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河是棉花屿上唯一一条淡水河,从岛中央偏北处高山上流下。此山名一味峰,高且陡峭,离地几百丈处隐现雪线,雪线之上,常年冰雪皑皑。山阳处,冰雪融化汇聚成溪,沿着山势极速流动,过百丈断崖,落入积水潭,继续向南缓缓流动,向海边去。
木屋距离小溪很近,约有一里半地。一味峰冰川融水量常年稳定,加之积水潭自动调解一年四季水量变化,故而小溪河床几乎恒定,没甚变动。小溪清澈透亮,也不深,入水刚莫过大腿,鱼虾游动,水草摇曳。
骄阳高挂,暑气徒升,岛上热了。
小诺也不知把青衣长衫丢在哪儿了,穿着肚兜拉着青衣和青叶的手,向小溪走去。还没到河边,就能感到气温略低,小诺甩开两人,向小溪跑去。
小孩见了水,不知为何就是莫名的喜爱,大概是天性吧。
小诺也不脱肚兜,噗地跳去溪里,溅起朵朵水花。小诺已离不开小溪了,捧起一捧又一捧水,洒向岸边。还没待青衣和青叶走到溪边,小诺注意力又被鱼虾吸走,双手捧着,想要抓鱼虾。
小鱼小虾无比灵活,哪里会被他那般轻易抓住呢。小诺尝试了好多次,也没抓到一条鱼一只虾,气得小诺狠狠地直打水面。片片水花一朵压着一朵,溅了他一身水,肚兜也湿了。
突然,小诺沉入水底,了无生息。
青衣和青叶一路交谈着,本就走得慢,靠近溪岸时,见小诺玩水玩得欢快,也就靠在大树荫下驻足攀谈起来。两人虽然同时修炼三清门同宗修行,修行途径法门道行都不同,此时两相交谈经验,话题极多。
猛地回头一看,小诺不见了,惊地两人箭步到溪边。心中都同时懊恼,生怕小诺会出什么意外。
两人疾步到溪畔,身形尚未停稳,哗啦啦地小诺从河底猛地起身,一捧水又一捧水洒向青衣和青叶。阳光妩媚,场景何其温馨。
弹指间,青衣和青叶全身衣服也湿了一半。青衣和青叶修行何等高,只是不愿躲避水花,故而衣服才会湿。青衣和青叶也像是回到了孩童时期,掬起水来相互打闹起来。
一时间,河畔热闹极了。
“小诺,瞧我。”
一捧水飞起,在半空中散开,经阳光这么一照射,七色彩虹光彩熠熠。哗啦啦,水花落下,甚是好看。
小诺玩水玩得是眉开色舞,高兴极了。红色肚兜也不知什么时候脱了,顺着水流漂泊。
待肚兜流向远处时,青叶掀起一道水幕,身形闪动,疾步挒向肚兜,伸手一抓,捞起来红肚兜,返回到远处。只见,水幕啪啪地落下。
“小诺,你的肚兜噢,不要啦?”青叶抓着肚兜,调侃道。
小诺咧嘴一笑,也不要肚兜,快速向青叶拨动溪水,水花团团簇簇。
“小诺,你瞧。”青衣突然喊道,站起身来,双手掬起一捧水抛向半空。
溪水散开,一条小鱼在半空中摆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嘴张得圆圆的,努力呼吸着,尾巴左右摆动。
小诺盯着鱼,仍由水花落在自己头顶和身上。小手捧着,想要接住鱼,在水里走来走去,也顾不得溪水了。
噗地,鱼落在水中,极速游动,转眼间就消失了,找不见了。
小诺在河里摸来摸去,都抓不到鱼,懊恼极了。
青叶笑道:“小诺,过来,过来。”
小诺很乖巧,趟着水走到青叶身前,歪着脑袋,双眼巴巴的看着青叶,小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乖乖地,等会儿咱们就去买衣服。”青叶笑着说,手掬起溪水,洒在小诺身子上,为其揉搓着。
小诺一听买衣服,面上阴云转晴天,立马笑脸相迎,点头道:“好好好。”
青衣手遮挡阳光,看着小诺,笑道:“等会儿咱们一起去吧!要买的东西太多了,你一人也不好拿。”
青叶点头应道:“好啊,师兄。嘿嘿……”
青叶抱着小诺上了岸,擦干他身上的水珠,将自己长褂铺展在岸边草地上,哄着小诺躺下,同时青衣和青叶也躺在小诺身边。玩了这么久,青叶担心小诺玩累了,想让他先休息休息。
三人就这样安详地躺着,看着蔚蓝天空,白云流水般行走,变幻着各种样子。柔风和和,枝条摇摇,虫鸣鸟啼,暖暖之极。
心之向往处,是远方;
心之安处,是家。
日升半空,正值中午,烈日炎炎。海风习习,好不惬意。
青衣感觉鼻子痒痒的,睁开眼一看,小诺手里拿着狗尾草在挠痒他。
“你干嘛呀,嘿嘿!”青衣笑道,食指揉了揉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小诺笑得灿烂,很是可爱。
青叶也悠悠转醒,望着小诺,心头有一股暖气升起。
“走吧,咱们去买衣服吧?”青叶问道。
青衣做起了,笑道:“恩。”
树杈上挂得肚兜已经风干了,青衣摘了下来,给小诺穿上,太乙青雾剑浮在身前,等待着主人。青衣拉着小诺,站了上去。
烈焰神剑载着青叶,腾空而起。
从半空中俯视棉花屿,情景与昨夜全不相同。一味峰高高直耸,峰顶皑皑白雪甚是显眼。一味峰四周地势低平,翠树青草环绕,野鹿野羊等动物或是奔跑,或是驻足啃草,别是一番风景。
青叶此时才知棉花屿是海底大陆岩石板块不知何种缘故,破海升起,久而久之,才形成的岛屿。
不足一顿饭的功夫,青衣等三人已安身落在一块空旷之地。四周安静没人,离城池近不足一里地。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落在城中,就是为了避免吸引其他人注意,特别是修行者的注意。
收了仙剑,青叶理了理衣服,笑道:“师兄,咱们进城先吃饭吧?”
青衣拉着小诺的手,笑道:“恩,可以。这城中有家客栈叫聚福楼,饭菜做得着实不错,美味可口。”
“小诺,你饿不饿?”青衣低头问小诺,“你想吃什么啊?”
小诺甜甜一笑,道:“好吃的。”
三人手拉手到了城池下。这城池修得深壁固垒,护城河深且阔,要想防着修行者倒是不可能,但这世上又能有多少修行人呢?
“精卫城”三个古篆字体刻在城门楼上,虽经千百年风雨沧桑,仍能看出当时书写人笔力苍劲有力。远远望之,其曲如弓,其直如弦。矫然突出,若龙腾于川;渺尔下颓,若雨坠于天。或引笔奋力,若鸿鹄高飞,邈邈翩翩;或纵肆婀娜,若流苏悬羽,靡靡绵绵。
听其名,知其意。精卫城,就是对精卫的纪念罢了。《山海经》有云:“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湮于东海。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
在这佛道两教与古神传说相较力之际,也不知这座古城是否受到摧毁。
站在吊桥上,青叶仰视精卫城三字,许久,叹道:“精卫城,不知有没受到佛道论战的影响啊!”
青衣笑道:“这城池曾经千年前受到一场天灾,据说是毁灭性地打击,城中都没剩下几户人口。之后,经过漫长岁月,直到三百年前驿道恢复,盐池兴旺,城池才又兴旺起来。这城中怕是没几人会纪念精卫了,徒留下城池罢了。”
小诺只有七八岁,却也识得不少字,听过不少传说神话。见青衣青叶盯着城池不言语,小诺拉着两人手,往城里拽,边拽边说:“走啦,走啦!精卫填海,都要吃饱肚子,你们不饿麽?”
青衣和青叶回过神,相视一笑,跟着小诺往城里走。
精卫城虽然荒废了几百年,经过这两百多年的恢复,青石路面修整得平坦,房屋整整齐齐,如同统一规划一般。
进了精卫城,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青叶死死地拉住小诺,道:“师兄,这城真热闹。”
青衣笑道:“人来人往的,我不经常来此。除了采买些必需品,我都躲得远远地。”
“哈哈。”青叶环视着周围,笑道:“这我看出来了。”
小诺拉着两人,围着一个卖糖人老人面前,一会儿盯着栩栩如画地糖人,一会转着圈看老人制作糖人,很是喜爱。
青衣见小诺那么爱糖人,都不顾得下馆子吃饭,笑道:“老板,给我做个糖人,两个。”
“您要什么样子的?”老人问道。
青衣问道:“小诺,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小诺歪着头,仔细考虑了考虑,很认真地说:“我要大娘和二娘的样子。”
老人不明白什么意思,看着青衣,疑惑道:“您解释一下吧?”
青叶摩挲着小诺的头,笑道:“小诺,大娘和二娘的画像是没法子做的,老爷爷都没见过大娘和二娘。再说,糖人是吃的,你不能咬大娘和二娘吧。你看看老爷爷的画册,喜欢哪个就做那个吧。”
小诺豁然大悟,点点头,翻开老人画册,一页一页地仔细翻动。一本画册都看完了,小诺才迅速地找出两幅图画,递给老人,道:“就这两幅。”
老人看了画面,动手融化糖稀,挥手制作。
青衣见小诺这么选择图画有序,很是佩服。一般没几个小孩会看完全部图画再选择的,小诺这么做,可见其很聪明。
不消片刻,两幅糖人一气呵成,连老人用糖稀制作画面都是那般精彩。最后一勺糖稀落下,待糖稀干了,老人用小铲刀将糖人画从大理石上铲起,黏在竹棒上,稍后就凝结了。
老人笑呵呵地递到小诺手上,一幅是精卫人形画,一幅是凤凰鸟。两幅糖人画栩栩如生,生动之极。
小诺十分高兴,高举着糖人给青衣和青叶瞧。
青叶结了账,拉着小诺向聚福楼走去。小诺走得很小心,生怕人碰断了糖人。最后,青叶把小诺架在脖子上,才快速走到了聚福楼。
这楼远远看去并不显眼,高低与周围楼房一般,外面也没有什么大的特色。唯“聚福楼”字匾高悬,古篆字体形若龟文针裂,栉比龙鳞,纾体放尾,长翅短身。待走近客栈时,聚福楼内人声熙攘,门庭若势,热闹非凡。只见,楼门两侧桃符篆刻着“沽酒客来风亦醉,卖花人去路还香”,拳拳小篆,若行若飞,琪琪翾翾。观之,知不是一般人书写。
“小诺。”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惊得青衣、青叶和小诺转身四处寻找是何人大在叫。然而人头攒动,一时找不到是谁喊得,只能分辨出女音。
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