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王瓯乐呵呵地迎上前去,双手不断作揖,略带点夸张道:“怪不得一早起床来,就闻得喜鹊登檐欢闹,原来是大贵客太子要光临寒舍哈!行馆简陋,请太子大驾曲尊,入馆欢叙。这边请。”
梅慕琦还以一揖,笑吟吟地道:“未告擅访,还请恕罪则个!吴王先请!各位王爷请!”
吴王王瓯礼让了两回,梅慕琦才说声:“僭越了!”就与吴王并走着进入行馆。
王瓯将梅慕琦引至餐厅,见西洛王王治等都在,梅慕琦一一抱拳作揖为礼。
众王爷起身离座,个个堆起笑容将太子梅慕琦半请半拉般坐上来宾首席。
吴王王瓯命人重整碗筷,新添三椅,又上菜肴,山珍海味摆满了桌面。
吴王王瓯笑嘻嘻地用银筷子夹起一大块鹿腿肉,递到梅慕琦面前的空碗里,陪着笑脸道:“太子光临寒馆,令寒馆陋室辉光熠熠。陋馆无以相待,尚祈太子谅解再三!”
梅慕琦笑嘻嘻地道:“满桌山珍,入目佳肴。如此丰盛,吴王若言无以相待,恐天下再无盛宴矣。”
西洛王王治殷勤地请慕亚源、南浦伟茂和荆杰入座。
慕亚源和南浦伟茂一屁股坐了下来,顾自抓起桌面上的美食就吃了起来。
可荆杰深知肩担着太子安危的重担,婉言谢绝了西洛王王治的美意,执意肃立在太子梅慕琦身后。
虚礼客套话说过,吴王王瓯笑吟吟地道:“满朝文武皆言削藩之际,太子不避闲言不畏蜚语,亲临寒馆,令本王感激涕零。太子真乃坦坦荡荡君子也!”
梅慕琦见两位小将吃相还真是不雅,心知他们在山寨习惯了,也不以为意。
夹起鹿肉啃下一小口,梅慕琦边嚼边连声赞叹道:“真是好东西!承吴王夸赞,本太子实乃游玩之际,不意竟来到吴王行馆门前。虽是无心,却属唐突,还请吴王见谅。然能与吴王等众王爷同桌共餐,实属有幸。”
西洛王见太子梅慕琦谦逊有度,话语得体,不卑不亢,不禁就喜欢了三分,道:“太子谦谦君子,浩浩识知,实乃我等之楷模。倘若能得太子指点一二,便是我等前生积德,此生修道,方求得来的福分。”
这是西洛王王治在试探梅慕琦心里的态度,但这话却说得冠冕堂皇,无可指谪。
梅慕琦谦逊地道:“西洛王等众王爷丰功载史册,伟绩垂千古,乃人间所共仰之典范,入世为人之楷模。能得众王爷提携点化一二,实乃本太子此生之心愿。尚祈诸王不吝赐教一二,若以为本太子或属可造之材,便顺手提点一二,本太子便受用不尽了。”
东洛王王桐见梅慕琦谦逊,有心结交。
可当着众位王爷的面,又不好意思直言,便想约梅慕琦到自己的行馆相叙时再行欢言。
除了吴王王瓯,其他各位王爷也都存了东洛王王桐一般的心思。
于是,席间只谈趣事奇闻,均不论国事,倒也显得相洽甚融。
初次拜会王瓯等王爷,梅慕琦也不便直言削藩诸事。
侃侃而谈间,将他在民间闻听到奇趣之事物,倒介绍了不少,引得诸王纵神倾心,神往不已。
酒酣腹暖如知己,语妙言真似弟兄。
梅慕琦妙语连珠,听在诸王耳中恰似神仙化境里的事物一般。
这顿饭边吃边聊,一直吃到夜幕低垂。
梅慕琦吃得肚撑腹涨,说得口干舌燥。
众王见梅慕琦神显疲惫了,这才送梅慕琦归去。
因朝廷规制明订,谁家请太子赴宴,谁家便得负责太子的安全,出了状况,谁请谁负责。
于是,吴王王瓯叫来韩冰,让他带着二十来位武功高强的家将,陪侍卫荆杰和两位小将一同护送梅慕琦回皇宫。
送梅慕琦走了后,七王再次入席相互交换对梅慕琦来访经过之看法。
东洛王眯起一双眼睛,定定地瞅着桌面上的鹿腿肉,道:“依本王看来,太子此番前来实为试探我等诸王对其复位太子的意见。如此,本王认为太子此行目的,在于寻求我等王爷的认同,好在来日稳固其太子之位,以免再被废去之忧。”
南洛王王容也有同感,道:“我也觉得其此行,意在寻求我等支持,好在太子宫中住得下去。”
东南洛王王盛轻轻地点着头道:“若其只为稳固太子衔而来,凭他学识倒也容易相与。若其胸怀远志,则其此行深值我等惕警于心。”
西南洛王和西北洛王同声笑道:“东南洛王此乃废话也!”
吴王王瓯将目光望向微闭双眼,一言未发的西洛王王治,问:“西洛王有何高见?”
王治慢悠悠地道:“我倒觉得东南洛王之言甚为有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防总胜于无防的。”
吴王王瓯目光深沉地点下头,继续问:“依西洛王所见,我等该当如何与其往来呢?”
西洛王轻声道:“眼下,其非敌非友,来日将会如何,且待来日再作定论。我等与彼等先宜泛泛而交,莫交心,莫拒心,先察看些许时日再来议论,尚来得及嘛!但本王窃以为,以其太子储君之身,削藩之心乃是必然,不得不防啊!”
贺郎九雄跟媚姬和鲁冰姐妹俩四处寻找殷语公主未果,这才进皇宫来找太子梅慕琦。
见梅慕琦入夜未回,贺郎九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快急疯了。
九人带上太子宫侍卫要到吴王行馆去找,刚出皇宫,便见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护送着梅慕琦回皇宫来了。
见贺郎九雄带着侍卫走出皇宫,梅慕琦知其担心自己的安全,心中感激,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给他们一个眼色。
柏俊虎本就机灵,见此笑着跟梅慕琦打着招呼,道:“太子回来了?我们出宫想去卖些东西就回啊。”
梅慕琦打着饱嗝,叮嘱着贺郎九雄:“你们初来平阳,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见已到皇宫厨城门了,韩冰向梅慕琦作了个揖,道:“太子,小的不能再往前护送了。小的就此别过。”
梅慕琦又打一个饱嗝,才转身对韩冰拱拱手,道:“请转达本太子对吴王的敬意和谢意。”
贺郎九雄带着侍卫竺栋,在大街上转了个圈,便回皇宫。
回到太子宫,柏俊虎嚷嚷着道:“太子怎么去了这大半天呀?我们都快急死了!”
“别急,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么?快坐下,听我讲讲见七王的经过,我们再来分析,七王对我此次往访是什么印象。”梅慕琦兴奋地说。
梅慕琦将见七王的经过讲完后,众人热烈地讨论了近一个小时,最后才得出结论。
此次访问吴王行馆,总体上给吴王等王爷留下了较好的印象。
七王为拉拢太子梅慕琦,极可能搞破坏性的活动,以阻止刘长史跟太子联手推行削藩策。
可贺郎九雄也讲不明白,七王会制造出什么乱子,来破坏太子梅慕琦迎娶刘敬的女儿。
大家都认为,只要梅慕琦顺利成婚,七王再想搞小动作,但生米已然煮成熟饭,他们所搞的小动作能起的作用,也将大打折扣了。
祁俊逸对梅慕琦访问吴王行馆所起的作用心存顾虑,很小心地提醒道:“太子未大婚,凡事皆有可能。弟兄们还是小心行事,切不可惹到吴王等王室宗亲,以免生枝节为言行最高标准。”
柏俊虎点点头,心里很赞同祁俊逸的谨慎,道:“小心无大碍。我们近期啥事也不要多做,一切事情等太子南下回到平阳大婚后再议。”
说过正事,弟兄们见太子梅慕琦老打饱嗝,不由惊讶地问他在吴王行馆都吃了什么好东西。
当得知吃的都是鹿麂等山珍,祁俊逸笑嘻嘻地望着梅慕琦道:“下次有王爷来请,请太子带上我们师兄弟同往!”
柏俊虎嘿嘿侃笑着道:“大馋猫啊你。”
祁俊逸还上一句:“你不馋?有机会你别去,那我就服了你!”
众弟兄正相互开着玩笑,说着闲话时,值勤侍卫雷义送进来一份请柬,说是皇宫大门的守卫给送过来的。
祁俊逸很奇怪,道:“我们师兄弟在平阳人地两生疏,还会有人请客呀!”
梅慕琦笑嘻嘻地伸手要过请阑,道:“是请我的!”
梅慕琦展开纺织精美的丝织布料,大家都伸长脖子争着看。
原来,是东洛王王桐差人送来的赴宴请阑。
见分化离间七王的机会来了,梅慕琦带着东洛王的请阑,借着夜色只身悄然闪进了长阳宫。
王郁还在长阳宫内室里批阅奏折,得知太子梅慕琦来见,便放下手中的奏折,吩咐让梅慕琦进来。
梅慕琦见过王郁,将手中的请柬递到王郁的手中,道:“父皇,这是琦儿刚刚收到的一份请柬。”
王郁也不说话,只是点下头,便很专心地展开请柬看了起来。
趁着这工夫,梅慕琦观察一下王郁案上的物品,见案上堆着如小山般奏折,不由替身体不好的王郁担起心来,无意间牵动嘴角苦笑了下。
这时,王郁恰好抬头望向梅慕琦,见他嘴角含笑地望着案上的奏折,便不解地问:“琦儿何以自笑?”
梅慕琦望着案上如小山般的奏折,道:“父皇要处理这如山的奏折,琦儿在心疼父皇。”
王郁面带笑容道:“父皇习惯了!哦,这东洛王王桐请你明日午时去赴宴的请柬,琦儿是想去么?”
梅慕琦将刚才去见吴王王瓯等王爷的情况说了一遍,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望着王郁道:“父皇,琦儿觉得七王并非铁板一块。各王都想着怎么保住既有的权利,又不想直接跟朝廷作对!”
梅慕琦指了指东洛王王桐的请阑,道:“这就是证明!”
王郁轻轻地摇着头,紧急着眉头道:“琦儿,西洛王王治跟吴王王瓯关系自幼密切,而父皇跟吴王瓯又有杀子之仇,其他王爷或可分化利用,吴王和西洛王却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梅慕琦安慰着道:“父皇莫愁!七王中若能分化一人,拉拢一人,中立一人,余下四王便不足惧,那便算父皇大功告成了!”
王郁神色间涌现神往地道:“若能如此,天下幸事啊!对了,琦儿,有事你可以让荆杰来告诉父皇。”
梅慕琦听了,心知荆杰是王郁的绝对心腹,而王郁此时却隐约地将这一情况说出来了,足见王郁心里已然没防备自己了。
第二天将近午时,梅慕琦让荆杰去备马车。
等荆杰走后,立即拉着慕亚源、南浦伟茂和贺郎九雄进了他的卧室,将他要分化吴王王瓯等七王的想法说了一遍,让他们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将东洛王接离吴王王瓯的阵营。
等荆杰回来说马车已经备好了,梅慕琦带着慕亚源、南浦伟茂和贺郎九雄,在荆杰的带路下,坐马车前往东洛王行馆,赴东洛王的请宴去。
队伍离开皇宫后,刚拐过一条街,便见东洛王亲率一大队人马前来迎接了。
原来,东洛王王桐担心梅慕琦等人并未见过自己的家将,恐生出事端来,便亲自来迎了。
但东洛王又不想让其他王爷得知他私下里请宴的事情,才在这离皇宫一街之隔的街角,等候着太子的车驾。
见东洛王只是坐在车子里掀开车帘一角跟自己打招呼,梅慕琦已猜到东洛王的用意,微微一笑,便跟随东洛王的人马,往东洛王行馆而去。
贺郎九雄合坐一辆车。
柏俊虎望着前面威风凛凛的东洛王队伍,偷偷问祁俊逸:“大师兄,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做王爷、坐上王爷的宝座?”
祁俊逸侧头一笑,俏骂道:“你等晚上做梦做王爷去吧!”
柏俊虎听了祁俊逸的话,只好陪着笑脸,很认真地耐心道:“我们要当上王爷,必须立下重大功勋,才能由皇上御封才行。”
祁俊逸听了柏俊虎的解释,不好意思地朝柏俊虎笑笑,扭头掀开车帘子,望向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