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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茶花深处?照宫闱(1 / 1)

四、茶花深处?照宫闱

第二天,议榔之上,果然又出了问题。

虽然踏溪一方凭借踏江的赤尤召唤取得了胜利,而这一手,甚至连鬼夜星也做不到,但他就声称这并非是踏溪自己的力量,众目睽睽之下,踏溪本人还曾被鬼踏月压制在下风,眼看就要落败。

随侍在鬼风行身后的红蛛辩解道,既然踏江也是踏溪一方的,那么比武获胜的踏溪一方,便自然取得了族长之位。而这,也立刻被鬼风行伸手阻止。

因为鬼风行看到,鬼夜星用手指轻轻抚摸脸上的刀疤,微微冷笑。这便让众人想起,鬼夜星本人,也是拥有七级顶峰力量的巫师。如果他用这样的理由,要求再次比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一时之间,谁也无话。而鬼风行稍微迟疑地劝解说,前一天在族人众目之下,已经决出了结果,现在再反复,恐怕不很妥当。

鬼夜星就冷冷地丢给他一张臭脸,鬼风吹则辩解道,如此说来,踏溪恐怕也不能服众,依仗别人的力量才获得胜利,又说,己方这几个人,包括鬼大牙,也都有着七级的力量,要靠集体力量的话,己方未必输了。而鬼大牙也就只能在一边尴尬地笑着。

众人七嘴八舌,翻来覆去把话说了好几遍,再也翻不出新意,渐渐有些冷场。

一直冷眼旁观的踏溪忽然说了一句话。

“那这个族长之位,就由我大哥来坐好了!”

踏溪的说话,让大多数人都很错愕,而刚才拘谨而沉默的鬼踏江,也听得一愣。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踏溪便接着解释,既然是踏江获得了比武的胜利,由他出任族长也无所谓,论出身,他也是直系亲属,侄子接任叔叔的位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自己,还不乐意当这个什么族长呢!”

见踏溪已经决心推辞,更考虑到他一贯惫懒的个性,鬼风行便认为让踏江出任族长也是不错的选择,于是随声附和。

踏江本人在看到踏溪坚持的眼神之后,也松口同意。

料不到会出这样的变故,甚至鬼大牙也裂开大嘴说“那一手召唤之术太强悍咧,俺大牙佩服!”的时候,鬼夜星等人也只好退让。

而这一消息向纳民宣布之后,果然不少人支持,于是,踏江正式成为鬼纳族的族长。

族长即位,自然要热烈庆祝。寨内不但举行了盛大的宴会,踏江更从各位榔头开始,一家一户地拜访,同时又把新族长即位的消息向各族传递。

不过,在这举族欢庆之时,有一个人却闲云野鹤般躲在山上。或者,是两个人。

鬼踏溪,和鬼红蛛。

并不在平常呆的大枫树下,鬼踏溪这次躲得更远了些。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山岩之上,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鬼红蛛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垂着眼帘。

“既然不想当,又把族长让给了踏江大哥,为什么踏溪你还这样有心事呢?难道不是该无事一身轻,还趁着热闹,去寨里捣乱么?”

“嘿,为什么?”

踏溪便解释,不当族长,不仅是不想当,更是不能当。除了某个原因之外,踏溪虽然浪荡,却有自知之明,他便晓得自己并没有领导一族的才能。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即使鬼夜星的野心很明显,踏溪亦想装作不知道般让他上位。现在,虽然族长一事尘埃落定,不代表其他事情也都解决了。

“如果是鬼夜星当了族长,我自然是啥都不管了;现在是踏江大哥,有些事还是得做个了断啊……”

踏溪发着莫名的感慨,并且止住了鬼红蛛追问的态度。

“有些秘密,只能一个人保守,老婆也好,朋友也好,甚至父母都是……只能自己知道……只能自己解决……红丫头,你明白吗?

“好像夏人说过,‘春去秋来,花开叶落,时光易逝’,你看这茶花,就算从冬天开过,不久仍会凋谢。活得长也好,活得短也罢,谁没有自己的烦恼呢?”

在百纳之地,鬼纳族有了新任的族长,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但在远方,却连水花都掀不起,顶多是激起一点点波纹而已。

“关于大黑先生的事情,人王似乎已经知道了,不过没有什么表示。五王爷行程顺利,相信不会有什么岔子。”

一位老监,正在向几案后的一位明黄服色的青年转述最近的一些消息。

青年只是点点头,道:“知道了。”

老监又道:“另外,那边有百纳消息传来,鬼纳族的族长有新人接任了。”

那青年摆摆手,似是对蛮夷之地的消息不怎么感兴趣,只道:“一些蛮子,又能怎样了?虽然我觉得公公你不是随手为之,不过顶多是某个计划里的小小一环罢了,以后公公自理即可,不必上报于我。”

那老监便默默点头,退回到旁边的阴影里。

那青年又翻看了几叠文书,忽然随口问道:“象先……做什么去了?”

“唔,练功练累了,现在大概在御花园休息吧。”

御花园中,茶花树下。

两个小孩在追闹嬉戏,过了一会儿,似是跑得累了,便坐下来休息。

“棍子妹妹,你累了吧,咱们坐下来歇会儿吧,说说话。”

那小女孩便“唔”了一声,跟着小男孩坐下来,只是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尺余长的棍子,在手里摆弄着。

小男孩睁大眼睛,仍是没看清对方的动作,便叹了口气。

这小男孩,便是象先。

象先,当今太子的第二子。他父亲少景,虽说是太子,但前几年前太子被废之后,老皇帝便把许多政务都交给他处理,“储君”的“储”字,也算是可有可无了。也许是政务繁忙,又或是其他原因,这位父亲对象先,竟是冷冰冰的,平时见面都少,说话更没几句,只是从小就把他丢给一个全身黑漆漆的男人“大黑”管教。

深宫中的生活,本来就沉闷,勾心斗角,而且疲累,再摊上这么一位严厉冷漠到不像自己亲爹的老爸,加上那个管教他的男人,据称是一个疯子,象先的生活,应该是暗无天日一般。但奇怪的是,这个小人儿,居然活得很健康,很阳光,每天苦练武功、勤啃兵书之余,居然还有空到御花园休息。

不过也不奇怪,因为,总有个棍子妹妹在这里等他。

“棍子啊,老爹他总是不理我呢,每次见面也不过两句话,‘做完了么?’,‘多少多少天内,完成什么什么东西’……我上次听你的话,特意完不成,他都没多说,只是狠狠打了我一顿啊……

“那个大黑先生很好玩,就是全身黑黑的,第一次见面时我问他,是不是被人烧过……他就自己把头割下来,提在手里吓唬我……

“大家都说我是老二,可我从来也没见过大哥……不不,应该不是大姐,反正从老爹到下人,从来没人提起过。我知道不该问,可我真想知道啊……有大哥的话,我挨打的时候会有人帮扛一下吧?”

絮絮叨叨的,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小大人,象先便把一些小孩儿的心事对旁边这个常常乖巧听话的小女孩说出来。

听了许久,那“棍子妹妹”方抬起头来,问道:“象先哥哥,如果你长大了,会娶什么样的妻子呢?”

象先闻言一愣,正要答时,棍子妹妹忽然在他肩上一推。

“有人来找你了……下次再来找我玩哦。”

象先揉揉眼睛,见眼前蹲着一位着儒衫,提宝剑,满身酒气的人。

“呀,是酒鬼叔叔。”

“小鬼头,又躲在这里睡觉了。快去吧,你爹找你。”

闻言,象先忙起身,整整衣衫,快步赶去。进得书房,向几案后的父亲一礼,又向墙角阴影里的老监一礼,方恭敬地垂首站了。

本以为是平时的老两句,却不料帝少景竟多说了几句话。其实也不多,只是告诉他,让他抓紧功课,因为……要安排他十岁的时候就去北疆做兵当差!

象先退下之后,那老监斟酌一阵,道:“十岁就外派,还是当兵,是不是早了些?”

帝少景只是反问道:“公公,你可见过狮虎育子?皆是幼年时,非咬即打,迫其离家,我少景的儿子,又怎能连它们都不如!”

“十几岁就离开纳寨,嘿嘿,我也算得上少小离家了。不过,回来之后,还是有不少熟人在,只是料不到,踏溪你的变化,竟如此大啊……”

庆祝活动,已经告一段落,回乡后几乎没有闲下来的踏江,也终于可以歇一阵。而这时候他第一件事,便是跟这个把族长之位让给自己的弟弟说话。

踏溪只是笑笑,说自己也没有注意什么,人长大就成这样了。这样的回答,便也让踏江一时无语,良久,方又问踏溪为何将族长之位让给自己。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踏溪便坦承自己有很多的顾虑。第一是不想当,自己浪荡惯了,而族长这个位子一旦坐上,便有太多的责任,要想很多东西,要做很多事情;第二是不能当,老爹在时,并未让自己过多接触族务,可以说是非常生疏,但偏生现在,鬼纳族处于一个极微妙的情况,若给一个完全没有领导才能的人带着,极有可能堕入深渊……

“所以我本来还想让给夜星叔,不过现在大哥你回来了,自然是由你来。”

“嘿……踏溪,说那么多,其实你心里,还是不把‘鬼纳族’当作重要的事情吧?”

听到踏江“诛心”的话语,踏溪便默然不语,良久方道:“大哥其实也很想当这个族长,不是吗?”

料不到踏溪竟然看透,而且说了出来,踏江便也有那么一丝错愕,但未及他开口,踏溪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大哥是不是觉得,比起当年,我变得不在乎起来,不在乎亲戚朋友,不在乎乡亲部族,不在乎活还是死,不在乎成还是败?是觉得我变得冷漠了吧?”

转变的原因,是因为……某时,鬼踏溪被发现,拥有两头蛊神!

听到这个答案,连踏江也吃了一惊。

蛊神,就仿佛御天神兵的元灵,太平天兵对应的不死者。在传统的意识里,那便是一一对应的存在,不可能一个人同时拥有两头蛊神。何况,鬼踏溪的情况是,他体内本就有一头最强蛊神之一的金蚕蛊王,又有什么样的蛊神能和它共存了?

这当然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鬼夜行立刻查问,最后,无法得出结论。不知道是什么蛊神,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更不知道种蛊神的人有什么目的。只有一点比较清楚,鬼踏溪体内的金蚕蛊王,竟渐渐被压制了——这也是当初发现的原因。起初是借用蛊神力量不灵,到后来连沟通也困难。

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也因为鬼踏溪已经无法把自己的能力、理想传承下去,鬼夜行便开始疏远了自己这个孩子。父亲刻意又被压抑的淡漠,便让踏溪觉察得到,于是便泯灭了儿时那张狂下面的野心,一味往放~荡的路上走。越是这样,鬼夜行越是对这个儿子不满——但其中的原因,又实在不能对外人道,两父子便形成了那种奇怪的关系:老子装作关心儿子,儿子却不怎么掩饰对老爹的冷淡。

天长日久下来,踏溪就成了“鬼纳族的浪荡子”。

“而且,当初老爹请过大巫师看过我,他们说我这蛊一定会发作,是迷失本性的蛊。”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浪荡子整日浪荡的时候,居然也到过不少地方,偷学了不少巫师的本领,甚至……蛊术师,也渐渐明白以前巫师的诊断是对的。已经算半个蛊术师的踏溪,便有一种直觉,这蛊,会在不久后发作,唯一的活路,是请强力巫师将蛊封印。

“为什么不用蛊术的办法呢?”

踏溪奇怪地看了踏江一眼,似是不解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蛊术在纳族,就仿佛鬼在夏人中一样,是需要尊敬又惧怕的存在。除了那个以蛊术传承立足的仡佬纳,其他纳族都把蛊术看过阴森恐怖的东西,也许有人修炼,但从来都是被正常人所摒弃、鄙夷、疏远。因为在某种说法中,蛊,是一种奇特的毒,修炼蛊术的人,自身会变成一个大毒源,如果不用蛊术害人,把自身上的毒发泄出去,便只能自受其祸。

被看作修炼蛊术的蛊婆,往往在白眼中孤苦一生,连丈夫儿女也都离她远远,其实也许她们只是有些怪癖而已,踏溪遇到的倒大多是空有其名的可怜女子。男子修炼蛊术的更少,就有,也会隐瞒不让人知。这种情况下,踏溪又哪里找得到大蛊术师,来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了?仡佬纳更是想都不必想,他们不知游荡在密林的哪处。

“嘿嘿……果然,蛮荒还是蛮荒啊!”踏江忽然自失一笑。

“什么意思?”踏溪便警惕地看着这个有十几年是在夏人周围生活的大哥。

“陋习。我说的是陋习,几千年被歪曲而成的陋习。”

并无自己的文字,历史、文化,差不多都靠口口相传,纳族便是这样度过了几千年的春秋。而纳人们,便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方式,会有多少东西流失、变形。

从最开始那个事迹残破不全的英雄赤尤,到后来开明三王与夏人的争斗,也不知道被遗忘了多少。

上古之时,第一战国中,后来的大正王朝第一帝,帝轩辕,完成帝业的最后一战,便是同纳族先人赤尤的决战。这两人,据说都是神之血脉,又是绝世强者,周围也聚集了不可忽视的势力。

大正王朝的记载中,赤尤是来自南疆的野人。但纳人的传说中,北方才是自己的故乡。盖上古之时,地域狭小,民蒙昧未化,认知之外,皆视作蛮夷。纳人当时所居,确是夏人之南,实则其地今日早变夏土,夏人不察,只把纳人之“南”视为“境外之南”。谬误至今,甚是可笑。

然而,在当时,这就足够了。

用“对抗蛮夷”的理由,便有一些神秘而强大的势力加入到帝轩辕的阵营。武力,舆论,谋略,帝轩辕的实力便强行增长,而赤尤便也受到全方位的打击。据说,鬼谷四灵联手出击,布下了好大的局,并请丘家的人出手,在各地散播流言,宣扬纳人的野心与恶迹,在纳人内部也挑拨、分化、混乱。而在这样的谣言中,有一件事,便从白变成了黑。

蛊术,成了邪术。

蛊术原本分为两流,用毒和咒念。这两种东西,都会伤及自身,而这便成了蛊术师本身就是大毒源的“证词”。当流言冲刷,人心动荡之际,蛊术成了连纳人自己也惧怕、躲避的东西,而蛊术师也或死或散,纳人重要战力之一,便这么折损了。

赤尤的其他战阵,也被夏人破解。有人造出机关车,破解了某雾阵。但夏人方面的某阵(找老孔确认),却着实把赤尤欺负得很惨。而当赤尤的大部分手段都被人联手压制时,剩余的也唯有力拼一途。

同是第十级的力量,赤尤便和帝轩辕在涿鹿地方展开苦斗。据说两个强者激斗了三天三夜,最后看了看周围,那些分别厮杀、已经伤痕累累的手下,赤尤冷冰冰地说道:“尽是些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了?”帝轩辕也只回道:“只是,在力量上,你依然不如我。”

赤尤哈哈大笑,道:“所以,我便看不惯你们夏人的虚伪呀!”

帝轩辕仍平稳地答道:“但我万金之躯,岂能随便与人决战?”

胜负已分,帝轩辕却不想给对手光荣的死。轻挥手,各种势力,各个隐藏的高手,便要将那已经落败的枭雄撕杀。是那些伤亡惨重的手下拼死抵抗,赤尤方得逃脱……一路逃回南疆。

大夏正史中的记载,当然是两军对垒,赤尤军败退,敌酋隐遁。但纳族的歌谣与传说,却说赤尤败退路上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在包括追击、暗杀的困境下,终于倒在了某个地方。然后,按照赤尤临终前的指示,纳族一路南逃,到了现在的地方,并且将他的尸骨埋在某个秘境,再次艰难地繁衍生息。

但……这次惨败,纳族损伤实是惨重,原本负责族内知识、技艺、文化传承的蛊术师几乎全灭,代之以原本地位不显的巫师、鬼师,全族人才十停中余下不到半停,精英人才更是点滴无存。雾阵失传,各种强力蛊术失传,赤尤及其八十弟兄的武功也残破零落。

时光流转,赤尤的威名也渐渐不显,歌谣也没几个人传唱。纳人只知道,自己曾经有一个跟帝轩辕争过天下的祖先。

“所以……踏溪你知道吗,蛊术不是你听说的那样,是恶毒的东西。相反,这本来是我族最正统的技艺啊!”

与普通纳人不同,鬼踏江,他便是一个表面粗豪,内心细致的人。在纳族长大,又在少年时去到夏人的地域,爱寻根问底的他便发现两族对某些事件描述的分歧,而经过多年的钻研,他便从中挖掘出部分真相的断片,比残破的歌谣完整些,比敌人的记录真实些。他也从此懂得,纳人这几千年的传承,不见得都是对的,有些古老的习俗,从一开始就不该是那个样子;夏人的东西,也不全都是坏的,即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崇拜纳族的那位先祖,赤尤。而这种崇拜,也有了效果。鬼踏江,居然学会用请鬼之术,召唤出先祖赤尤!

“什么?大哥你只有七级初段的实力?”

与向来的认知不同,踏江召唤出赤尤的时候,只有七级初段的力量,这距离所谓的七级顶峰很远。这种结果就让踏江也觉得惊奇。但随着召唤的熟练,踏江和赤尤先祖在精神上也有了一种感应,他便理解了这其中的道理。

召唤术的根本,就是信仰。对于赤尤这位强大孤傲,却又被遗忘许久的先祖,信仰就更为重要。没有人比踏江的认识更深,也没有人比踏江的信仰更坚定,所以,他使用召唤术对力量的要求便前所未有的低。不过这也带来一个新问题,自身力量的低下导致了无法完全发挥被召唤鬼神的实力,控制更是不足。

“所以那天,大哥才会出现失控?”

“唔……对的。”

踏江便告诉踏溪,那天的狂暴表现,并不是因为他所以为的杀人立威,为当族长做铺垫,虽然他确实很想做这个族长。踏溪那天的有些感觉是对的,那便是踏江很张扬,也很积极,甚至……回乡也很快,怎么看都像是瞄着族长之位而来。

但实际上,踏江很早就跟鬼夜行恢复了联系,虽然主要是鬼夜行督促他在外面历练,并经常让他汇报一些心得。也许是因为鬼夜行当时对自己的儿子有些失望,便想到了子侄辈里最有潜力的踏江。总之这一老一少因为对鬼纳族的前途有着一些一致的见解,联系便愈发紧密起来。当初鬼夜行所说的“其他准备”,便是指的踏江。

所以……踏江回来才会那么快,对于想窃取鬼夜行留下的鬼纳族大任的夜星等人,表现才会那么积极。

“嘿……原来大哥跟老爹一样,有着无聊的念头。那么,我便也无聊一次吧!”

虽然嘴上说不在乎部族、人生、未来,但踏溪对自己认可的人,却超乎执拗地关心。看出踏江有大志向,踏溪便决定放弃封印那个未知的蛊神,因为……踏溪隐约地觉察到,自己在蛊术上的修为进展神速,似是受到这个蛊神的影响。如果自己拥有蛊术这种奇招,应该会对踏江的大业有不小的帮助。

身上有如此状况,却坚持不封印蛊神,踏江便力劝踏溪不要如此。但涉及蛊神这样不可琢磨的存在,纵使踏江这样能召唤出赤尤的人,如果不得到本人帮助,便也无能为力,除非他能够自如发挥赤尤召唤的能力,又或者他拥有超强的力量,比如,九级或者八级顶的实力。

“所以,大哥,与其婆婆妈妈地劝我,不如赶紧考虑一下如何让我发挥应有的实力吧!”

到最后,踏江也无法说服踏溪,只好顺其自然。

(踏溪,大哥对不起你……不过,总有一天,大哥要帮你把蛊神封印起来。你可千万要撑到那一天啊!)

既然接任族长,踏江便有着数不清的事要做,衷心支持他的鬼风行一系,也便积极活动起来,连鬼红蛛,也整天忙这忙那。只有踏溪,仍一副悠闲。

背靠大枫树,半躺在地上,踏溪便让左手无意识地做着奇怪的手印。

(嗯,这感觉果然没错。)

随着体内未知蛊神的觉醒,踏溪在蛊术上取得了不小的进步。而他最得意的,便是莫名其妙懂得了很多蛊虫的召唤或者说制作方法。这也许是因为他平时接触了一些召唤之术,又或者,召唤之术本来就是从这里脱胎而来,一脉相承。

觉察到这一点,踏溪便决定多多修炼召唤术,一方面自己有这未知蛊神的助力,另一方面也可以用召唤术来掩盖自己修炼蛊术的事情。此外,使用蛊术的“坏处”也早就体现,仿佛真的“毒”害自身一样,隔一段时间总会发作一次,有时候是身体里像有火在烧,有时候是仿佛有虫子在爬,又或者是各种大声在耳朵里响起,多修炼一下召唤术,总比一直用蛊术要好些。

(不过,蛊虫好用,却不能多用啊……不说身体会不会有问题,那些老头子们,眼睛一定很毒。可是,若纯用召唤术,我怎么可能召到那些珍禽异兽了……)

正在胡思乱想,踏溪却见鬼红蛛匆匆忙忙跑上山来。

鬼红蛛带踏溪去见族长,路上说明事情原委,竟是踏江的幼女鬼骨香在回乡的路上被劫持了。

之前踏江着急回乡,便把幼女交给家中老仆青鬼,让他们慢慢赶来。但今天,只得青鬼一人来到,而且遍体鳞伤。踏江吃惊之下仔细询问,原来一行人路过发哈镇的时候,有一群衣着混杂的人出现,不但将他们所携的财货行李抢走,更在听青鬼自报家门之后,掳走鬼骨香,要求拿财物来赎。

似是一些山匪,自称住在枯草山熊耳岭,但这帮人的实力却不可小觑。青鬼虽然并非是出身鬼纳族的勇士,却是鬼夜归的生意伙伴送给他的超强奴隶。拥有六级的力量,青鬼便曾经在鬼夜归行商时担任极大助力,也因此,被鬼夜归赐予了带“鬼”字的名字。但此时,他也只能屈辱地报告。

对方有不少六级的强者,而且……因为属于坪陇和邵陵的中间地带,他们中既有夏人,也有纳人。其中的纳人使用的多是花纳族的化鬼之术,这也不奇怪,因为与外界沟通较多的,本来就是花纳族,而他们这化鬼术又跟夏人的天地术接近,无论是学习还是掩饰,都很方便。

踏江思考一阵,终于让鬼红蛛把踏溪叫来。

因为自己实在走不开,整个鬼纳族也差不多都在忙忙碌碌,这种局势下,也只有踏溪可以出动。

“总之,弟,你便去一趟。相信那帮山匪不会跟整族作对,只要安安稳稳把人赎回来就好。我让红蛛跟你去,记得做事不要太毛糙。”

虽然号称“鬼纳族的浪荡子”,踏溪的足迹也算是遍及百纳,但邵陵的一边,却没怎么来过,所以踏溪一路上,都显得很兴奋。

纳寨深处崇山密林之中,所在平地,谓之“坝子”。愈近邵陵,则山缓林疏,坝子也愈大,那邵陵则近乎平原了。只踏溪一行人所去的发哈镇,属邵陵治下偏远之地,亦是夏人、纳人多有交流的地方。

“喂!银保,你去过发哈镇吧?”

“二哥诶,我年纪轻轻,哪里去过,石龙大哥还差不多。”

“小银,你呢?”

“没有。”

“哼哼,石龙大哥又没来,你们这帮家伙,来的时候抢得挺凶,却都没来过,到时候一个都靠不上……”

“就是没来过才来啊!”

“就是就是,二哥到时候只管跟红蛛亲热就好,有事儿我们兄弟出头!哎唷!”

却是刚才抢着说话的小青年石伢,被恼羞成怒的鬼红蛛狠狠敲了一个爆栗,众小青年便哈哈哈笑开了,连鬼踏溪也邪邪地笑着盯住鬼红蛛,害得她脸色越发红起来。

鬼红蛛,大榔头鬼风行的女儿,鬼踏溪青梅竹马的玩伴。

比踏溪还要小两岁,被踏溪拉到这帮小孩里的时候,她还是畏畏缩缩地躲在踏溪背后,后来长大了,她还是习惯站在踏溪身后,只有在阻止踏溪胡闹的时候,才会勇敢地站出来,用鬼夜行老伯的名义,而踏溪当然更胡搅蛮缠。

这一对人,被寨里的纳民称作“小两口”,而踏溪,平时也常开玩笑称红蛛作“腊里阿加”。不过……两人如果有独处,大概就是踏溪捣蛋被红蛛揪走,然后痛打猛训的时候。对于踏溪,红蛛实在就是一个人前妹妹,人后姐姐的角色。

拥有五级顶峰的力量,红蛛也是族内数得上战力之一,更因为她是眼下族内不多的能“制”住踏溪的人,所以才和踏溪同去发哈镇。

只是,若只是踏溪一人也就罢了,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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