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而又神秘的南荒之地,传承千年的巫族祭坛之中,此刻在这幽深狭长的入口通道中,万数的巫族族人,男女老少,都拥挤在这通道之中,月遗珠目光闪烁,身后的神像虚影,更加有若实体了。祭坛之中,气温更加炎热了,像是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脚下的山石,阵阵滚烫的温度传来,让人更加站不住脚了。
此刻祭坛之中,异变突生。处在东北、东南、西南的三根巨大的石柱,连同处在西北角落的断裂的石柱,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整个祭坛的山洞,也跟着摇晃起来了。顿时处在祭坛之中的巫民,全都站立不稳,摇摇晃晃起来了。整个山洞,像是在大海波涛之中的小船,颠簸摇摆起来。月遗珠心里焦急,也不知道这千年祭坛,下面封印的是怎样的一个怪物,但看此刻这突然骤升的气温,料想必是这怪物的所为。
她银牙暗咬,白芒暴涨,那匹练般的白芒,瞬间就加快了一倍。而就在此刻,那四根巨大的石柱之上,突然出现了几道红芒,红芒从石柱底部生起,渐渐的盘旋在石柱之上,红芒越来越多,犹如蛛网一般,交叉密布在石柱之上。这情景,就像是之前西北角石柱断裂之前出现的红芒一般。红芒一出现,摇晃着的石柱,便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只是身处在祭坛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山石,似乎越加炙热了。
而石柱之上的红芒,却不似之前那般消失不见,而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了,而红芒,也不似之前的细微犹如发丝那般粗细,越来越粗,到了此刻,至少也有寻常人拇指般粗细了。红芒盘旋在石柱之间,时不时的发出“呲呲”的响声。不多时,只见这石柱之上,红芒密布。突然,四根石柱之上的红芒,突然光芒大作,四条红芒,射到了祭坛中心,汇聚成一个红点。这个红点在祭坛正上空浮着,数息之间,又分出了八缕红芒,分别射到了祭坛外围八个石柱之上的巫女娘娘相之上。
祭坛周围的那八根石柱之上铸着的巫女娘娘相,被这红芒击中,表面突然龟裂了开来,只是片刻的功夫,神像的表面,已经完全裂了开来,露出了里面光洁如玉的真身。月遗珠转头看去,只见那八个巫女神像,此刻表面已经完全裂了开来,污泥褪去,里面显露出来的,却尽都是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玉石表面,隐隐间有七彩流光闪动,月遗珠心里一震,这几个玉石神像,灵韵逼人,隐隐含着一股浩瀚无尽的灵气。
只见这八个白玉神像,突然齐刷刷的站定不动,面朝祭坛中心,双手合十,白玉手中,一点红光,微微亮起,随即射向了祭坛中心。只见八道红芒,都集中于祭坛的中心,紧接着祭坛似是微微一震,一道红芒交织而成的红网,以祭坛为中心,向四周散发了开来。红网一出现,祭坛开始平稳了许多,也不再摇晃不定,甚至连脚下的山石,之前炙热的温度,也开始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身后风声微响,月遗珠的身影,突然的朝左边生生的移了数尺。随即微微一怔,出现在她身后的,却是巫启,只是巫启,这次却是出现在月遗珠身边三尺之远的地方,见月遗珠转头看他,他低头说道,“你叫族人快些离开,这祭坛封印,撑不住多久。”苍老的声音之中,已带着一丝焦急。月遗珠又是一怔,却不说话,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巫启。巫启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我虽然与,与你师父有仇,此刻他若是出现在我面前,我说什么也要杀了他。但现在,却不能让整个巫族因此而覆灭啊,你看!”
他伸手一指,月遗珠顺着巫启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西北侧的石柱,由于之前断裂了,此刻缠绕在石柱身上的红芒,远不及其它几根石柱的多,甚至是粗细上面,也比其它的红芒,要细小很多。就在这时候,月遗珠与巫启,同时脸色一变,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脚底下传来,同时炙热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正在通道处涌向祭坛出口的巫族族人,被这突然而来的一阵大力,搅的人仰马翻。只见红芒突地一亮,红光大作,在红芒束缚之下,震动又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月遗珠连忙飞身向上,大声喝道,“赶快离开此地。”群情汹涌,人头攒动,不停的朝着出口涌去,只是巫族万数族民,又岂是这一时半刻之间能尽数离开的。她眼眸一转,白皙的皮肤因这祭坛中骤然升高的气温而带着一丝胭红,她身影一个闪现,人已出现在了祭坛西北角断裂的石柱旁边。指尖淡淡的白光升起,素手轻扬,抵住了断裂的石柱。甫一接触,石柱的红芒猛的亮了起来。
坍塌的祭坛,到处都是纷乱的碎石,在南面的幽深狭长的通道之中,许许多多的巫族族民,惊慌失措的朝着出口争相奔跑出去。而在另一边,一身白衣的月遗珠,双手抵在断裂的石柱之上,淡淡的白芒在她双手之间亮起,在祭坛之中,红色的光芒犹如蛛网密布般,交叉覆盖在地面之上。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炙热而又狂暴的气息席卷而来,底下的山石剧烈的震裂了开来。月遗珠只觉得一阵巨力传来,双手不由自主的离开了石柱,与此同时,脚底下一阵炽热之极的温度传来,她微微一顿,右手一抛,千度法杖漂浮在地面之上三尺左右的虚空之中,随即身影一闪,人已经稳稳的立在了千度法杖之上。双手间白芒暴涨,已抵在了石柱之上。随即身边微微风起,月遗珠转头一看,正是巫启,也飞身停在地面之上,双手间同样是白芒暴涨,抵在了石柱之上。
月遗珠微微一怔,却见巫启长长的白发,垂落在身后,几缕鬓发,遮住了眼眸,只听他低声道,“快,只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我们族民,便可全数离开了。”月遗珠转头看时,果然在祭坛之中,只剩下数千的族民。她眼眸一扫,朝着巫启,轻轻的点了点头。
“巫,你,你,这封印下面的,你可知道?”月遗珠不善言辞,有心想问下巫启,但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等到话说出口,才发现根本说的断断续续。好在巫启倒也并不是十分在意,他淡淡的扫了月遗珠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你那师父,没有告诉你这些事麽?”月遗珠微微沉下了脸,撇过一边去,不再答话。只听巫启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巫族千年避世,为的就是守卫这祭坛,只是巫术传承,却只是有大祭司一人,代代口口相传,千年下来,自然也遗漏了不少东西,老夫,哼哼,老夫也并不知晓。”
月遗珠心里起疑,转头看向巫启,见巫启枯瘦的老脸上飞快的划过了一抹涨红,很快他又不屑道,“不过,看这封印,显然是我巫族的巫术,你我都修行巫术,这个想必都看的出来。”月遗珠轻轻点了点头,她一开始,从红芒出现,内心便有了这种感觉,这红芒,诡异万千,气势之中却又中正磅礴,与自己修习的巫术,极为相似,却又有些不同之处。只听巫启继续说道,“但这封印之法,却是我生平未见,甚至是,哼,寮能也未必知晓。想必有一代的巫族大祭司,给遗漏了,从而到了我这里,也失了这巫法,断了传承。”
月遗珠暗暗点头称是,又扫了巫启一眼,并不作声。只听巫启幽幽的叹了一声,“真不知这千年之前,我巫族的先辈,究竟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修为不知到了何等的境界。这封印千年,到了千年之后,这被封印的东西,到了如今竟然还有这般的声势,借封印阵势之力,合你我二人,加上这断裂的石柱,才堪堪暂时顶住了这底下的东西,真不知道这底下封印的,究竟是何等的绝世妖魔,若是什么洪荒异种,老夫降服了之后,再辅以巫术,啧啧。”巫启说到后来,已经陷入了自我想象之中了。
月遗珠白了他一眼,冷声道,“此刻,你我二人之力合起来,才不过这封印阵法的四分之一,若是底下的东西出来了,没了这封印大阵,你还想降服?”月遗珠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巫启的幻想,巫启白眼一翻,不再说话,片刻之后,方才听他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真不知道当初我巫族先辈,能设下这阵法,封印这东西,修为之高,老夫,我也只能仰望了。”月遗珠正要说话,突然一阵狂暴的力量从底下涌来,月遗珠和巫启,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这力量,掀翻在地。月遗珠双手一拍,人已经跃在空中,脚下微微一沉,已经踏在了千度法杖之上,她倩影闪现,已经出现在石柱旁边,体内运转真元,淡淡的白光亮起,正要朝着石柱涌去。
猛然间,身后一个凄厉的喊声响起,月遗珠忽的转头,只见巫启跌倒在地,枯瘦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右肩处鲜血犹如喷泉般涌出,而在地上,一只右手臂,静静的躺着。在巫启的面前,站着一个身形异常魁梧的男子,手里提着一把锃亮的尖刀,尖刀之上,一缕鲜血,缓缓的顺着刀尖流下,滴落在身前的土地之中,转瞬消失不见。
正是扎克!巫启怒容满面,高声骂道,“畜生!胆敢起心杀害于我!”原来刚才,扎克趁着巫启跌倒之时,持刀狠狠的砍向巫启的脖颈,巫启被这突然而来的狂暴力量,掀翻在地,真元一滞,竟然慢了一步。刻不容缓之间,只得竭力一撑,身子一歪,堪堪避过了这必死的一刀,只是这一条胳膊,却是被扎克,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生生的斩了下来。
只见扎克冷笑一声,“老东西,我为什么不敢杀你。你以为你教过我几招,就可以当我师父了?不错,曾经,我也真心的拿你当师父。你隐匿在我家里,我给你事物,给你清水,给你提供各种毒虫,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巫启一咬牙,站了起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咬开瓶塞,一咕脑儿的倒出里面的药粉,尽数的敷在了断手处。他冷哼一声,“你也别忘了,你的黑巫首领,还是我助你登上去的。”
月遗珠手上不停,白芒大涨,转头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原来当时,黑巫选出首领之前,扎克并不是最有影响力的一个,甚至当时,很多人都不看好扎克能成为黑巫首领,但是在选举首领的前一个晚上,其他的几个竞争首领的对手,竟无一例外的突然暴毙而亡,也差不出什么死因。而当时正值巫抵大祭司刚逝世,月遗珠伤心之余,也只得强提精神,小心应付,不敢随意举动,生怕被人察觉。虽然明知道这几人死的有蹊跷,可当时白巫、黑巫双方闹的太过厉害,也不好过多干涉黑巫首领之争,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此刻听巫启这般说来,这才算是清楚了当年的内幕。
只见扎克狞笑道,“不错,当时如果没有你,我也成不了黑巫首领。可是,我也助你逃过大祭司的追捕。我救你一命,你助我成为首领,我们也算是两清了。但是,我既然拜你为师,你看看,你教我的是什么东西。你再看看,巫抵,教他徒弟的,又是什么东西。”他冷笑一声,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眼睛中闪着狠毒的颜色,“你只会教我,这些粗笨的拳脚功夫,真正的巫术,你从来就不会教我。而且,就算是这些粗笨的拳脚功夫,你非打即骂,稍有不顺,立遭一顿毒打。更是拿着你那两只心肝宝贝吓唬我。若不是看在你答应我,助我成为大祭司的份上,我才不会甘心听你驱驰。”
他声音转冷,一字一顿道,“可是,你居然骗我!是你自己,想成为大祭司,你只不过是利用我!”扎克仰天长吼,双手持刀,一个高高跃起,朝着巫启劈来。巫启冷笑一声,指尖真元流转,正准备收拾下眼前这个狂傲之极的扎克,突地脚下又是一震,一股炙热之极的热量,直冲地面,脚下的山石,一阵剧烈的震动,竟然慢慢的裂了开来,裂缝越来越大,只是数息之间,已变成了一个数丈宽阔的无底洞。一股狂暴之极的热量,直冲了上来,裂缝旁边的一些山石,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的融化,掉落了下去。
巫启身形一动,退到裂缝边缘,只听月遗珠一声清喝,巫启转头望去,只见月遗珠额间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了下来,瞬间便被这热量,蒸发的无影无踪,胸膛间微微起伏,显然已是竭尽全力了。巫启淡淡的冷哼一声,不再看向扎克一眼,身形闪动,已出现在月遗珠身旁,左手奋起体内真元,朝着石柱涌去。
左手甫一触到石柱,便听见一声惨叫声,转头一看,只见扎克这劲道十足的一刀,因为巫启的身影消失,竟直直的劈入了山石之中,而这瞬息而来的裂缝,突然扩大,扎克脚底一空,脚下的山石已裂了开来,他大骇之极,连忙双手握住劈入山石的刀柄,悬空挂在了裂缝之中。而这裂缝越来越大,扎克甚至可以看见裂缝底下滚滚流淌着的红色岩浆,不时的浪花翻起,石壁之上,不时有一些石头滚落,落到了岩浆之中,转瞬消失不见。
巫启转回头,不发一言,左手间白芒暴涨,月遗珠幽幽的声音响起,“怎么,你心有不忍了?”巫启霍然转头,盯着月遗珠,眼眸之中,风雪大作,他恨恨的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月遗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说什么不重要,你自己心里知道。”巫启默然不语,耳旁传来了扎克凄厉的求救之声,“师父,救我呀,师父,我对不起你,师父,师父!”巫启一动不动,只是数息之后,又传来了扎克恶毒的咒骂声,“巫启,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自问,你对我可有一丝的师徒之情,你这个老畜生,我若是死了,生生世世都咒你,不得好死……”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裂缝底下的岩浆慢慢的上升了上来,整把刀被烤的发烫,扎克手心一痛,略微一松,再也拿捏不住刀柄,整个人便掉落了下去。扑通一声,翻滚起几个浪花,便消失不见了。
巫启转头看去,那一条深深的裂缝,底下是泛着通红翻滚不息的炙热岩浆,热浪汹涌而来。在裂缝的顶部,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刀身锃亮,隐隐带着一丝血迹,插在山石之上,兀自颤抖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