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求剑胸中苦不堪言,当下身子一斜,避开来了那一剑,铁冷心一剑刺空,手腕一抖,又已递过来第二剑来,这一剑却要比方才那一剑,速度更快了许多。
大殿之中众人一时只瞧得胆战心惊,太行弟子果然出手了得,太行剑法更是名不虚传。铁冷心前后这两剑,乍一看出招甚是平平常常,但施出之后却才发觉变幻奇妙,实是朴实无华中自见其威力,众人不禁为李求剑暗暗捏了把汗。
林燕天见对方竟将太行剑法施得如此之妙,心下不由微微发急,又见对方手中的利剑,青光闪闪,冰冷无情,生怕李求剑一个疏忽便会被剑尖所伤,就在她面色微白之际,众人忽只觉眼前一花,李求剑身形一晃,不知何时,一伸手臂竟自握住了铁冷心的剑柄。
铁冷心见状,施力运至手腕,手中的长剑却几欲挣脱不动,当下不由耳红面赤,一时大汗淋淋,却偏生动弹不得。
太行门弟子一见,纷纷不由抽出兵刃,欲往上前。
铁冷心手朝上一拦,众弟子这才止步。
李求剑叹道:“铁公子一身太行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令人生佩,只可惜空有一副好剑法,却用来对付一个漠不相干的人,而放过真凶,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么,可惜的紧?”
铁冷心面上发烫,挣脱掉李求剑,退出两步,咬牙道:“李求剑,我虽不是你的对手,但杀父之仇却焉能不报,我纵就是拼了性命却也不会放过你。”
这时,旁边忽有个少女忍不住道:“你打又打不过人家,武功也比他差,你又怎么报此仇呢,方才若不是别人一直在让着你,只怕你早已便就没了性命了……”
那淡衫子少女每说上一句话,浑身上下竟不断的发出丁丁当当的响声,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花非花。
铁冷心听得花非花的这番讥笑,面上更是不由又羞又愧。
阴盛一声冷笑道:“铁贤侄,既然是为父报仇,又何须还讲什么江湖道义,我看不如大伙一起上,在这太行山上纵就是任他武功再高,却也难敌四脚。”
林燕天听到此处,面色一变,若是众人围攻的话,只怕她与李求剑是上山容易,下山却不容易了,念到此,不由凄然一笑望向李求剑,眸子里一时尽是悲凉之色。
李求剑目光柔和神情自如的望向她,目光之中分明是早已将生死看得极淡。
林燕天见了忽也平下心来,只要能与对方在一起,纵就是死在这太行山上,又有何干系,此番一念,竟也不觉得死有多可怕了。在这杀气腾腾危机重重的白云殿中,两人竟在此旁若无人的相互对视起来,一时目中充满了柔情,全然不把众群豪放在眼中。
这时,殿内靠在一根大红雕花圆柱上的青衣人忽仰头冷笑道:“一把年纪居然想一哄而上以少胜多,脸皮可当真不算薄,如此欺强凌弱却还自称前辈,哼哼,也不知是哪门子的前辈,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道完,又忍不住连哼了数声,本来他是仰着头似在自言自语,但众人却又岂能听不出他口中所骂的自然是阴盛,这青衣人正是江投璎。
阴盛又岂有听不出之理,当下脸色愈加阴沉,但口中却偏哼道:“后生小子知道些什么,对这等丧心病狂大奸大恶之人,大伙儿除了他,只会是为江湖除害,又怎能说是欺强凌弱?”
江投璎忍不住又一声冷笑道:“这么说阴先生反倒是在维护江湖正义了,哼,你口口声称他是丧心病狂大奸大恶之人,那么他每次杀人放火时你都在场了?”
阴盛哼道:“我若是不在场又岂会知道的这般清楚?”江投璎道:“好,你既然在场,那我问你,他是每天都干坏事呢,还是每隔几天便干一次坏事呢?”
阴盛不明他是何用意,一时怔住不耐道:“我又怎知他是每天都做坏事,还是每隔几天便做一次坏事,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难不成这种事还有什么规律可循?”
江投璎笑道:“有什么规律倒不见得,只不过你方才不是说他做坏事时你都在场,比谁都清楚么,怎的这会儿却又不知晓了,莫非你方才一直都是在故意撒谎,骗大伙儿的不成?”
他这话一出,阴盛这才方明白过来,原来对方绕了半天口舌,竟是在挑自己的语病,好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无法自圆其说。
当下心中忽不禁生起一股怒火,但方才的那些话却又偏出自自己的口中,别人并未曾勉强半分,只得暂压住怒火,道:“无知小子一时呈口舌之快却也是枉然,他干别的我虽不在场,但暗算铁掌门却是老夫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江投璎叹道:“阴先生,只是不知他们在残杀铁掌门时,当时除了阴先生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阴盛见对方突然间垂头叹气,还只道他已无话可对,不由暗喜道:“当时只除了老夫与他二人在场之外,并无其他人。”
谁知江投璎听到这儿,竟忽面上淡淡一笑,道:“是了,这便对了。”
众人听阴盛说现场再无其他人时,纷不禁替李求剑代为可惜,谁知见江投璎竟面色一喜说这便对了,不由大为惊讶疑惑,先前见他振振有词,无非是想替李求剑林燕天二人开脱罪名,如今听到现场终再无其他人了,本该失望万分才对,又岂会开心成这般。
众人心下寻思,莫非他一时失望过度,以致心神糊涂起来,这般一想,殿中倒已有一半的人不禁暗暗惋惜起来。但见江投璎神清气爽的模样,又哪有半分心智糊涂的样子。
林燕天眼睛一亮,嘴角含笑望向李求剑,李求剑点点头,却只凝望住江投璎。
阴盛笑问道:“这又有什么好的?”
江投璎笑道:“好的意思自然就是很好了,既然当时只有你们三人在场,你既能指控他们为凶手,他们自然也可以指证你为凶手了,反正谁是真正的凶手只有你们三人知道,谁也不晓得。”
他这番话,乍一听来似是有些蛮横不讲道理,但若是静下心来细细体会却又不无道理,双方既都有嫌疑,仅凭个人的片面之词自然无法断定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他的这番话自然是解释给铁冷心听的,果然铁冷心听了,良久不语。
花非花忽拍手娇笑道:“不错,有道理,杀害铁老爷子的凶手还指不住会是谁呢,所以谁也别这么急着就下结论。”
阴盛眼内闪过一丝怒火,道:“这么说你们是怀疑老夫了?”
花非花抿嘴道:“谁也没说,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反正大伙儿谁也没见过真正的凶手,凶手……也许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或是一个不长胡子的老头也说不定呢。”
话未落音,殿中早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阴盛虽已五旬却偏生下巴上连一根胡子也不曾有,又加之李求剑林燕天二人年纪轻轻,自然谁也不可能会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或老头子了,这不长胡子的老头自然便就落在阴盛身上了,她虽未曾明说,但大殿之中的人又有谁听不出来呢。
阴盛大怒,恼羞道:“臭丫头,安得什么居心,竟敢诬蔑老夫?”
江投璎忽开口道:“你既可以诬陷别人,别人就为什么不可以说你呢,阴先生安得什么居心晚辈倒要请教,你一心想让大伙儿一齐上,是不是想让大伙儿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才好从中坐收渔利……是不是?”
未说完,众人听在耳中,却忽不禁同时一凛,陷入沉思,但见阴盛面上阴沉不定,纷不由暗暗起了戒心,哪知阴盛恼过之后,竟忽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整个大殿都似震了一震,众人一时只觉耳边轰轰巨响,没料到这老魔头的内力居然如此深厚,心下更是不得不防起来。
阴盛笑过之后,缓缓摇头道:“蠢笨后辈,老夫又何必与你一般见识。”神情大有一副不屑之意,江投璎冷笑道:“你自然不必与我一般见识,我又不是什么这门那派的少掌门,自然也没有什么被利用的价值……”
说到此处,阴盛俨然面色铁青,铁冷心却忽不由神情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