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一风不敢停歇,但路途较远且多为山路,虽然马不停蹄,但到达县城时已然到了正午。
曹一风急忙跑到县衙却并未擂鼓,路遇门口的守卫,下马气也顾不上喘的说道;“草民曹一风,有急事求见知县大人。”
那守卫以为是来报案鸣冤的,便不屑的答道;“现在已经过了升堂的时候,有案子明天再来吧。”
曹一风急忙说道;“草民并非为伸冤报案而来,而是有关倭寇之事。”
“倭寇!”那门吏一惊,又接着道;“等着吧,我去禀报一下。”
曹一风拱手称谢。
不一会儿,那门吏走出来,说了句;“进来吧。”于是,便引领曹一风进入内堂。
曹一风进入内堂后,连忙跪下拜道;“草民曹一风拜见知县大人。”
那知县坐在朝堂上,一副困乏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后,问道;“曹一风,你说你有关于倭寇的事?”
曹一风道;“正是,草民获知有一股流窜的倭寇所在,特来告知青天大老爷。”
那知县问道;“那你说说,那股流窜的倭寇在哪啊。”
曹一风道;“就在几十里外的山里。”
“胡扯!”那知县一声喝道,困乏的双眼也瞬时睁了起来。
“那倭寇多是劫掠过往的商船,侵扰位于海边的州县,怎会跑到大山里去呢。”
曹一风拱手说道;“知县大人有所不知,山里的布隆族人已经出动,前去剿杀倭寇,草民担心他们势单力薄敌不过那倭寇,所以特来禀报,希望官府能够出动,助布隆族人一臂之力。”
那知县“哦.....”了一声,继续道;“原来是那布隆野人,本官多次前去征税,那布隆野人不但拒不交税,反而多次聚众对抗朝廷,所以那群野人的话不可轻信。”
曹一风道;“信与不信,大人出兵一探便知。”
那知县有些不耐了,大声道;“出兵百里,劳师动众,岂同儿戏?仅凭你这空口之言,教本官如何相信。”
曹一风道;“草民就是从布隆族的村落中走出来,见到他们昨晚确实与倭寇交战,有所损伤,还请大人三思啊。”
“即便是真,那布隆野人从未纳过税赋,也自然不受朝廷管辖,朝廷也没有必要出兵救他们。”那知县说道。
曹一风听后一惊,不曾想灵儿的话竟然应验,道;“事关几百条人命,大人身为百姓的父母官竟然如此轻视,这和草菅人命有何区别!”
“大胆!”那知县听后不由恼怒不已,喝道;“你这狂徒竟敢污蔑本官,再不滚出去本官就治你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你!”曹一风有些情绪失控,李云见此,急忙对知县接连叩首,匆忙把曹一风拉了出去。
被拉出去的曹一风仍然愤懑不已,大声叱骂,李云急忙唯恐被官兵听见,急忙把他拉到角落里。
“哎呀,少公子,你小点声吧,出门前老爷嘱咐你遇事冷静不要冲动,你看这才不过十几天,你就又耍公子脾气。”李云说道。
曹一风愤怒之情尚未平静,道;“这个狗官,和郎知县真是所差无几。”
李云道;“公子息怒吧,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先想想回去怎么和灵儿姑娘交代吧。”
曹一风听后忽然想起,来之前曾信誓旦旦的向灵儿保证,没想到果然如同灵儿所言,回去还真不知如何解释,看来注定是要丢面子了。便道;“眼下先回去吧,看能能不想到更好的办法。”说完,便上马,朝回去的方向走去。
“我们得快点走,我和灵儿说好了拖住他们一天,如今快到晚上了,我们得赶在他们动身之前到达村子。”曹一风在马上说道。
到了下午,西边的太阳还未挨着山边,曹一风和李云快马就已经快到了村落,曹一风深感人困马乏,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喝了几口水,为乐喂马,突然李云大声喊道;“公子,快看!”
曹一风一惊,急忙起身朝李云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远处浓烟滚滚。“这不是村子的方向吗?”曹一风无比惊骇。
“出事了!”曹一风慌忙骑上马背,扬起缰绳,朝村落飞奔而去。
一路狂奔,到达村落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废墟,和满地的尸体,倒塌的房屋还冒着滚滚浓烟,与昨天的那个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乡村景象简直是天差地别。
“是倭寇干的!”李云检查了几个尸体上的刀痕一口咬定的说道。
“灵儿呢?”曹一风恍惚间突然冒出了一句。
随即,曹一风翻遍各个角落,见每个人几乎都已断了气,且死相凄惨,显然是被倭寇在追赶途中杀害,可就是没有见到灵儿,曹一风此时心急如焚。他自幼在府里长大,别说是尸体,就连儿时的打架都未曾有过,如今由于心中万分挂念灵儿,面对着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尸体,竟丝毫不感到害怕,他用手一个个将趴着的尸体翻转过来,仔细辨认,但就是找不到灵儿,曹一风此时像慌了神的苍蝇,无意间走到走到一片草沟旁,突然听到草沟里有动静。
“谁!”站在一旁的李云急忙护住曹一风。
曹一风也惊出一身冷汗,只道是埋伏的倭寇来袭。
定了定神,见草沟里仍无动静,曹一风心中正疑,正欲向前走几步一探究竟,忽然草丛里探出几个小脑袋,原来是村子里幸存的几个儿童,那几个孩子见是曹一风才抖抖的从草丛里爬出。
曹一风蹲下身问道;“孩子们,这是怎么回事。”
这群孩子年纪不过十岁,显然是被吓坏了,哭啼不止,一个年纪略大的孩子哭着说道;“中午的时候.....有一群拿着刀的恶鬼来了,把我们家人都杀了。”
曹一风听后,自知果然是倭寇所为,又问道;“那那些长老们呢,还有,你们的灵儿姐姐呢?”
那个孩子哭哭啼啼,呜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曹一风自知这群孩子是被吓坏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起身准备去别处寻找,刚一起身,那个孩子呜咽着说道;“灵儿姐姐和一群阿婆被赶到村子东边了。”曹一风听后,便欲去寻找,又想到此处尸骸枕极不安全,便想把这群吓坏了的孩子带到安全处,但又想到直接说恐怕这群孩子如同惊弓之鸟不敢相随,便道;“孩子们,没事了,带哥哥去找灵儿姐姐好不好。”那个年长的孩子虽然哭泣不止,但听曹一风这么一说,心中也无暇多想,便和几个小伙伴哭着向村子东边走去。
果然,在村子东北角,见到了孩子们口中的阿婆们的尸体,曹一风此时脑袋一片空白,急忙在这些尸体中寻找灵儿,他的内心既矛盾又纠结,希望早点见到灵儿,但又不希望在这些尸体中发现灵儿的身影,希望她能够像这几个孩子一样藏在某个角落,或者逃了出去。
翻了几个尸体仍没有见到灵儿,曹一风心里不由踏实了许多,莫非灵儿是逃走了?正想间,忽然听到李云在背后惨惨的叫了一声“公子。”
曹一风一惊,转过头,见李云面色凄惨,眼中略含泪水的望着自己。
“找到灵儿啦?”曹一风刚提起的心又掉入了深渊。
“公子别去。”李云低下头一把抱住曹一风。
“给我滚开!”曹一风挣扎着近乎疯狂。
“公子你别去,公子!”李云仍是拦着。
“滚开!”曹一风如同疯了一样撇开李云,跑到跟前一看,顿时惊住了。
但见灵儿姑娘浑身是血,衣冠不整的倒在地上,已经断气多时,显然是被先奸后杀。
曹一风一个跟头瘫坐在地上,面色抽搐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又挣扎着爬到灵儿身旁,嘴里断断续续的念叨;“灵儿.....灵儿,”接着又把灵儿抱在怀中,念叨;“灵儿,我来了,你醒醒,灵儿,你睁眼看看我,我是曹一风啊!灵儿!”说完,抱着灵儿的脑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李云也不由自主的落下了泪滴,又见曹一风几乎疯了一样的抱住灵儿,便上前拉开曹一风,道;“公子,公子别这样,灵儿姑娘已经死了,让她入土为安吧。”
曹一风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一味的抱着灵儿,哭的如丧考妣,昏天黑地。
可是发泄归发泄,待曹一风醒过神儿来,已经到了深夜,泪水已经湿透了自己的衣襟,此时的倒塌的废墟火势已经小了很多,只有几处还冒着黑烟。
“公子,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把灵儿姑娘葬了吧,让灵儿姑娘入土为安。”李云知道曹一风喜欢灵儿姑娘,不敢直言,只好旁敲侧击。
曹一风哭红了眼眶,望着死去的灵儿,不由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说罢,站起身来,对那几个小孩儿道;“孩子们,你们可能找得到你们阿爸,阿妈的遗体,我们帮你们一起葬了吧。”
那个稍大一点的男孩儿说道;“我阿爸不在这儿,我阿爸跟随长老们出外打仗去了。”
曹一风听后心中恍然大悟,看来是灵儿没有劝得住他们,这群人带走了村子里的壮丁去袭击倭寇,这中了倭寇调虎离山之计,村子里才遭此灭顶之灾,想不到这些倭寇竟然如此诡计多端。
想到这里,曹一风定了定神,对李云道;“找个好地方,把这几个孩子的娘亲也安葬了吧。”
曹一风和李云各自开工忙了整整一夜直至拂晓,才把几个人包括灵儿的尸体安葬好,望着灵儿的坟墓,曹一风瘫坐在地上,不由想起了这十几天在村子里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和众位乡亲一起制造水车,想起灵儿给他做的兔子肉,想起初次见面时灵儿那甜美的歌声,和那个曹一风自生下来的第一次被女子的吻。不禁发出一阵阵叹息。
“公子”李云见他触景生情,不由叫了一声。
曹一风并没有回头,背对着李云颇有感触的说道;“小云哥,你说咱们的大明朝外有倭寇瓦剌的侵扰,可是内部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像郎知县这样草菅人命的官吏呢。”
李云听后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便也跟着叹息。
曹一风接着道;“父亲从小就教导我,从贾千金非正道,寒窗金榜始归途。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官场,这样一个朝廷叫我如何能够独居其中。”
李云道;“公子,现如今官场皆是如此,不是靠公子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那我既然改变不了,我也就不必和他们同流合污。”曹一风喃喃的说道。
李云似乎没有听清,急忙问了一句,道;“公子,你说什么。”曹一风还未开口,远处却又出现了几个身影。
曹一风一凛,但见这几人手持兵刃,走路却一瘸一拐,不像是倭寇,倒像是村子里的布隆族人。果然,定睛一看,果然是村子里的男丁。
“阿爸!”旁边那个稍大一点的男孩儿迅速扑了过去。
果然,那几个受伤的正是村子里的壮丁,曹一风见此急忙走了过去,问及缘由,那个孩子的阿爸解释道,昨天早上长老们带着他们去袭击倭寇,不曾想半路却遭遇了倭寇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回到村子,没想到村子也被倭寇洗劫,几百名族人被屠杀殆尽。
曹一风听后心中不由又难受了起来,刚把随行的那几人安置休息,不远处竟传来一声声呼喝。
“是那群恶鬼!”领头的那名受了伤的壮汉说道。
果不其然,十几名头顶绑有蓝色发带的倭寇迅速冲了过来,他们双手持刀,连声呼喝,想来是一路尾随这几个受伤的布隆族人来的。
李云大惊,急忙道;“公子快走,我李云断后!”
曹一风道;“不行,那你怎么办。”
李云道;“公子不必担心我,我自有脱身之法。”
“那这群孩子们呢?”曹一风说道。
李云深知少公子宅心仁厚,不忍抛弃这些孩子独自逃生,可又不知如何相劝,眼见这些倭寇越来越近,受伤的几个布隆族人也各自拿起武器冲了上去,当下也来不及多想,一个纵身加入其中展开搏斗。
这些倭寇仗着人多,挥刀直砍,一名倭寇高声喝叫,一个平砍,一名被惊吓的四处逃窜的男孩儿便被砍倒在地。曹一风急忙跑过去扶起那个男孩儿,可是男孩儿已经断气。
“小孩子你也下手!”曹一风怒不可遏,只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否则定然会冲上前去把这个倭寇碎尸万段。
那名倭寇杀兴大起,见到曹一风站在那里,足下用力,挥刀向曹一风砍去,曹一风见此慌忙向后退去躲过一招,可是他从未练过武,面对这杀人如麻的倭寇不免有些慌张,后退时下盘不稳,一个跟头跌倒在地。
那倭寇见这么一个白面书生,心中放松警惕,露出尖牙,一下跃起数尺高,用力向曹一风劈砍过去,曹一风但觉面前强风袭来,惊骇之间却躲之不及,只能紧闭双眼准备受死,旁边正与倭寇交战的李云也侧眼见到,但此时已经被三名倭寇纠缠无法脱身,只能大叫一声;“公子!”
“嗖”的一声曹一风却没有感觉一点疼痛,睁眼一看,这名倭寇已经被飞来的长枪戳在胸口,倒地而亡。
曹一风正惊疑间,但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英俊的少年从马上一跃而起,身上的披风也随风飘动。曹一风缓了缓神儿,想来这只救自己性命的长枪就是他所掷。
只见这少年施展轻功,疾速飞来,两脚用力,一人一只,踢在了两名倭寇的胸口上,然后借向后的力道,一个侧翻拔出插在那名倭寇身上的长枪,应声落地,这几招干净利落,令曹一风看的目瞪口呆。
剩下的那几名倭寇见有高手来袭,便纷纷转变刀锋,一齐向这个少年扑来,只见这名少年面对多名倭寇的围攻,手持长枪,面不改色,银枪舞动,宛如梨花飘过,那几名倭寇纷纷倒地而亡,最后一名倭寇狗急跳墙,挥刀径直向那名少年的脑门劈去,那少年用枪横档,挡住了砍来的长刀,不料,那倭寇竟突然从左手拿出一柄短刀,疾速向那少年胸口刺去,那少年眼疾手快,左手一档,抓住刺来的刀柄,发手用力向那倭寇刺了回去,那倭寇偷袭不成反而自食其果,当下大叫一声也倒地而死。
格毙了那几名倭寇后,李云急忙跑到曹一风身边问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哎呦,吓死我了。”曹一风拍拍身上的土,走到那少年身边,抱拳说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那少年道;“我不是什么大侠,我只是路过此地,见到地上有血迹便一路寻来,没想到果然遇到了倭寇。”
曹一风指着身后的那片废墟说道;“昨晚倭寇洗劫了这片村子,村里的人都被倭寇杀害了,只剩下这几个受伤了的,还有这几个孩子。”
那少年看到那片废墟血迹斑斑,便知此前定发生过大规模的屠杀,骂了句;“可恶,这该死的倭寇。”说完便走到那几个受伤的人旁边,掏出了一些钱,道;“拿上钱,去找个好去处吧。”
安置了这几个受伤的布隆族人后,曹一风和这个少年便下了山,来到了数里外的茶馆里喝茶歇息,几杯茶水过后,那少年拱手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曹一风抱拳说道;“在下曹一风,这是我的侍从李云,阁下是......”
那少年同样抱拳道;“在下姓戚,名继光。”
曹一风听后一凛,问道;”戚?敢问戚景通将军是....”
戚继光道;“正是家父。”
曹一风听后道;“难怪戚兄气宇不凡,原来是将门之后,戚老将军的威名一风早有耳闻。”
戚继光“呵”了一声,饮了一口茶水,问道;“一风兄弟气宇轩昂,谈吐不凡,怎么会和这些外族人在一起啊。”
曹一风道;“在下本不是居于此地,只是进京赶考途径此处在布隆族人的村落里小住几日,方才有了这般祸事。”
戚继光听后道;“我也是进京参加武举,看来你我果然有缘分,同去京城,这下可有一起说话的了。”说完,二人又闲聊几句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到了早上,曹一风见戚继光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年纪和自己相仿,又和自己颇聊得来,便也一起奔去京城,李云见在此地耽搁多日少公子终于动身去京城,自然是开心不已。三人骑马快步而行,走累了就停下来歇息片刻,不日间,曹一风便与戚继光聊了许多,言谈中,曹一风深知此人胸怀天下,便对其的钦佩又增加了几分。
到了京城之后,距离武举和科举的考试时间还有两天,曹一风便和戚继光住进了京城的一家“湘云酒楼”里,刚一进门,酒楼里的小二便迎了过来,三人入座后点了些酒菜,便准备小憩一会儿缓解一下在马背上颠簸的疲劳,而这时却见到一个身穿彩挂,腰配宝玉的贵公子大步走进楼内,只见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入座,这时只见那店小二上前迎合道;“呦,刘大公子,有日子不见了,来请入座。”、
那为刘公子撇了他一眼,拿出一副故作深沉的表情,不发一言,只见他身边的一个侍从说道;“小二,把这里的人都给我赶走,我们家公子想要清静。”
那店小二听后颇为为难,道;“哎,这位爷,这店里的客人都是付了帐的,这无缘无故的把人赶走不是道理啊,日后我们还得做生意呢不是,公子要清静,咱楼上有雅间。”
那人还未等这店小二说完便一把抓过他的脖领,道;“让你赶你就赶,老子又不是不付钱,我们公子就要楼下这既宽敞又清静的地方。”、
那店小二被唬住了,连忙道歉,可是又不知如何向其他的客人开口,正左右为难之际,只听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从楼上传出,“刘大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那刘公子抬头一看,原来是酒楼的老板娘李湘云,这见这李湘云手拿一把团扇快步走下楼,笑着说道;“哟,怎么啦这是。”又对那店小二说道;“刘公子来了,还不请贵客入座。”、
那店小二道;“掌柜的,这刘公子要包下咱们的场子。”
那李湘云听后先是一凛,随即把那团扇轻轻划过脸庞,道;“那就按刘公子说的做啊。”
店小二无奈,只得一一把两旁的客人请走,李湘云急忙把伺候那位刘公子入座,道;“下人不懂事,刘公子莫要见怪啊。”
刚才那个大呼小叫的侍从脸色也好了很多,见李湘云年轻貌美,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还是李掌柜通情达理啊。”
李湘云迎合浅笑,一个转身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躲过,笑道;“哪的话啊,像我们这样的还得靠刘公子多多照顾才是。”
待那店小二走到戚继光和曹一风身边,道;“几位爷,今天对不住了,一会儿把钱给您,还请您去别的家看看。”
方才那一幕这三人都看在眼里,李云见那刘公子衣着华丽,想来定是来路不凡,便示意曹一风起身出去,曹一风见此虽然不忿,却也无意招惹他们,便准备起身离去,不料却被戚继光一把抓住。
只见戚继光喝了一口水,道;“大路朝天,人人可走,我们既然付了钱凭什么把我们赶出去。”
那店小二道;“那位刘公子包了场,对不住了,哎”
曹一风此刻虽然也颇为不满,只是见到戚继光态势咄咄逼人,自己也插不上嘴,索性就在一旁观看既不相劝,也不发话助威。
戚继光冷冷的道;“他付了钱是他的事,我可没说要走。”
这时站在一旁刚才那个吆五喝六的侍从见戚继光态度如此强硬,上前喝道;“嘿,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在这里撒野。”
戚继光道;“仗势欺人,蛮不讲理,恐怕在这里撒野的人是你吧。”
那侍从听后不禁大怒,当下在不言语,快步上前,伸出手就去抓戚继光的衣领,戚继光眼色都不抬一下,出手快速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扯,那人吃不住力一把被戚继光拉了过去,戚继光随即左手挥拳,一把打在了他的眼眶上,那人大叫一声被打翻在地,而戚继光仍然坐在那面不改色的喝着茶水。
那刘公子见此心中一惊,但仍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道;“看不出来这里隐藏着一位高手啊,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戚继光道;“我没有必要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我付了钱,谁也不能把我赶走。”、
那公子方才被打翻在地的侍从,起来揉揉眼,刘公子见他被戚继光打出了一个一个黑眼框,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随即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戚继光等人,见曹一风和李云虽然一言未发,但都同样的仔细注视着自己,唯有戚继光在那淡定的喝茶,当下右手发力,疾速向戚继光右肩抓去,想通过此力道将戚继光从椅子上拽下来,坐在一旁的李云见戚继光一动不动,急忙大叫道;“戚公子小心!”
戚继光让然视若无睹,淡定如初,不料那刘公子这一抓竟没起作用,原来戚继光虽然坐在那里未动,但已然暗自用力定住了下盘,那刘公子见一击未成,心中恼怒,当下左掌发力向戚继光头部打去,戚继光见那刘公子也有些功夫,于是右手相抵,几招后,那刘公子的出招尽数被戚继光化解,而戚继光仍是坐在椅子上。
那刘公子见此恼羞成怒,当下用腿一扫,把戚继光所做的椅子腿扫断,戚继光立即一跃而起,双手擒住对方的手臂,反手一击,一掌打在了那刘公子的胸口上,此掌力道虽是轻描淡写,但仍是把那刘公子打倒在地。
那刘公子起身并不甘心,便欲拔出随身佩带的宝刀与戚继光大战一场,这时,站在一旁的李湘云急忙上前拦住那刘公子的手,道;“哎哟,别别别啊,公子出来一趟图的是开心,干嘛动手啊,来呀,小二,把这三位公子请去楼上雅间。”
戚继光看了她一眼,怒气未消,那李湘云走到跟前轻声道;“公子请上雅间,我请您。”
戚继光见她眼神带有暗示又略带恳求,想是此刻与那人大打出手必然会砸了她的店面,心下的怒气也消了一点,便拿起长枪,转身准备上楼。那刘公子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便也无意继续相斗,但心中仍是不服,高声问道;“小子,有种留下姓名。”
戚继光转身大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蓬莱戚继光是也!”说罢转身大步走上楼去。
在店小二的指引下,这三人来到雅间,入座后,曹一风道;“想不到继光兄竟也是性情中人。”
戚继光道;“天生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恶少。”说完饮了一口茶水。
曹一风听后心中一颤,想来方才那一幕自己也是颇为不爽,但风头都让戚继光占尽了,也怪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自己有继光兄这样的好武艺,也不至于遇到不平之事只有抱怨的分儿,想到这里,未免有些失落,便饮了一口茶水。
这时忽听门外有人敲门,“三位贵人,给你们送酒菜来了。”
戚继光听得是方才那个劝架的老板娘,便开了门,只见这老板娘笑容可掬,风姿绰约,走入房间,将酒菜放下后,道;“折腾了半天,既为贵人饿了吧,这是本店的招牌菜,几位尝尝。”
曹一风问道;“掌柜的,刚才那个人什么来路。”
李湘云道;“几位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不知这京城里的规矩,刚才那个是户部刘侍郎之子刘巍,在这一带霸道惯了,百姓们见怪不怪,几位贵客远道而来何必去招惹他们。”
曹一风听后叹道;“看来又是个仗着父亲是官员就横行霸道的主儿。”
戚继光高声道;“刘侍郎,哼,我大明朝就是被这些蛀虫给侵蚀了。”
李湘云听后,起身道;“几位贵人先吃一些酒食,前面还有些事要打理就先告辞了。”说罢起身离去。曹一风等人肚子也确实咕咕作响,待李湘云走后,便各自吃了起来。
那刘巍回府后便派人打听戚继光的来历,到了晚上,手下的人回来道;“公子,查到了,那戚继光是山东蓬莱人士,今年十七岁,是戚景通将军之子,此番是来京城参加武举的”
听说是将门之子,刘巍手下的侍从有些担心,道;“公子,那戚景通在朝廷上颇有威望,咱们还是不要得罪他为好。”
刘巍听后反手就是一巴掌,斥道;“不得罪他?他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和本公子动手,这口气叫我如何咽的下!”那侍从被打了一个耳光,不敢再言,便诺诺的呆在一旁。
另一个侍从见相劝不行,便顺着他的口气说道;“公子,那戚继光也是来参加武举的,老爷也让公子参加武举,这么说来他可是公子一个强劲的对手啊。”
刘巍不由心中为之一震,道;“想个办法,让他永远消失。”他手下人听后便诺了一声,自知在公子面前立功请赏的机会来了,道;“好嘞,公子,您就静候佳音吧。”
到了晚上,曹一风独自站在酒楼的外层楼上吹风,月色皎洁下,曹一风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独自在这儿赏月啊。”身后传出这样一句。
曹一风蓦地一回头,原来是戚继光,曹一风“嗯”了一声转头不语。
、“有心事?”戚继光问道。
曹一风道;“继光兄,再有一天我就要参加科举考试了。”
戚继光听后,以为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年轻人是考试前夕的紧蹙,便安慰道;“放松心态,以一风你的才华相信中个举人不是问题。”
曹一风叹了一声,道;“考试简单,可是做官难啊。”
“此话何意?”戚继光问道。
曹一风听后并不作答,反而问道;“先别说我,继光兄,你是将门之后,又有如此好的身手,完全可以继承父业当个大将军,何必要来参加这被富人把持的武举呢。”
“继承父业,又是继承父业,这些话我早就听够了。”戚继光略微悲愤的说道。
“一风,我之所以参加武举,就是想凭我自己的实力获得我应有的功勋,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我父亲的影子下,当然,我也知道如今的朝廷内有宦官当权,奸臣当道,外有瓦剌,倭寇的侵扰,可是身为大明子民,我戚继光就是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守卫这个朝廷,我戚家世受功勋,受朝廷恩泽已久,如果大明朝是需要用鲜血来捍卫,那我戚继光就要为他流进最后一滴血。”戚继光正色的说道。
听到这里,曹一风被眼前这个热血男儿惊住了,同是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曹一风虽然也曾有满腔报国之心,但经历了这几次事后,他对如今的官场失望到了极点,就算他的心胸再大度,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戚继光这样的胸怀天下。他自知与戚继光虽然话语投机,但性情却不相投,便把到了嘴边的那句“不想参加科举考试的想法”又咽了下去,只是迎合的说道;“继光兄心忧天下,一风佩服之至。”随即扯开话题,闲聊别出去了。
与曹一风聊完后,戚继光见夜色已晚,便转身想要走回房间准备休息,刚走到房间门口,只见李湘云拿着一盘糕点也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戚继光一凛,问道;“掌柜的?这么晚了有事吗?”
李湘云先是一脸尴尬,随即又露出笑容,道;“我来看看贵人睡了没有,顺便给贵人拿一些糕点。”
戚继光道;“多谢掌柜的,只是在下晚饭吃的很饱,这些糕点实在是吃不下了。”
“哈,那就等一会儿当夜宵吃。”李湘云说完一把推开他的房门,走入房屋,戚继光见这个女掌柜态度虽然亲和,但性子未免直接了点,她既然是掌柜的,推开了房门,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便跟进说道;“掌柜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没有深夜进食的习惯。”
李湘云放下糕点,抬头轻轻一笑,道;“看把你紧张的,算我请你,不收钱。”说完随意的坐下,问道;“戚公子的那两位朋友和你是一路的?”
戚继光听后一凛。当下想到自己与那恶少相斗时已然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便道;“那个书生啊,他叫曹一风,是我在路上认识的。”
李湘云道;“书生,倒也是个可爱的人儿。”
戚继光不知所言,却突然想起今天中午之事道;“今天中午的事,是继光一时冲动,不该在店里动手,继光这里给掌柜的赔罪了。”说罢起身,拱手行礼。
李湘云起身连忙扶起,道;“折煞奴家了,再说那刘大公子欺行霸市,戚公子给他点教训也好,只是那刘家在京城势力颇大,以后公子可要小心行事了。”
戚继光抱拳道;“多谢掌柜的提醒。”
李湘云见戚继光如此拘谨,便“扑哧”一声笑了。道;“戚公子这一口一个掌柜的,我叫李湘云,这家“湘云酒楼”是我开的,今天与公子投缘,公子可要多住几日啊。”
戚继光见这李湘云虽然性情直爽,但对自己如此坦诚,倒也不像是坏人,警惕性也渐渐放松了,道;“在下本是来京城参加武举,所以只怕这几日要真的都得住在这里了。”
李湘云道;“那敢情好啊,这几日食宿给你减半,公子只需安心在这修养就行啦。”
戚继光听后拱手谢道;“多谢湘云姐了。”二人随即闲聊几句后便各自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