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开的不错,都开到姑娘快要十八一朵花了。
“我说大花儿。”宁馥落后一个马身,问赤嵘:“你就快要把人家姑娘大好的前程给耽误了知道吗?”
“你别误会,她只是喊喊而已。”赤嵘翻了个白眼,“什么大花儿?”
“你啊。”宁馥笑,“像花儿似的受众人追捧,俘获了不知多少姑娘的芳心,不是大花儿是什么。”
赤嵘又瞪了她一眼,后而突然朝她抛了个媚眼:“那这些姑娘中包不包括你?”
宁馥微笑而不语,赤嵘半晌悻悻叹口气,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稍稍表现出对我的一点点倾慕又能怎么着……”
宁馥默然,想着阿鲁刚才的凌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半晌道:“她多大了?”
“比我小八岁。”
“以她和你的关系,想在穹夷嫁个高位的不成问题。”宁馥把玩着缰绳,悠悠道:“你不防开始为她张罗一下。”
“哈卓早就开始给她寻觅了,这些年不知道给她找了多少人家,本着不急的心思让她先试着接触接触,”赤嵘皱着眉,“可是你也发现了,阿鲁她心高气傲,这么多年王庭像对公主一样对待她,她哪里会那么容易看上一个男子。”
“哪来的公主?”宁馥淡淡道,“这个年纪留在你身边,与你又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等的是什么想必你很清楚,你若是做不到,就别给人任何希望,否则将来只怕为祸深远,女子的一颗心,你辜负不起。”
赤嵘咬着牙,怔怔不语,半晌一拍手,决然道:“好!把这件事排在首位,立即就办了!”
“怎么办?”前方宁馥回过头来,凝眉看他。
赤嵘一马鞭抽在她的马屁股上,把她远远的送了出去:“你这么盼着我把她给送出去,我就当是你吃醋,见不得有人唤我夫君了!”
……
翌日一早是启程回京的日子,一大早仪仗就已整装待发,王庭的门前悠悠长长又是一阵热闹。
远处是碧草高坡,近处是方正宽阔的白石王宫,宁馥看了又看,目光深而含笑。
还没好好的游览一番,这就要告别了。
余光的视线尾部,那抹寒山般的暗影在上车之前驻了驻足。
那人远远的向她望来。
她没有扭过头去。
哈卓在几步外的马车前含着泪凝望着赤嵘,眼泪随时就要掉下来的样子,可又倔强的死活不肯让它就这么掉下,咬着唇,就这么死死的盯着。
霜容在旁温声含笑轻劝:“这里是你的家,又不是不回来了。”
“以前我从不敢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什么。”哈卓的声音很小,但是宁馥却能听得很清楚,“后来直到他离开穹夷去往大周,我才知道什么是思念一个人,什么是想要一个人,我想让他回来,我想每天的日出和日落都与他在同一片草原上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而不是天南海北不知他身在何方,不知他今日是否心情愉悦过得舒适,好不容易盼到他的归期,又高兴又忐忑不安担心他回来的路上是否能顺遂平安,等到他终于回来了,我却想不到,这才是我与他分别的开始……”
她说着说着,眼泪终于打落下来,泪水滑过脸颊,让她的面容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红了起来,像一抹娇艳的晚霞,却被雨水所倾打。
宁馥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想着属于哈卓的这份爱情,是否最终能如她所愿。
人潮如钢铁之龙,蜿蜒无际散布于草原,日光反射着钢铁兵刃的寒光,泛出一片海洋般的厚重乌金之色。
眼角余光的视线尾处,那人还未上车。
高原春色,苍翠如洗,猎猎塞上风中,新一代草原王沐浴在眼前四射的金光之下,以万丈霞彩为披风,以光耀烈日为冠冕,飞驰渡越,停缰勒马于她身前数丈。万众屏息,仰首怔怔看着他们英姿勃发的王。
一片寂静里赤嵘俯首看着远处的人群,长眉飞扬,泛着紫光的琥珀色眼眸,浓郁如同塞外的美酒。
他突然大笑。
“宁馥。宁馥!此刻有你在我身边,我好爽快!”
他突然打马冲前,一把将她从地面揽起。
宁馥来不及惊呼,便已落于赤嵘的怀抱坐于他的马上。
赤嵘已经大笑着,抱着她飞驰而下。
一骑腾云,飞马而落,如一柄黑色神剑飒然霹雳穿越长草,直奔向他的子民,他的银色大氅和她的黑色狐裘互相拍击狂猛飞舞,在炫目的阳光下利出一道流丽的弧影。
数万人影越来越小,轰然跪下,高呼汇聚成强而有力惊动天地的飓风。
“王!”
在那样的激昂和旷远的欢呼声里,宁馥清楚的听见赤嵘心跳的奔腾激越,听见草原的风声无边无际传过山海去,听见……
听见那个在马车前始终驻足不前的人——终于踏阶,淡而无声的,合了车帘。
赤嵘并没有带着她驰出太远,毕竟身后还有一大众人等着,驰出三四里之外的时候就在一片林中停了下来,马儿随意的在吃草补足,另一头赤嵘牵着马,一手坚持拉着宁馥的手,悠步走在阳光树影之下。
感受着手心里另一只手的热血与力量,宁馥也不想骂他了。
此番一别,他日再见,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当下心喜,便就如此罢。
树林中有轻微的温柔脚步声,淡淡的青草味里氤氲着赤嵘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味道。
“其实就算你是大周的女爵,但是你若不想走,我穹夷绝对能藏得下你。”赤嵘做着最后的努力,停下脚步来,看进她的眼底,道:“大周有太多对你不好的东西和人,大周的皇帝也不会让你多快活,你看我这里,要多自由就有多自由,何必一定要在大周过着那样的日子?”
“是。”宁馥点头,一点也没有否认的意思,语气也是淡淡的:“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你是这样,我也是。”
“你有什么要做的事情非要留在大周不可,我这里也一样能让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