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广楚听到此,忽刻意凝视了一下唐叶儿,但只见对方面色枯黄,神情憔悴,似是大病初愈不久,显是方才所言只怕并非所虚,这一念,心中忽不禁有些微怒,胡红发竟敢隐瞒自己这些,当下不由低低哼了一声。
胡红发见姬广楚低哼一声,心下一慌,道:“启禀教主,属下——”
姬广楚却忽左手一挥,望向唐叶儿淡声道:“唐叶儿,近年来本教待你如何?”
唐叶儿沉默了片刻,叹道:“教主虽对属下一向极为严厉,但待毒娘子却总算不薄,毒娘子一向甚是心存感激的很。”
姬广楚接着道:“既然知道本教待你总算不薄,你却为何还要私心向外,假传我的手谕,来毒害本教长老,做出这等背叛乌龙教的事情来,你可知罪?”说完,双目如电冷冷射向唐叶儿。
唐叶儿心中一震,硬着头皮道:“不错,我身为乌龙教的药使,无视教主,不遵教规,明知故犯,实在是罪不可赦。”
姬广楚却忽话锋一转道:“现下我却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肯照我说的去办,本教就再不追究你以前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就连你杀了赫长老一事也可以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胡红发面色一白,似是要开口却又生生忍住,唐叶儿声音微颤道:“但不知教主要属下做的却是什么事?”
姬广楚望了林燕天一眼,缓缓道:“她是武当派掌门温尘的女儿,是咱们乌龙教的大敌人,你只要将她给乌龙教擒了来,我便就饶你一命,从前的事也一笔勾销,不再追究。”
唐叶儿听了,默不出声,,林燕天却瞪住姬广楚,道:“你根本就不用逼她,更无需让别人来抓我,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爹爹,更不是武当派温尘的女儿,你若是想用我来威胁武当派,那便是打错了算盘!”
姬广楚却只盯住唐叶儿,厉声道:“怎么,难道你竟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到么?”
唐叶儿抬起头来,咬牙道:“不错,这件事……我的确是做不到。”
姬广楚面色突然阴沉下来,缓缓说道:“这么说你是决心背叛乌龙教到底的了,哼,你可知道背叛本教有什么样的后果?”
说话间,神情森然,手掌微竖,竟似有倘若唐叶儿再说错半句话,便就有可能将对方给一掌劈死之意。
唐叶儿不禁打了个冷战,她一向深知教主的为人,知对方心肠狠辣,残酷无情,最为要面子,如今自己当众违背他的命令,只怕定要凶多吉少了,她心下虽有些怯意,但她与林燕天相依为命处了这些天,无论如何却是下不了手。
姬广楚见她动也不动,面上毫无遵从之意,不禁心下大怒,面上不怒反笑道:“好,很好,果然是有长进,居然一点也不把我的话放在耳中了,那你现下就随我回教领罪吧。”
唐叶儿心下一寒,饶是素日再足智多谋,这会儿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显是心中又惊又怕。
李求剑上前叹道:“姬教主,你今日就算要带她走,却也该问问她自己是否愿意跟随你回去,否则的话,岂不是强人所难么?”
胡红发登时忍不住怒道:“李求剑难道你竟连我乌龙教内部的事也要管么,哼,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不是管的也太宽了么?”
李求剑淡然道:“这若是你乌龙教内部自己的事,我自然无权过问,可是唐叶儿如今却已非再是乌龙教的人了,我这自然不算是多管闲事了。”
唐叶儿见李求剑竟肯为自己出头,与乌龙教对抗,心下不由又惊又喜,转念间又一念到自己从前是如何待他的,当下不由又羞又愧。
林燕天见了,忽也不禁一时眼中充满了泪水,姬广楚一见李求剑竟欲插手自己本教的事,心下不由怒极,但见对方说话平稳,双目有神,哪里像是与人拼了半天内力的模样,心下不由暗暗一惊,想自己一时消耗了大量的内力,都尚未恢复过来,不料对方年纪轻轻却似没事似的,一时半下,倒也对对方颇有些顾虑起来。
他转了下眼珠,胸中便已改变了先前的主意,突然一改面上的怒容,长笑一声道:“呵呵,毒娘子你好大的面子,也不知几时修来的福气,竟居然能请得动李少侠来为你说情,嘿嘿,好,我就瞧在他的面子上,姑且饶过你这一次。”
说完,转向胡红发沉声道:“咱们走。”遂又向唐叶儿冷笑数声,便当先闪出破庙,竟说走便走,也不待胡红发有何疑问,胡红发见状,忽跺了跺脚,跟着也奔出了药王庙。
唐叶儿见姬广楚一时竟肯当真放过自己,心下不禁又惊又喜,面向李求剑,同时心中却又带有一丝的羞愧说道:“这一次多亏有你相助,若不是你,只怕我当真就要……”
李求剑摇头苦笑道:“你也不必谢我,他之所以肯放过你,是因为他已经受了内伤,不敢再冒失行事,否则的话又岂会肯如此善罢甘休……”
未说完,身子忽抖动了一下,林燕天一惊上前扶住他,道:“你怎么了?”李求剑的眉头聚满了汗滴,面色苍白,忽身子一探,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出来,林燕天大惊,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唐叶儿却凝视李求剑,叹道:“原来你方才就已受了伤,却居然硬是能忍到此刻,李求剑这一次……我是真的服了你了,你居然连姬教主也能给蒙骗过去……”
说着,眼睛却也不由自主红了起来,想到方才若不是对方,只怕自己早已就落入乌龙教的手中了,又哪里还能如此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李求剑见唐叶儿、林燕天两人目中含泪,面上满是焦急关怀之色,他虽一向并不是个善于外露情感的人,但此时见到别人如此关心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心下感激,又吐出一口鲜血出来,苦笑道:“想这姬广楚乃当今一代枭雄,武功深不可测,又岂是我可轻易抵挡得住的?”
唐叶儿见状低低叹息一声,对林燕天、李求剑两人轻轻道:“你们两人在这儿说会儿话,我去外面守着,省得有别人进来。”说完,不待两人有何异议,便独自走了出去。
空荡的破庙之中只剩下李求剑、林燕天两人,林燕天忽满面泪痕垂下了头,李求剑心下一痛,轻声道:“燕天,你难道还在生我的气么?”
林燕天抬起头,流泪道:“自从在七巧峰上刺了你那一剑之后,我便就永远再也没有资格生你的气了,我只求你以后永远也不要再这样问我了……”
李求剑目中痛道:“可是那一剑留在我身上的创伤早就好了,我也早已就忘记那件事了……”
林燕天咬住嘴唇道:“你能忘得了,可是我却忘不了,有些事情是无法忘记的,我看你还是去探望仇姐姐去吧,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不忍心见她那么孤独悲伤,你……还是去把她给接回来吧!”
李求剑颤声道:“你已见过她了?”
林燕天点点头说道:“来此途中我遇到了她,她本是要去娘家长住一段时间,碰巧遇到了我,便就叫我转告你一声,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住在柳桃村了,她走的时候……有着说不出的凄凉,你就去把她给接回来吧!”说道此处,却也已似伤痛欲绝。
李求剑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既已见过了她,就该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勉强的,她虽不懂得武功,但在内心深处却是个傲气的人,勉强来的感情她是不会要的,不仅她不会要,我……也不会要,我的心思……难道到了如今,你还不明白么?”
林燕天望着远处,轻轻道:“不错,我的确不懂你的心思,我从来就没有明白过你的心,你也从来就没有把你的心思告诉过我。”
李求剑道:“我……我……”他忽苦笑道:“不错,我虽从来也没有说过,可是我以为你会懂……”
林燕天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会明白,是不是,只是你什么也不说,我又怎会明白呢?”
李求剑怔怔道:“是,你说的是,有些事我倘若不说,别人又怎么明白呢?”
他眼睛忽亮堂起来,久久的望着林燕天,柔声道:“燕天,我以前做了许多令你伤心的事,只愿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惹你伤心了,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林燕天听了忽流下热泪来,只是这一次流下的却不再是伤心的泪水了,她欢喜泣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么?”
李求剑柔声道:“是心里话。”
林燕天说道:“但愿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们分开了,天上地下永不分离!”她这几句话说的声音虽不大,但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
李求剑胸中顿只觉一股热血上涌,不由握住了她的手,道:“好,天上地下永不分离。”两人四目一时对视在一起,竟再也无法分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