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大陆,大渝国,济州,大敬府,内衙司。
好像刹那,似是无尽岁月。沉寂的意识重新恢复清晰的感觉,浓重的窒息,沉重的积压,好似有着千万条蛇虫在身体内外攀爬缠绕…
“唔。”崔文猛的惊醒,随即便下意识的想抬手揉揉依旧犯疼的胸口。但刚欲抬手,却立刻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紧紧绑住。
这里…
崔文惊魂未定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
好像是一个房间!?
而崔文则是被绑在一张类似担架的架子上,房间很空旷,地面沾染着些许尚未凝固的血迹。一旁,那房间唯一的类似餐车的物件上,杂乱的堆放着几把手术刀模样的利器。
似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手术,又或许其他原因,几把手术刀上也是染满鲜艳的血液。
视线继续移动,在崔文正面是一扇黑洞洞的通道,偶尔从通道中传出脚步声,隐约也可听见哼哼唧唧的细微哀嚎。
目光向上移动,只见那黑洞洞的通道上方,挂着一块暗红色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崔文努力睁大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见三个古文字,旋即双眸顷刻圆瞪,猛然惊呼:“净身房!!”
众所周知,古代进宫服侍的男子都必须净身。净身,顾名思义,就是切掉小丁丁。
卧槽!
阉割小丁丁?那可不行!
什么叫生不如死?
崔文如果真被阉割掉小丁丁,那才叫生不如死!
“放开我…放开我!!”崔文剧烈挣扎,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但四肢都被绳子紧紧绑住,即使手腕脚腕都是勒出血痕,也依然无法撼动半分。
惶恐,无力…
一系列复杂的情绪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或许是挣扎累了,又或许是已经绝望了,崔文渐渐放弃了挣扎。
“我明明在梦中和周公下棋来着,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做梦…一定是做梦。”崔文强行找了个借口安慰自己,但唇角浮现而出的苦涩笑容却出卖了他。
手腕脚腕传来的疼痛是那么的清晰,空气是那么的苦涩,房间的一木一石是如此真实。
崔文双目空洞,无神的盯着房顶。
他绝望了吗?
不!
崔文骨子中就有着一种坚韧,有着一股不服输不信天命的倔强,他在思考,思考该如何逃脱命运的捉弄。
前世,崔文是一个没上过大学,高中没毕业的家伙。
但他不相信命运的安排,他流浪,曾睡过桥底,也曾露宿街头。
可他内心是骄傲的,即使岁月蹉跎,却从未伸手乞讨。因为坚信,坚信自己能够成为人上人。
终有一天,他无意中接触到网文,他用他拾荒积蓄的财产,蹲在一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中,一日三餐吃着泡面…
2017年最佳新人王的桂冠落在了崔文头上,他成功了。
而上天总喜欢和自己开玩笑,年终会餐,崔文很高兴,含着眼泪喝着酒,血与泪混着刺激的酒精统统吞入腹中。
他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崔文的脑袋化作高速运转的仪器,飞速的转动着…
与此同时,一股股陌生的记忆狂涌而来,在脑海中翻江倒海,脑袋仿佛被电钻猛的钻了一下,剧痛异常。
“呃呃呃…”低沉的闷哼声在喉咙间翻滚。
半晌后,崔文稍微对那作乱的纷杂记忆梳理后,目光冷然,咬牙切齿道:“宋宗,如果我命大不死,必将你挫骨扬灰!!”
崔府崔镇,崔文父亲乃大渝国镇国侯,封地竹县。
然而十四年前,大渝国天子大限将至,皇子夺嫡,为内忧。届时,异魔入侵边境,此为外患。
当时,身为大渝国镇国侯,崔镇率领崔家军大战异魔于天山。大战持续十天十夜,崔家军终于将异魔击退。
而那时,大渝国内部夺嫡愈发激烈,本是应该接应崔家军凯旋而归的烈焰军团,却对着自己的友军举起屠刀。
先与异魔激战十天十夜,本就元气大伤。紧接着,又面对兄弟军的偷袭,崔家军身心俱崩,惨遭全军覆没。
十四年前,崔文仅有一岁,尚在封地竹县蹒跚学步。
天子诏命下达前,当时官拜大渝国翰林学士的宋耀,便带着府兵攻陷镇国侯府。
老管家带着崔文连夜而逃,方才躲过一劫。
镇国侯府一夜之间化作废墟,成为历史。可并未因此而结束,宋宗,即翰林学士的孙子,无意间在崔家祖地找到了崔文。
老管家临死前,高呼着愧对崔家大恩而死。
而崔文则被宋宗一掌拍晕,并送到大敬府内衙司,意欲让他进宫做太监。
士可杀不可辱!
崔文,堂堂七尺男儿,如若被阉割进宫做太监,又怎么去面对崔家列祖列宗?
崔文狠狠磨牙,紧接着又忽然平静:“还是先想想该如何脱离现在的困境吧?如果真的被阉割了,不要说崔家的列祖列宗不会放过我。就算前世的老爹老娘,恐怕也会从棺材中爬起来掐死我。”
既然无谓的挣扎只是徒劳,何不省点气力寻找机会?
虽然四肢被绑住,但却无法禁锢崔文的思想。他安静的躺在担架上,思绪飞快的旋转,思考着逃走的办法。
扫视房间,崔文目光忽然停顿在一旁摆着的手术刀上面,那是整个房间中唯一能够借助的工具。
“下一个,还差十五个,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下一刻,黑洞洞的通道中忽然传出一道有些疲倦的声音。紧接着,一位干瘦老者进入崔文视线。
干瘦老者身着白色长衫,白色长衫上沾满斑驳的血迹,干枯的面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态。
干瘦老者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到似的,蹒跚着走到崔文身前,干枯面庞挤出难看的笑容:“这份冷静不去当兵真是可惜了。”
闻言,崔文目光忽然一亮,笑嘻嘻的说道:“爷爷,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是真的想去当兵的。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驰骋沙场,策马扬鞭保卫家国,建功立业嘛!”
“我说得对吧?爷爷?”
“嗯。”干瘦老者自顾自的擦拭着小刀,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旋即,干瘦老者把一把小刀擦拭干净,面带遗憾的说道:“小伙子,可惜,那个陷害你的人,严明必须将你阉割进宫做太监,我得罪不起!”
“那个人是谁,你心里清楚,我必须照办。”干瘦老者很无奈。
当朝翰林学士,的确不是一个小小内衙司能够得罪的。但崔文依旧没有放弃,笑着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也可以适当的变通变通嘛!将来我如能封个一官半职,断然不会忘记爷爷您的大恩大德。”
“哈哈。”干瘦老者忽然大笑:“你是第一个叫我爷爷的,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就放我走吧!”崔文心情极好,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可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就必然会关上一扇窗。
“既然如此,我下手稍微浅点,说不定日后用些奇珍异物,能够再次发育。”干瘦老者如是说道。
听得此言,崔文差点没气晕过去。
紧接着,崔文秉持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继续做着思想工作:“爷爷,你看我骨骼惊奇,如能当兵,必然是一名沙场勇将。”
“内宫少一个太监尚无大碍,倘若国家少一位勇将,却是莫大的损失啊!”
“说得也是…”干瘦老者做深思状,觉得崔文说得的确在理,经过一番人神交战后,毅然说道:“那么,我就再给你多留一点…”
崔文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好了,就算你小子巧舌如簧说破大天,今天也是难逃。”干瘦老者一口浓酒喷在小刀上,呼喝一声:“来人,给我按住!”
旋即,四名身着宫廷服饰的带刀护卫从通道中走出,一个个面无表情直接将崔文死死按住。
“爷爷,刀下留鸡,刀下留鸡啊!”崔文几乎快哭了。
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这就叫做生不如死!
“爷爷,你就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崔文做着最后的挣扎。
“好吧!我再给你多留一点。”
“谢谢您老,下手准点,快点,稳点…”崔文已经绝望了。
裆下传来飕飕冷意,崔文绝望的闭上双目,想我一介清纯小帅哥,今天居然被一个老头夺走了第一次。
似乎感觉到了小刀的锋芒,崔文不由自主的紧绷神经,他在积蓄全身所有的力量,四肢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狰狞扎龙。
最后一搏,势在必得!
冰冷的刀锋越来越近,全身的力量已经到达一个火山爆发的临界点,崔文心中嘶吼:爆发吧!我的小宇宙。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就在崔文全身力量爆发的瞬间…
一道急切宛如公鸭嗓般的声音从通道中传来:“等等!!”
“呼!”冰冷刀锋离开下身,崔文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的躺在架子上。
那是一位内宫权势不小的大太监,身着的服饰也与普通太监不同,在崔文眼中,更像是电视剧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海公公,你有何吩咐?”干瘦老者态度恭敬,甚至有些惧怕。
那叫海大桂的大太监并未理会干瘦老者,径直走到崔文面前,问道:“姓名,年龄,籍贯。”
“嗯?”崔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海大桂又耐着性子重复道:“姓名,年龄,籍贯。”
“哦。”崔文此时方才反应过来,按照记忆回答道:“崔文,十五岁,来自大敬府竹县。”
“崔文?”海大桂眼神深处有着一抹欣喜和一丝安心之色一闪而逝,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依旧被崔文捕捉到了。
崔文不知道这位从未谋面的海大桂,为何会有着这般复杂的目光。但只要自己不被阉割,就万事大吉。
“这个人我要带走!”海大桂说道。
“可…”
海大桂没有给干瘦老者说话的机会:“我现在急需用人,如果此时阉割,至少要两个月才能恢复行动能力,我等不了那么久,李公公也等不了那么久,你明白吗?”
“小人明白!”干瘦老者不再说什么。
当四肢捆绑的绳索解除后,崔文如获新生。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种感觉好似死而复生。
“这是一个机会,宋宗你等着!”这种羞辱,崔文不可不报。而当年崔家军全军覆没的真相,也不能不查:“翰林学士?宋府?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