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仙哭哑了嗓子,却也不见唤醒母亲。
花若水兄妹几人不禁又陷入一片悲痛之中,花若水抱起小仙,将她带离万七娘身侧。
仙恶岛众女不由伏地大哭,一半儿哭岛主的自尽身亡,另一半却也为自己以后的路途迷茫而嘤嘤低泣。
李求剑、江投璎以及少林寺、武当派、太行门等各大门派,见仙恶岛最终竟落得这般结果,又加之今日一战,各门各派均都有不少伤亡,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只觉世事变幻无常,一个人的命运生死更仿佛是朝夕瞬变。
仇九娘擦干泪水,从悲痛中暂时冷静下来,面上异常平静,对大家说道:“各位,七娘生前的意思,想必大家也都已听清楚,现下就请各位乘船离开这里吧,再过一会儿,我们便就要点燃火药了,只盼各位能行多远,便就行多远,否则若是伤及各位,仙恶岛却要于心不忍了。”
各派弟子听对方既已这般说了,寻思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当下少林寺元心、武当派展常青、太行门铁冷心等均带上本门弟子,扶好伤亡弟子,与李求剑、江投璎及花若水兄弟暂先作别,纷纷上了船只。
偌大的仙恶岛一时之间,除了众女之外,就只剩下李求剑、江投璎、花若水兄弟及无极门中朱胭脂等人,终再也其他人了。
林燕天见仇九娘顷刻之间便就没有了任何亲人,从今以后却连娘家也要化为乌有,甚是可怜,心中不忍,红着眼圈上前说道:“仇姐姐,你日后又有何打算?”
她望了一眼李求剑,微笑颤声说道:“你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一路上他也好照顾你,我已决定要将家父的尸首运回故里,与家慈一起合葬,可能会耽搁些时候,就暂不能先陪你们一起了……”她说出这番话,等若是心甘情愿将李求剑拱手让还仇九娘了。
仇九娘听了,却只怔怔望着大海,苦笑道:“林姑娘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你实在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只不过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让的,否则受伤害的就不只是一个人了……”
李求剑望着她们,心下伤痛,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仇九娘喃声道:“所以你的这番好意,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下的,更何况仙恶岛虽要毁了,但人却还在,岛上还有这么多的姊妹,我身为姓万的女儿,又怎能不担负起重建仙恶岛的重任,日后我还要有许多的事要做,只怕是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
林燕天心下只觉怅然,想想每个人都要有他自己该去的地方,要该做的事情,自己又何苦定要强加别人做她自己不乐意做的事情呢,此番一念,当下不再勉强,
花无意忽开口道:“仇姑娘,如今你们既然也都要离开这里,若是还没有别的落脚的地方,不如就请岛上的姐妹暂随我们去落花山庄吧,落花山庄地方虽不大,比不得仙恶岛,但却也胜过在江湖中漂泊度日的强。”
花非花忍不住嚷道:“好呀,你们大伙儿若是都到我们家去,那庄子一定会热闹许多!”、
仇九娘摇头道:“多谢五公子与花姑娘的一番好意,只不过仙恶岛众姐妹皆已过惯了世外岛屿生活,只怕已是很难再适应那种生活了,我们今后会在更远的地方再找寻一处岛屿,重建家园,所以众位就不必再为我等担心了。”
花无意等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待安置兄长花作尘与万七娘的尸首时,心念他们经历了十年的风雨,才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此生谁料再相聚时竟又已是永别,心中一时伤感,众人又是大哭了一场,这才携着小仙及红润玉、郑雪碎二女的尸首,依依不舍与仇九娘挥别,上了大船。
李求剑望着仇九娘,深知此生一别,再相见只怕已是遥遥无期了,心下一时不禁更是徒曾伤感,他沉默了许久,终于一咬牙说道:“你……多保重!”便随众人也跃上了船。
仇九娘自始至终都不再看他一眼,只望住一望无际的大海,面上怔怔毫无任何表情。
终于,当李求剑、江投璎,花若水兄弟几人以及朱胭脂等人所乘坐的船越来越远,海岛在众人眼前已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时,便只听震天一声轰响,小黑点登时便化为无数个碎片,飘沉在海中。
众人均知是仇九娘终于点燃火药了,与众女弃岛而去,望着化为碎片,今后再也不会存在的仙恶岛,每一个人心头都不禁感伤不已,想那岛上不禁有过自己的亲人、朋友却也有着那多行不义的乌龙教教主姬广楚父子,如今一切恩怨皆在这一声巨响之中,统统化为虚有。
众人心下一时也不知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只觉这趟仙恶岛之行,身心都已累极,一时无一人想开口说话,都只静静的呆着,任由海浪击打着船身。
甲板上静静的放着温尘、花作尘、万七娘、红润玉、郑雪碎等人的尸首,每一个人心头似乎都很沉重,唯有花小仙在哭累了之后,早已倦在花若水的怀中沉沉睡熟。
其时天已近黄昏,天边的晚霞通红一片,如血如泣,照在整个甲板上,也照在所有人的心头之上。
这时,断了一只手臂的花洗雪,站起身来,呆呆的望着红郑二女的尸身,良久,忽从甲板上捡起一把刀来,右臂一扬,向上挥去。
花非花见状,不由惊悸,骇然道:“三哥,你要做什么——”
她只道三哥因痛失红郑二女,一时想不开,以为要举刀自刎,自是吓得不轻,待叫到一半,却忽又住了口,原来花洗雪方才挥刀,却是将他自己的头发给削断下来,并非是要自杀。
花若水见状,痛声道:“三弟,你这又是为何?”
花洗雪却是面上苍白,一笑道:“二哥,五弟、九弟,我心下主意已定,已打算削发出家,不再缠身于红尘俗事中,你们就代我向爹禀告一声,就说不孝子花洗雪……罪孽深重,实在是对不起他,就请他老人家当……从未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花无意、花盗铃悲声道:“三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花洗雪半闭上双目,英俊的面容上已是淡淡没有了任何表情,他低低道:“我心意已决,你们谁也不用再劝我。”说完,紧闭上双目,不再理会任何人。
花非花见了,心下更是悲哀不已,想三哥从前在江湖之中,一向以相貌英俊**倜傥名扬江湖,如今却因红润玉、郑雪碎的死,心灰意冷之下,而了断了一切尘缘,只怕从今以后那江湖中一向**潇洒的花三公子,大概是再也不复存在了。
众人一时心情更是沉重不堪,花无意忽仰头望了望天空,天边夕阳如血,景致虽美却透着无限的凄凉。
他又望了望众人,只见花非花偎依在江投璎身侧,满面虽是倦容,神情中却是异常知足,花盗铃挨着唐叶儿身畔,林燕天与李求剑正自凝神观望着大海,铁柔心则紧紧依在花若水身侧,显是有些困意,每一个人面上现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疲倦不堪,但疲倦之中却还有那么的丝丝的幸福。
他不由心下低低一叹,独自一人穿过船身,走到船头,坐了下来,望着如血的夕阳,怔怔出神。
这时,身后忽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道:“五哥,你在看什么?”
顿时,花无意浑身的血液都已似要沸腾起来,他不禁回头,喃喃道:“花儿?”
谁知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笑靥如花的红衣少女,在夕阳下正满面温柔的注视着自己,却原来是朱胭脂,并非是花非花。
朱胭脂见他认错了人,也毫不在意,只微笑道:“五哥,你在看什么,我能不能……也坐下来?”
花无意木然望着她,对方因在海中数日的奔波,早已是发散衣乱,面容略带三分憔悴,但此刻凝视着花无意的神情,丝毫不因连日的颠簸而显疲倦半分,她目中绽放出的光彩,在如血的夕阳下竟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她挨着花无意身侧径直坐了下来,花无意怔怔道:“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跟我到这边来,你不是还有个无极门么?”
朱胭脂双颊生出一丝红晕来,低低说道:“只要你从此都愿意让我跟随着你,那无极门不要也罢……”
未说完,突然满面通红,也不知是被那夕阳映红的,还是因她自己的脸颊一时发烫而变红的。
说完,她垂下了头,花无意却是半晌沉默不语。
朱胭脂忍不住又抬起头来,却只见花无意远远望着天边的夕阳,竟似未曾听见她方才的那番话一般。
她心中当下不由低低一叹,若要他一时之间忘记花非花,只怕是件很困难的事,她的心中忽生出一抹悲伤哀愁来,但却也正是因为对方是个有情有义这般痴情的男儿,她才会这般忘不了,肯一路不计生死的追随过来。
她心中一时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无论他走到哪里,她便也跟到哪里去,总有一天她会在他心目中,完全取代花非花的位置。
此时,夕阳正自渐渐远去,四周笼罩上了一层金红的光彩。
朱胭脂心中却是充满了希望,新的一天毕竟又将开始,又有谁敢断定,明天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