫黎,此刻点住了卓依玛儿的穴道。
“嘿嘿,洗脚水不好喝。老板娘若是肯,你店里自酿的好酒,老头子我倒是不嫌弃多来一点儿!”
马车的帘子一掀开,从车里走出来一个奇怪的老头儿。
之所以说他奇怪,是因为他此刻的脸看上去很年轻,但无论从头发还是从手上的皮肤,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很老了。
箫黎的师父边说边朝卓依玛儿的身边走了过来。
只见他一边走,一边还不断地从脸上扯下一张张易容的人皮面具道:“老板娘,你看我这儿有这么多副面孔,你喜欢哪张?”
果然,老头儿之所以那张脸看上去那么年轻,就是因为易容了。
此刻,他飞速的变换着一张张人脸,或清秀,或儒雅,或英武,或硬朗,总之什么类型的都有,简直就像在卓依玛儿的面前表演着川剧中的变脸。速度之快,令卓依玛儿目瞪口呆。
卓依玛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老头见卓依玛儿一直不语,终于失望的停了下来,换成自己本来的面目道:“怎么?老板娘都不喜欢吗?不然,我再变一张跟我徒弟一样的脸?”
“啊!”卓依玛儿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自然是你不该惹的人!”箫黎在身后冷声道来,一记挥劈,将被卓依玛儿的尖叫声所吸引过来的店中伙计给打发了。
“阿斯路里,奇巴哈!”卓依玛儿尖叫一声,不知口中说的是哪里的话。
只听卓依玛儿的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从店中冲出几道残影。那些人的身手极快,刀芒一闪,转眼便出现在了箫黎与他师父的身后。
箫黎的反应也不慢,侧身一躲,堪堪躲过身后之人的一刀斜斩。那人见自己的斜斩落空,不待完全挥至既定位置,就能收放自如,一个翻手,手中的弯刀由斜斩变成上挑,直接冲着箫黎的胸口划了过来。
箫黎没想到这群人的动作会那么快,且招式诡异,似乎收放自如,心中一惊,只得又朝后连退三步,这才躲过去。只是,身上的衣衫却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
比起箫黎的狼狈,他的师父显然狡猾不少。
由于他正好站在卓依玛儿的面前,于是,当背后的人斩向他的时候,他却干脆轻轻松松的一个弯腰,直接将卓依玛儿的人暴露在了刀下。
“可恶!”那人一见是自己的同伴,连忙将手中的招式撤了,却因这一秒的犹豫,直接被箫黎的师父转身就是一个回旋踢,将其踢翻在地。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那么火爆的,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杀,还懂不懂尊老爱幼了?”老头的口中一边念叨一边飞速的朝此人嘴里拍进一粒药丸。
话才说完,又有一道身影从斜后方刺了过来,瞄准的位置正是老头的腰间。
箫黎的师父说时迟那时快,直接闪身到卓依玛儿的身后,一把将她朝迎面来的人身上推了过去,正好将那人撞了个满怀。
老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这才有些懊恼道:“啊呀呀,好像情急之下,我也忘记怜香惜玉了。”
砰的一声,箫黎的身边又突然从地下蹿出来了一个黑衣人,好在箫黎对他们诡异的招式已有了心理准备,于是,也没受到惊吓,脚尖一点,旋着身子便从两人合围中突破出来。
箫黎与他师父只有两个人,但对方却是有十数人之多。且对方出手极快,招式刀刀直逼要害,完全不似中原武林中攻守兼备的套路,一顿下来竟是不要命的打法。如此这般,反倒令箫黎有些招架不住。
“既然你们这些人又没礼貌,又打得不要脸,那我也不跟你们讲道义啦!”箫黎的师父在人群中大喊一声,直接一跃数丈,在空中洒下一片白色粉末。
箫黎一见,心中有数,连忙便在怀中取出一枚药来服下,然后一边挥舞着衣袖,一边从白雾中退了出来。
这群黑衣人可就没那么好了,起初他们以为这是毒物,便连忙屏住呼吸,谁知待身上与脸上沾着了粉末才发现这并不是那种不能吸入的东西,而是根本沾都沾不得。
“哈哈哈哈……”
那群身上沾着了药粉的黑衣人起初只觉得皮肤火辣辣的一片,转眼便是如万虫跗骨、千蚁啃食一般那种又酥麻又刺痛的感觉。
众人痛痒难耐,偏偏嘴上还不知为何止不住笑,一边狂笑,一边开始不住的朝全身上下猛抓了起来。不过多时,那些人的脸上身上便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师父,您这次下手会不会太浪费了一些?”箫黎看着地上的这群人,有些无语。
这可是千虫万毒散诶,一丢丢的粉末都需要众多毒物的原料来调配,可金贵着呢。
“你小子懂什么?”老头曲起两根手指,朝箫黎的脑袋上敲了个脆生生的头栗,“这叫做杀鸡儆猴!咱们还没进漠北呢,就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不对这头一批人狠一点,这一路上岂不是是个人都敢打咱们的主意?虽然咱们能应付,但是这也是完全没必要的嘛!”
“原来如此,还是师父您想得周到。”箫黎一个世家公子,小的时候是与自己的师父学艺,待他长大了,虽然也是游历江湖,但毕竟大梁境内还是很太平的,所以,遇见的人也远没有这荒凉的漠北来得残忍。说白了就是涉世未深,远不如他师父,宛如一根老油条!
“行了”,师父动了动胳膊,摆摆手道:“我去他们店里找找吃的和水,你去找个人问问,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路数。”
箫黎也不认得其他人,于是索性直接来到卓依玛儿的面前道:“想要我救你,你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如何?”
那卓依玛儿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中毒之前还被箫黎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如今别人尚可抓着身子以缓解身上的痛痒之感,而卓依玛儿却不行,她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生生忍受这万虫跗骨般的感觉。
不过,也正是因为箫黎点了她的穴道,才得以保住她的美貌,否则就像那群人一般抓了起来,这张脸早就见不得人了。
卓依玛儿听了箫黎的话,嘴边的大笑却是停不下来,只得勉强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箫黎看准卓依玛儿张嘴大笑之际,两指夹着一颗药丸,直接嗖的一下扔进了她的嘴里。
这药的效果很明显,不过片刻,卓依玛儿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恢复如常。有了这种经历,她真的是吓怕了,再也不敢得罪箫黎,连声道:“这位公子有什么话问便是,奴家但凡知道的,一定回答。”
箫黎见卓依玛儿终于学乖了,满意的点点头,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杀人掠货的勾当?”
卓依玛儿一听箫黎这么问,脸上立马流下泪来,“奴家名叫卓依玛儿,原本是生活在漠北的一个普通人。身边的这些,都是我的同伴。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就不幸被那漠北深处地下城里的人给抓去了。与我一样遭遇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将我们抓到地下城去训练,然后再按照我们的能力分出三六九等来。最差的,直接淘汰杀掉。稍好一些的,像我们这种的便派出来为他们收集钱财与食物等等。再往上的,就能派去接受更高级一点的任务,甚至成为他们的杀手。总之,我们也是受人胁迫的苦命之人,为了活下去,我们别无选择。”
箫黎听完卓依玛儿的话却是瞪大了眼睛,听她的描述,那所谓的地下城,不正是他与师父要寻找的地方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说的地下城可是在歌兰朵沙漠地下的血衣魔鬼城?!”箫黎惊喜不已,连忙追问。
这下倒是轮到卓依玛儿惊讶了,她一脸吃惊的样子,随即一抹悔色出现在脸上,“不错,没想到你们竟然知道这个地方!看来你们果然不是普通人。”
他们正聊着,箫黎的师父却是从客栈里呼哧呼哧的扛着一大袋吃的出来了,里面有干粮,有肉干,甚至还有几小坛的酒。
“问得怎么样?”老头将一大袋吃食搬上了马车,转而又朝箫黎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师父,这伙人正好是受命于血衣魔鬼城里的人。这下子,我们可以直奔魔鬼城而去,不用再找路了。”箫黎连忙站起来朝他师父回道。
老头一听也很高兴,龇了龇牙,咧嘴一笑,“那敢情好,待会儿你再去客栈的厨房里取些水来带上,咱们今晚直接就可以上路了。”
卓依玛儿听了这师徒二人的聊天内容,却是恐惧的拼命摇头,“你们疯了吗?那可是血衣魔鬼城!是魔鬼住的地方!住在那儿的根本就不是人!就算你们再厉害,两个人赤手空拳的话,根本就是去找死!”
卓依玛儿谈及血衣魔鬼城,眼底流露出的净是深深的恐惧,可见那段在地下城中暗无天日的日子,究竟给她的内心留下了多么深的阴影。
“找不找死是我们的事,带不带路,可就是你的事了!”老头听了卓依玛儿的话却是毫不在乎,只继续笑道:“你若不愿意,那我只能再从你的同伴中找一个了。不过,这药粉嘛,我还得给你接着撒上去。”说完,便又作势在怀中摸索了起来。
“可以,我带路,我愿意给你们带路!”卓依玛儿一想到自己又要陷入之前的那种痛苦之中,还不如杀了她算了。于是,她连忙打断了箫黎师父的话,大声同意了下来。
“好。”老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此刻,正赶上箫黎取水出来,于是,他直接接过箫黎手中的水,朝马车里去了。
“将那女人安置在马车外面带路,我们即刻出发。”箫黎的师父坐在车里吩咐道。
箫黎等人有了卓依玛儿的带路,走起来顺利了不少。他们一路出榆陵关,接着向西而去,中间又辗转向住在沙漠中的牧民换上了骆驼,经历三天两夜,终是进入了漠北深处,歌兰朵沙漠。
这一路行来,眼见人烟越来越稀少,待进入歌兰朵沙漠的范围之后,直接就没有了人烟。
“你看,沙漠中根本就没有人敢惹他们的,就连血衣魔鬼城周围的数百里之内,都无人敢来居住。”卓依玛儿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每次她回到这里,都忍不住背脊发凉。
“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吧,现在折返还来得及。”卓依玛儿忍不住又劝了一遍。
只是,回应她的除了骆驼粗喘的声音,就只有穿过戈壁时呼啸的狂风。
“停。”卓依玛儿叫道:“前面就是血衣魔鬼城了。别看现在这片荒漠上静得可怕,那是因为这群人皆是昼伏夜出。这会儿是白天,正是地下城里热闹的时候。”
“嗯。”车内,箫黎的师父终于也开口了,“这会儿地下城里人多,不利于我们行动。我们暂且先等等,待到晚上,他们的人都出去了,我们再跟着卓依玛儿一起混进去。”
此时正是夏季,漠北的白昼较长,黑夜很短。
箫黎一行人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夜幕降临。
不过,他们在车上也没闲着。这几日,箫黎的师父利用赶路的时间,在马车里根据卓依玛儿同伴的脸,做出了两张人皮面具,以便待会儿乔装成血衣魔鬼城的人,混进去。
他们掐着日月交替时分进了地下城,果真碰上了最繁忙的时候。
此时,城内俱是要外出执行任务的人。所以,人一多,守卫也就没了先前那般严格。
“哟,这不是卓依玛儿吗?今天也不是送货的日子,怎么这会儿跑回来了?”
守卫显然与卓依玛儿很熟,见她驾着马车进来,便随口攀谈了起来。
“嗨,这不是前几天运气好,来了个大单子。这不,直接全部装在车里,拖着就来见主子了。”卓依玛儿被叫住,吓得心头一颤,还好立马便反应了过来,倒也没有露陷。
守卫听卓依玛儿这么一说,倒是不禁对车里的东西好奇了起来,干脆朝马车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忍不住用眼睛朝里张望道:“是什么好东西呀?也好叫我开开眼。”
眼见守卫的手就要伸到门帘了,卓依玛儿连忙一把将他的手给拍开了,“去去去,看什么看?主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心叫主人知道了,把你眼睛给挖下来!”
卓依玛儿的话并不夸张,那守卫听见她这么说,也吓得将手一缩,嘿嘿笑道:“卓依玛儿,你这几年在外面当客栈老板娘当得脾气越发见长了,小心嫁不出去咯!”
“就算嫁不出去,老娘也不会嫁给你!”卓依玛儿见守卫放弃了往里看的打算,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于是便赏了他一记白眼。
“嘿,前面的人有完没完,挡着大家的路了。”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了不耐烦的催促之声。想必是有人等着出去,却被箫黎他们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啊,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卓依玛儿趁此机会,连忙带着伪装成她同伙的箫黎二人进了地下城。
直到马车进去了好久,拐入一处无人的地方,卓依玛儿这才长舒一口气,叹道:“总算是安全进来了,刚刚入城的时候,我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箫黎环顾四周,见没人在,又问道:“你知道你们地下城里,哪儿有血蜥蜴吗?”
“血蜥蜴?!”卓依玛儿听见箫黎这么问,又是一阵尖叫。幸好这会儿地下城里空得很,根本没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卓依玛儿叫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连忙又捂住嘴巴,压低声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们来地下城,就是为了来找血蜥蜴吧?”
“正是。”箫黎点点头。
“你们真的疯了!”卓依玛儿压着嗓子喊道:“这血蜥蜴虽然只有地下城独有,却也十分珍贵。除了主人的药室中存放了血蜥蜴所制成的粉末以外,就只有血池里养着的几条活的了。但是,不管是主人的药室,还是血池,都有重兵把守。这一路,机关重重,你们却要如何闯进去?”
“还是那句话,过不过得去是我们的事,带不带路却是你的事。”箫黎学着他师父的口吻,又再次提醒了卓依玛儿一遍。
只是这次,却显然不那么管用了。
“不去,坚决不去!”卓依玛儿一口回绝,将自己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千虫万毒散固然可怕,但这血衣魔鬼城里的人又岂是善茬?让她得罪这地下城里的主人,卓依玛儿打死都不干。
“师父,这——”箫黎一时没了办法。
倒是他的师父还算开明,认真的看了卓依玛儿一眼,见她确实一脸的决绝便也没再勉强,说道:“这样吧,你把这血衣魔鬼城的地图画出一份来给我们,我们便放过你。”
卓依玛儿见箫黎的师父松了口,于是迟疑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老头子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箫黎的师父点点头,严肃道。
“那好办”,卓依玛儿一听乐了,直接从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来,铺在地上,随手捡了块炭,便立刻开始画了起来。
“喏,就是这张。”须臾,卓依玛儿将画好的地下城地形图递了过来。
箫黎的师父扫了一眼,看准了药室与血池的位置,便将布块塞进怀中。
而箫黎则是从马车里,将银笙给抱了出来,背在背上。
二人正准备朝前走,却被卓依玛儿又给叫住了。
“哎,你们等等。”卓依玛儿看着箫黎师徒二人,犹豫了片刻,干脆狠声狠气道:“你们要是不怕我把这女子弄死,就把她交给我。我自会在你们取药期间照顾好她。若是不信就算了,只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箫黎看了他师父一眼,见他师父点了点头,便又转回身去,将银笙交到了卓依玛儿手中。
卓依玛儿一边扶住银笙,一边忍不住有些别扭道:“你可别误会啊,我并不是在帮你们。只是怕你们去送死也就罢了,再白白的连累了这个小姑娘。”
箫黎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了句,“知道。”
卓依玛儿正要生气,又听见他随后在离去之时轻说一声:“谢谢。”
“这还差不多。”卓依玛儿在心中暗想,转身便带着银笙朝自己在血衣魔鬼城里住的地方去了。
箫黎几人耽误了一会儿,导致现在整个地下城里的人走了大半,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洞壁上的松脂油火把时不时的发出阵阵“哔啵哔啵”的响声。
“嘘。”
箫黎二人按照卓依玛儿地图的指示一路朝药室走去,不料才走了一会儿,他的师父便不动了,对着箫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箫黎依言停下了脚步,与师父一起站在了洞口的拐角处。
正在这时,火光映照着的洞壁上隐约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瞧这样子,是朝洞口的方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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