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抬头，微微侧目，问：“九公主说的是您第一天来的时候穿的那件吗？”
九邪应道：“嗯。”
杜鹃替她理了理有着繁复褶皱的裙裾：“是我织的，花了上百年的时间。我也奇怪呢，你才十五岁，王一百年前就让我织了。”
九邪觉得奇怪，那天她说是绿筝织的，怎么三七也应了呢？“我原先所在的大陆和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这里三年，那里才一天。”
杜鹃目露了然：“原来如此。”
给她新换好了一件暗青色的裙子，杜鹃直起身子，迎向她的眼睛：“九公主，换好了，您走走看，看看碍不碍事？”
凤九邪极少穿暗青色，但一想到回头见了血，淡色的就更显眼了，心知杜鹃的一番好意，就没有多说。
她走了两步，让杜鹃仔细瞧了瞧，没有漏出来，这才放下心。
“那您先坐着，奴婢把被褥和床单换掉。”杜鹃说。
怔怔然地看着床单上的那滩血，凤九邪忽然发问，“杜鹃，妖族女子有癸水吗？”
杜鹃摇头：“没有。只有人族女子才会有。”
九邪神色微愣，魔族和凤族也都没有。sriq
凤九邪只能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杜鹃替她收拾好、被她弄得一团糟的房间。
这让她感到了茫然无措、力不从心、身心俱疲，于是，她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癸水，这是最后一次。
……
凤三七被吓到了。
杜鹃端了一盆盆血水往外走，被血染成了殷红色的床单和被褥刺痛了他的眼睛。
在杜鹃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过程中，三七也做了一个决定。
等杜鹃忙完离开后，凤三七这才走进充满了血腥味的房间。
他的小邪儿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还算冷静，但他知道她很局促，因为她的手不安地搅起了衣角。
在凤九邪惊讶的目光下，三七半跪在她面前，抓住她的双手，目露深情、毫不犹豫地说道：“光是每个月都要流这么多血，我就心疼死了，万一真的要生孩子，不要丢掉半条命啊？我记起来了，你在人间的母亲，就是因为生你，才丢掉了性命，你还是把血止住吧，我不要你这样生下孩子。”
尚且在前一秒还和三七一个想法的凤九邪脸色微变，听到他说母亲，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中大为震撼：“我母后曾说，她怀我怀了三千多年，是她怀孕最长的一次，我问她，她明知道生了我之后会实力大减，为什么还要生下我？你猜她怎么说的？她说，要是没有生下我，怎么会知道我有这么可爱？”
三七怔然，听出了她的话外音，他很感动，但不能这么自私，“湘水也很可爱，过一段时间，我把她接回来。”
九邪皱眉，原来他曾经说的要把湘水当自己孩子养，是真心的。
她拍了怕他的肩膀，叹息地摇摇头：“她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爱她。更何况，她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她有家人。我于她，不过是个姐姐。”
发现她说不通，凤三七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大概是又甜蜜又心疼吧。
他搂住她的腰，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到床上，说：“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只剩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先休息。”
三七在她房里过夜，同睡一张床，这次是一点欲火都没有。
因为她表现得很烦躁，他只能抱着她，以减轻她的痛苦。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能让平日里眉头不皱的丫头翻来覆去睡不着。
然而，经常受伤的他，有过身体被撕开一个口子血流不止的经历，很难受。
而那只是暂时的，她却要忍受好几天，好几个月，好几年，好几十年……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抑制不住地抽搐，生疼。
……
第二天早晨，凤九邪醒来后，三七就不在了。
杜鹃伺候她更衣，端了一碗红糖姜茶给她。
九邪发现她现在只能躺在床上，缓解痛苦。
昨天还不怎么疼，今天一大早就疼得她脑门上都冒冷汗。
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赶紧让时间一点一点熬过去。
可杜鹃坚持哄着她：“您还是多少喝点吧，是王亲手给您熬的，要不您就喝一口，也算让奴婢好交代过去？”
很听话地，九邪老老实实地喝了一小口，喝完之后，她问：“杜鹃，癸水是不是伴随着人族女子一生不会中断的？”
杜鹃想劝她再喝一口，道：“回九公主的话，一般来说，普通人五十岁后就不会再有了，而且怀孕的时候，也是不会来癸水的。”
普通人五十岁？凤九邪顿感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突然间，杜鹃惊喜的声音传来：“九公主，奴婢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兴许能解决您的难题！”
凤九邪此刻只觉得，除了癸水消失这件事以外，其余的任何事都不能解决她的难题，不过难得杜鹃那么高兴，她皱了皱眉，问：“什么事？”
杜鹃眼睛亮了起来，问道：“您是异术师吧？而且等级很高？”
“七级。”凤九邪回答，这是焚夜给她的官方数据，至于怎么计算出来的，她也不懂。
她只修炼灵气，只练神凰诀，只淬炼身体，以达到凤凰需要的肉身，而玄气和异术师的等级，她不清楚。
杜鹃拉着她的手，欣喜地说：“十级异术师，癸水是一年来一次的。您不要太过担心，早日修炼到十级，大概就能摆脱这个苦恼了，若是等级再往上，来的次数就会更少。而相对的，怀孕的几率也会大幅度降低，这也是为什么在人间，高等级的异术师很难有子嗣的缘故。”
杜鹃的话让九邪恍然大悟，修行之人，为何会难以诞下子嗣？就是因为生理循环缓慢，生理期短暂。只要她修炼到一定级别，癸水自然不会烦她。
听完杜鹃的解释，九邪彻底放下心来，心境都跟着开阔了不少：“原来如此，我懂了。”
她这也是第一次来癸水，一点经验都没有，才会慌张，假如她人族的女性长辈和她关系要好，和她说过一句半句的，她也许就不会这么无助了。
看到九公主把一碗姜茶全部喝了，杜鹃心里高兴。
“我要睡了，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九邪揉了揉眉心，道。
“是。”杜鹃收拾碗筷，而后退下。
确认她离开了攀月楼后，凤九邪的意念一动，灵体跑进了诛邪空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