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一直容色温婉,可是听到蓝如丝这样子说,面色却也是顿时不悦起来了。
“如丝,九公主是何等身份,居然是在她面前献媚。”
说到了这儿,杜氏又侧身对王珠赔笑:“她是家中庶女,小妾所出,难免举止失措,还请九公主不要见怪。”
这样子的情景,在大户人家,却也是并不如何奇怪。
身为庶出女儿,自然是想方设法的,博得一个出头的机会。
更何况杜氏瞧着虽然是温婉和善,然而越是这样子的人,手腕却也是越发厉害。
王珠轻轻的含笑,内心倒是有些疑惑。
这蓝如丝蓦然献媚,是有些奇怪。
可是纵然如此,杜氏这样子的当家主母,那也是应该用别的话全过去。
当众打压,让后宅的妻妾之争暴露在自己的跟前,却也是十分不美,更不像是厉害人的手腕。
蓝如锦却也是开口打了圆场:“母亲,二妹妹只是一时情切。她对九公主可谓是仰慕已久,如今当真见到九公主了,自然是不自觉的心生依赖之意。如今她苦练音律,若能得九公主点评一二,也是这二妹妹的福气。”
她这样子说话,却也是显得既大度,又贤惠,生生将蓝如丝衬托得急功近利。
碧菡等服侍王珠,瞧在了眼里,却也是觉得这位腼腆的蓝家大小姐并不简单。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儿,就能打压住蓝如丝。
就算蓝如丝才艺双绝,那又算什么呢?很多时候,品行方才是最重要的。
杜氏面色怒气流转,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是气恼得很。
就算被亲生女儿劝慰,杜氏却也是仍然是怒气盈胸,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儿。
蓝如锦又温婉说道:“二妹妹确实才艺出色,擅长吹奏笛子,不如,就吹奏一曲桃花调,给九公主听一听。”
她扬起了脸蛋,面颊一派温秀之意:“那桃花调是幽州民间十分流行的小曲,听着别有一番风味。”
蓝如丝垂下了脸蛋,轻轻的说道:“多些大姐姐。”
一番言语,却也是越发显得蓝如锦好手腕。
定了蓝如丝所吹奏的曲子,那么蓝如丝怎么都是翻不出大风浪了。
更暗示蓝如丝只是民间的野趣,上不得大场面。
瞧来这蓝如锦话儿虽然是不多,心性却也是十分深沉,她行事老辣,和她那羞怯腼腆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蓝如丝垂着头,却也是瞧不出面颊之上的喜怒。
她手指解开了锦囊,取出了其中一枚十分柔润的玉笛。
蓝如丝姿容虽非十分美丽,却胜在肌肤极为柔润。
如今她手指拿着玉笛,仿若那雪白的肌肤就要融化到了这玉笛之中了,却自有一缕动人之处。
便是原本有些不喜欢她急功近利的人,此刻见到这般风姿,心尖却也是不觉喝了一声采。
蓝如丝唇瓣凑过去,轻轻吹奏了一曲小调。
虽然不过是民间小曲儿,然而她技艺十分出色,却也是仍然吹奏得十分生动有趣儿。
蓝如丝自夸音律出色,这竟然并不是假的。
一曲吹奏完毕,王珠也轻轻拍手称赞,赏了蓝如丝一对儿鎏金蝴蝶纹黄宝石戒指。
这是中辰的工匠所为,却也是打造得十分精致。
杜氏不觉开口:“如丝,你不是前些日子,染上了风寒,身子有些不是?如今虽勉强痊愈,可我瞧你一番操劳,面色却也是有些不佳。还是快些推下去休息吧,免得将病气过给了九公主了。”
蓝如丝无法拒绝,这一瞬间,她抬起头,王珠竟从她眼睛之中瞧见了一缕说不出的憎恶之情。
可一转眼,蓝如丝面上这般神色顿时也是收敛了。仍然是那个眉宇灵动,姿色稍逊的蓝家庶出的姑娘家。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手指却也是轻轻抚摸玉笛,蓦然脱口而出:“九公主我这么好,当真令我无以为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我得了九公主赏赐,不如,不如将这枚玉笛给九公主。”
说到了这儿,蓝如丝咚的跪在了地上,轻轻举起了那枚玉笛。
这一瞬间,杜氏眼中流转了狂怒之色,甚至似有心将蓝如丝这样子给杀了。
甚至于一旁一直都温润和气的蓝大小姐,似也面色郁郁。
只不过王珠跟前,却也是不得造次。
杜氏不觉嗤笑:“你这区区玉笛,是粗陋之物。九公主那可谓是金枝玉叶,又怎么会瞧上你这样子的粗陋货色。还不快快退下,免得污了九公主的眼。”
蓝如锦柔柔的说道:“是了,二妹妹,你这般模样实在是太过于失礼了。可是让人嘲笑,我们蓝家没有礼数。”
实则这软话硬话都说了,照着情理而言,蓝如丝应当是羞愧退下去。
然而蓝如丝却也是不依不饶的样儿。
她垂下头去,眸光潋滟间,水色浓浓。
“九公主,我这玉笛,玉料上等,若非幽州,别处是没有的。这等华贵之物,我一个庶出女儿用了反而折损福气——”
杜氏眸子喷火,走过去,一扬手就打了蓝如丝一巴掌:“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的东西。这等幽州玉矿出产的玉石,也好在九公主跟前丢人现眼。来人,还不将二小姐带下去。”
顿时也是有那么几个粗壮嬷嬷过来,生生拉了蓝如丝下去。
杜氏狠狠一擦手掌,面颊之上戾气一闪。
而她这样子的举动,更是令人吃惊。
方才看杜氏一举一动,无不是充满了大家闺秀之气,显然是教养极好。
可如今,伴随蓝如丝这般举止,杜氏居然是气得动了手,这实在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情。
蓝如锦眉头轻皱,忽而轻盈的过去,扶住了杜氏。
她不觉柔声轻语:“母亲近些日子心绪烦躁,身子乏力,大夫开的清心汤,要日日服用才是。”
杜氏也是有些尴尬,只对王珠赔笑:“是了,这些日子我是有些心浮气躁,让二丫头一气却也是难免举止失当。故而,故而在九公主面前失仪。”
蓝如锦更轻轻福了福:“二妹妹虽然也是一片好心,却也确实是举止失仪。幽州玉石虽然是不错,可是何必送个二妹妹用过的东西,岂不是平白折辱了九公主。若九公主不嫌弃,临走之极,送几件玉件儿,也不知晓九公主会不会喜欢。”
王珠瞧见这暗潮汹涌的一幕,却也是并无愠怒不喜,反而冉冉一笑:“听说蓝太守在幽州也有玉矿,所送必定也是绝好之物。”
无论杜氏如何失仪,最为不妥当的也是这位蓝家二小姐。
屏风之外,蓝太守却也是不觉赔笑:“是了,我这个二女儿是妾室所出,一贯都是上不得台面,难免让九公主见笑了。”
方才蓝家的女眷暗潮汹涌,一番争执,蓝太守一直都未言语,如今却来赔罪。
不过在大夏的大户人家,这似乎也并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毕竟男子真正插手后宅之事的,却也是并不多。
杜氏喜怒无常,反而蓝如锦淡然得多。
至始至终,蓝如锦都是举止得宜,并无不妥。
眼见时辰将至,蓝如锦安排下人,将早准备好的食物并酒水送上来。
幽州原本也是属于北漠,这里的大夏之人,也是习惯了碳烤食物。
这送上来的肉食,均也是差不多是以碳烤为主。
不过既然是在太守府,这做法可是考究得多了。
厨子切下了牛羊猪肉上精细的部分,烤熟之后,再浇灌上了秘制的酱汁,食之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鱼肉生切之后,在烧热的鹅卵石之上炙熟,再涂抹上蜂蜜。
幽州的酒水味道辛烈,如今奉送给王珠的却也是普通的果子酒。
王珠婢女白萱精通医术,她将菜肴和酒水都检查一遍,没发觉什么问题之后,方才是让王珠食用。
酒过三巡,蓝如锦喝了几杯酒,面颊流转了几许晕红,却也是更加平添几许俏丽。
“如锦早就听说过九公主的名声,却也是没想到还能当真见到九公主一面。而我见到了九公主,九公主比如锦所想的更加出挑。简直是,让如锦佩服万分。若能追随九公主,听从九公主的教导,如锦不知晓多欢喜。”
说到了这儿,蓝如锦轻盈的离席,跪伏在了地上。
杜氏一怔,随即也是软语哀求:“想不到如锦竟然是有如此心思,九公主,我这女儿虽不算绝顶聪慧,却也是有几分出挑之处。却也是不知晓,可有资格侍候九公主?中辰皇朝十分遥远,九公主身边也是缺了个侍候的人。”
一番言语,却也是让蓝家的机心尽数显露。
如今伴随轩辕无尘亲政,李如拂下旨充盈后宫,这虎视眈眈的人却也是不少。
中辰皇朝如今局势混沌不明,可对于有些女子而言,却也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盯上这个机会的人也是许多,蓝如锦分明也是其中之一。
蓝如锦轻盈的伏在了地上,那优雅的曲线展露无遗,姿态却也是极为卑微:“想要服侍九公主的人许多,可是却也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服侍九公主的。如锦自知自己也许不是最好,却也是盼望九公主给我这个资格。二妹妹那样子的人,才是不值得陪在九公主身边的。”
王珠是被李如拂召唤前去,自然是与寻常的秀女不同。
她必定是能够入宫,甚至很可能入宫之后还分位不低。
既然是如此,和王珠一块儿陪嫁进去的女官,也很大可能用来分宠。
蓝如锦言下之意也是表明,蓝家两姐妹均是想要争这个机会。
却也是可以解释,为何方才蓝如丝竟然如此行径,杜氏又如此的动怒。
蓝如丝言语突兀,想不到蓝如锦也是这样子的直接。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王珠绝不会久留幽州,至多不过在这儿停留一两日,自然没多少时间让蓝家两姐妹和王珠慢慢的磨出感情。
白萱和碧菡对视一眼,都是微微有些气闷。
李如拂瞧中的是王珠,却也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不长眼的人人就这样子凑过来。
王珠目光落在了眼前这道婀娜的身影之上,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幽润的光彩。
她并无愠怒之色,反而不觉冉冉一笑:“蓝太守,你又如何想的?”
外头的蓝太守,也是将屋子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的。
闻言,他却也是一脸窘迫。
“下官,下官实在不知道女儿居然有这份心思。不过,也是如锦的一片孝心。若是公主还算瞧得上,便是带着如锦走,我也是绝无二话的。”
王珠慢慢的品尝了一口果子酒,再缓缓的将杯子给放下去,叹了口气:“蓝大人,你说什么话儿呢。令千金娇养到如今,也是个娇贵的可人儿,我岂能如此糟蹋,带到老远的地方去。蓝如锦,你的一片心思我已经是知晓了,不过你还是起来吧。”
蓝如锦还想要痴缠几句,可是王珠的言语之中却也是有一种不容违逆的味道。就是这样子的味道,却也是让蓝如锦不得不站起来。
蓝如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显得颇为失落,眼眶也是红红的。
她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擦自己的面颊。
蓝如锦一副十分羞愧的样儿:“都是我的不是,让九公主为难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跟着九公主呢,原本也是不配的。却也是,是丢人现眼。”
王珠反而温言相劝:“蓝大小姐,你一片好意,我又如何不知,怎么会见怪于你呢?你也无需多想,今日蓝家盛情招待,我也心存感激。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我也是十分受用。尤其是这一道烤羊肉,当真是滋味鲜美,入口嫩滑。这样子的味道,想来别处也是吃不到了吧。”
王珠转移话题,却也是全了蓝如锦的面子。
蓝如锦抽出了银筷子,含笑说道:“是吗,这也是九公主赏脸。”
她吃了一口羊肉,不觉说道:“果真烧得不错,难怪九公主赞赏有加。瞧来今日的厨子,是应该好生打赏了。”
只不过蓝如锦似心绪不佳,虽然强颜欢笑,顺着王珠的话儿说。可她吃着那鲜美的羊肉,却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这个样儿,就有些显得不识好歹了。
毕竟王珠根本没有欠过她什么,而她的述求一旦得不到满足,居然是这个样子。
可见这位蓝家的大小姐,是什么事儿都是以自己为中心。
从小娇宠惯了,自然不能想象别人会拒绝她。
杜氏反而要谦卑得多。
“今日出语无状,却也是还盼九公主不要计较。也是,也是我等行事无状,冲撞了九公主呢。”
方才杜氏虽然有些行事无状,如今却是伏低做小,倒也是极为柔顺的样儿。
王珠轻轻的放下了酒杯,却也是不觉柔柔细语:“蓝夫人所言客气了,我又如何会当真生气?既然是如此,今晚我设下了宴席,命我随行的厨子做几样精致的小菜。到时候,也请二小姐一道前来,也莫要因为因为我让蓝家失和。”
杜氏闻言,却也是颇觉迟疑。
蓝如锦言语之间,却也是不觉有些怪里怪气:“二妹妹那样子言语行径,实在不堪,让九公主见了,未免觉得不美。”
“二小姐人有上进心,曲子也是吹得好,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堪的。蓝大小姐宽容大度,想来不会计较的。”
王珠言语淡淡,却也是有一种让人不容违背的魅力。
更让人觉得王珠性子十分倔强,绝不会更改主意。
杜氏和蓝如锦却也是顿时无言以待。
一场宴席散去,碧菡送上了养胃的茶,让王珠给吃了。
王珠抬头,却向芳云姑姑开口。
“芳云姑姑,你瞧蓝太守家里面又如何?”
芳云姑姑福了福,顿时说道:“奴婢瞧来,蓝家是显得十分奇怪。那杜氏看着十分尊贵,一会儿也是宛如泼妇,最后又伏低做小。而那蓝如锦最初十分温顺高贵,随即又礼数不周。不过仔细想想,这都一点儿都是不奇怪。蓝氏两姐妹,均是想跟随九公主,一块儿入中辰皇宫,博个前程。如今这样子的打算落空,自然是郁郁不乐,因此失态了。”
王珠笑笑:“姑姑说的,还真是很有道理了。”
王珠口中虽然是赞同芳云姑姑,可是芳云姑姑却也是不由得觉得,这位九公主这样子话儿却也是有些轻忽自己。
似乎对自己判断,并不如何相信。
王珠盈盈而起,冉冉一笑:“碧菡、白萱,你随着我到花园里面走走。这幽州的风华,我也是想要去瞧瞧。芳云姑姑,这晚宴之事,就是由着你安排。”
芳云姑姑微微发怔,随即又打发随行的宫婢安排。
过了阵子,芳云姑姑却也是听到了宫婢回禀,林墨初居然去了王珠屋子。
她听了怔怔发呆,却也是随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
这可是一桩稀罕的事情,这一路以来,林墨初却也是从未能踏入王珠的闺房。
究竟王珠有何打算,芳云姑姑也是有些迷糊。
蓝如丝回到了房中,她面上的惶恐不甘一下子消失了,容貌变得是极沉稳极深邃。
那张面颊之上,流转了一缕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解开了自己的发丝,任由一头秀发轻轻垂落。
蓝如丝举起了一柄黄杨木梳子,轻轻的梳理柔顺的发丝。
她满腹心腹,心中一阵子的忧愁。
然而门扇却也是啪的一下子被推开,杜氏和蓝如锦冷笑进来。
杜氏面颊之上一缕暴戾之气掠过,啪的一下子,狠狠的一巴掌抽打过去了。
蓝如丝唇角呕处了点点鲜红,面颊也是微微红肿。
她一口吞下了牙血,却也是没有叫疼。
杜氏恼恨,还想抽过去,然而却被蓝如锦给拦住了。
“不要打了,二妹妹待会儿还要赴晚宴,抽坏了这张脸,九公主见到也是不好了。你瞧一瞧,这一章俏生生的脸颊都肿胀起来了,我瞧着也是觉得好可怜,好可惜。”
说到了这儿,蓝如锦甚至还掏出了药膏,一点点的抹在了蓝如丝的面颊之上。
她的动作十分温柔,可是蓝如丝似乎被吓着了一般,面颊之上流露出了恐惧之色。
等上完了药,蓝如丝却用水洗去了手上的药膏,又用丝绸擦干净手。
一旁的丫鬟更是回禀:“已经检查过二小姐的笛子,也是没什么异样之处了。”
蓝如锦温文一笑:“二妹妹,你可别闹什么幺蛾子,你便是不在意自己,也是要在意三姨娘,你的亲生母亲。”
说到了这儿,她轻轻抚摸这枚玉笛,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至于这种粗陋货色,你也是不必总是带在了自己的身上,平白丢人现眼。”
说到了这儿,蓝如锦蓦然狠狠一摔,却也是顿时将这枚笛子给摔得粉碎了。
原本这美玉做的雨笛,顿时也是摔了个粉碎。
门扇已经合上去了,杜氏和蓝如锦缓缓离去。
杜氏面上的贵气也是荡然无存,一张面颊之上流转了阴狠之色。
“这小浪蹄子,之前倒是在我们面前卖乖,想不到今日居然在九公主跟前胡言乱语。也不知晓,究竟是什么居心。”
蓝如锦慢吞吞的说道:“这又何必担心,今日晚宴之后,让她一碗汤药灌下去,还怕她闹什么幺蛾子。如今跟个死人置气,岂不是自己讨个没趣儿?”
她这样子说话,轻轻的抬起头来。
阳光透在了蓝如锦的面颊之上,明明是一张温顺柔和的面颊,此刻却也是生生透出了狠戾阴沉之意。
撕开了那张温顺可人的面容,却也是流露出狠戾豺狼的本性,简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天色渐渐暗沉,王珠身边的宫女将灯盏一盏盏的点燃了,房间顿时也是亮了许多。
王珠人在房中,正自给自个儿梳妆打扮。
她手指沾染了胭脂,慢慢的在自己雪白的额头之上画了一枚梅花桩,竟是说不尽的艳丽。
王珠对着镜中的自己,忽而也是妖娆一笑,笑容沉沉之中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她缓缓起身,蓝家的女眷却也是纷纷而来。
这些蓝家女眷,却也是个个容色各异,好似勾勒流光溢彩的面具,流转一张张华丽的假面。
王珠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蓝太守,我听闻你两个儿子也是十分出挑。只不过大夏礼数如此,居然不能一见,实在是有些可惜。”
蓝太守似有些尴尬,倒也并未有什么言语。
王珠则命人将酒水菜肴尽数给送上来。
王珠目光流转,却也是落在了蓝如锦的身上:“蓝大小姐,我特意命人寻了上等羊羔,炖煮了肉汤。却也是不知,是否合你口味。”
蓝如锦轻轻搅动肉汤,品尝了一口:“多些九公主用心,臣女受宠若惊。”
王珠叹了口气:“实则这羊肉汤并不合你口味,也对,你并未久居幽州,如何喝得惯这等未加香料的羊肉汤。”
王珠轻轻搅动肉汤,吹动上头的热气,缓缓的喝了一口肉汤。
蓝如锦猛然抬起头,她一双眸子流转光华,流转几分凶狠。
可是她却也是不觉垂下头,一枚染血的剑尖已经是冒出来了。
连话儿都是来不及说出口,已经是气绝身亡。
杜氏受惊似的猛然站起来,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是被人死死的捂住了嘴唇,一句话都是说不出口。
一柄匕首已经是割破了杜氏咽喉,让杜氏咽喉顿时咕咕的流出了鲜血。
大殿之中,一瞬间顿时多了十数道黑色的身影,匆匆的掠了过来。
蓝如锦和杜氏身边跟随的下人,一瞬间都是被屠戮殆尽。
挑开这些下人的衣衫,那些锦缎之下,亦尽数佩戴了兵刃了。
一道身影盈盈的来到了蓝太守身后,轻轻一笑,和气若兰。
“蓝太守,你可是不要乱动,若动一动,你脖子上的脑袋却也是没有了。”
蓝太守呆若木鸡,冷汗直流,却也是动也都不敢动。
便是芳云姑姑,此时此刻也是呆住了。
王珠在做什么,究竟在做什么?
她身后几个中辰皇朝宫中的宫婢,个个骇得面无人色,有人身子不觉软倒在地。
早就知晓,王珠手腕血腥。
只不过一路行来,这九公主,似乎也并不如何。
然而今时今日,王珠忽然就杀人,那方才是出人意料之外。
林墨初冉冉含笑,缓缓的走进来。
他轻轻的扇动扇儿,一如平时那般风流入骨,令人难忘。
林墨初轻轻的欠身:“九公主,外头的人也是已经处置妥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会有人知晓的。”
蓝如丝面颊之上沾染了鲜血,一时之间,却也是呆住了。
等她回过神来,蓦然呜咽哭着说道:“九公主,九公主,她们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呀。这些人杀了我的母亲,我的姐姐,软禁了其他的人,抓住了我的两个哥哥,要挟我的父亲。她们,她们都是假的。”
说道了这儿,蓝如丝顿时宛如崩溃一般,呜呜的哭起来了。
她心中一松,宛如绷紧的弦一下子松开,顿时晕厥过去了。
王珠命人撤了屏风。
她冉冉含笑,一步步的走过去:“太守太人,你似乎是应该解释一二了。”
蓝太守冷汗津津,一时却也是说不了话儿。
“你是什么时候,被裴谢两家收买了。居然如此算计?”
蓝太守大惊:“九公主,下官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我也是没有丝毫怀疑的。直到今日,蓝家二小姐诸多暗示。今日裴家射开了谢家的箱子,露出了里面的玉矿,追着要火耗。可是那些玉石,和蓝二小姐手中玉笛一般的玉质无二。蓝二小姐刻意提点,这是本地的玉矿,而蓝大小姐也是表示了认同。既然是本地的玉矿,那么为何谢家还要假意从关外运了进来,甚至与和裴家发生了冲突?这岂不是相互矛盾,令人困惑?”
“唯一解释就是,裴谢两家所演的一场好戏。他们二人联手,表面上却也是一番冲突。只因为每到一处,我都是会先行派出了探子,探查一二。当我的人察觉裴谢两家均在幽州,你们知晓我必定是会心生怀疑,又不能将我探子就此除掉。于是你们相互联手,想了一个妙计。你蓝太守府中的玉矿拿出来,假装是谢家的货物,然后裴家故意滋事,好一场好戏。”
不错,因为白薇薇,因为王珠一番挑拨,裴谢两家不合。
可是如今,在王珠步步紧逼之下,王珠的敌人又是联合起来了。
王珠慢慢的收紧了手掌,心中一阵子恼恨。
恼恨自己轻忽大意,小瞧了敌人。
她吐词锋锐:“你们究竟是要做些个什么?”
王珠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纵然不说,我心中也是明白,你们目的,只有一个。你们相互联手,要在这边关之地,要了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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