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身在佛门,玉秀师太却也是不得不惊叹于王珠的豪气。
是了,这个女郎端是厉害无比。
她那手指头,却也是不知晓抚摸过多少金银珠宝,既然是如此,王珠也是一点儿都是不介意那么些个东西。
玉秀师太心尖忽而隐隐有些酸楚。
从前她很少嫉妒这些,毕竟她有那悲天悯人的胸怀。既然是如此,那些争宠斗富的贵女,在玉秀师太眼里就宛如蝼蚁,实在也是算不得什么。
可是王珠,却实实在在的有些让玉秀师太不容忽视。
揭露了王珠奉送上来的是水香珠,周围奉承的声音顿时也是也是多了不少。
无不是感慨王珠性子慈和,仁义大方,方才如此舍得这样子的物件儿。
玉秀师太这样子听着,袖子里的手掌却不觉紧紧的捏紧了佛珠,青筋跳了跳。
朱家的血还未干,可是如今这些人却已然是将朱家给忘记了。
王珠不过是捐了一件首饰,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
可是这些人却将王珠捧上天,吹捧得不得了。
朱家的血,还未散去。
可就算是玉秀师太,也不得不隐忍。
刘渝被那狐媚子蛊惑去了,既然是这个样儿,她自然是少些了资本。
甚至,玉秀师太也是温润说道:“摄政王妃如此慷慨,当真是有心了,我代那些中辰的军户谢过王妃。”
王珠也是没理睬别的人,她听到了玉秀师太这样子的说,顿时也是不觉轻轻的扬扬脑袋。
她面颊之上有些愕然之色:“师太,这种事情,就是不劳你来道谢了吧。毕竟,这也不是给清隐庵的布施。”
说到了这儿,王珠手指轻轻的捧起了这水香珠。
晶莹剔透,香气盈盈,令人心动。
玉光却也是衬托得王珠手指头越发的晶莹秀润。
王珠言语之中的讽刺之意,也是让玉秀师太面色微僵。甚至那些跟随玉秀师太而来的女尼,面色却也是有些难看。
清隐庵名声极佳,在百姓之中也是颇有些声望。
她们这些尼姑,无论走到哪儿,都好似众星捧月一般,受人尊敬。
而且这些女尼也是可以自豪的,毕竟她们无论人在哪里,也确实尽力赈济那些灾民。
可是如今,这位摄政王妃言语居然是如此的轻忽和淡漠。
说得她们这些清隐庵的女尼就好似乞丐一般,等着王珠的恩赐。
这可当真是岂有此理!
玉秀师太故意放缓了嗓音,沉沉的说道:“摄政王妃当真风趣。清隐庵一向都是有心百姓,故而任何对百姓有利的事情,我等都是打心眼的欢喜。”
王珠妙目流转,低低一笑,手指头松开了珠子,盈盈的回到了自个儿的位置上了。
一旁,自有婢女奉送上了香茶。
玉秀师太有些恼恨,清隐庵是何等的声势,从前若是有人这般讽刺,那么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顿时会在贵族女眷之中失宠。这样子的人,就会成为土包子,也是没有人再与这样子的人交陪。
可是如今,王珠如此堂而皇之,却也是绝不会有任何损害。
只因为,这个妖艳女郎是摄政王妃,有无与伦比的权力。
这样子的权力,让人想要仰望,也是让玉秀师太内心涌起了缕缕的焦躁。
她口干舌燥,蓦然端起了茶杯,轻轻的饮了一口。
一杯茶水喝了干净了,玉秀师太却仍然是口干舌燥。
王珠,她心狠手辣,自个儿得罪了她,这摄政王妃必定是不依不饶的。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王珠忽而含笑说道:“清隐庵颇负盛名,玉秀师太,妾身当初在大夏和东海都是瞧见过你。更知晓玉秀师太游走各国,也是备受尊敬。”
玉秀师太心忖这是自然,却猜测不透王珠的心思,她绝不相信,王珠是真心称赞自个儿的。
这个摄政王妃,心思未免太重了。
她口中却是客气:“摄政王妃缪赞了,我等也不过是想为了百姓做些个事情。”
王珠垂下头,瞧着自己杯中的茶水,却不依不饶。
“而今日诸位的捐赠,是给中辰的军户的,算是中辰的家事。清隐庵的师太们游走列国,必定是有无数的俗事要做。似乎,也是不必一直麻烦清隐庵。”
王珠将这话挑明了说,听见了的人却也是顿时心领神会。
清隐庵在中辰也颇有威信,这也让这位摄政王妃有些不欢喜了。
正因为这个样子,王珠干脆直言,只说有些不待见了了。
玉秀师太顿时也是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了,摄政王妃果真是跟自己所想的那般,要先行动手。
她却故作不知:“王妃客气了,我等也并不觉得累。反而是摄政王妃,日理万机,又要照顾王爷,还要为了此等事情操心,更要教导女儿,应当爱惜身子才是。”
王珠冉冉一笑,红唇不觉轻品茶水:“想不到玉秀师太居然是这样子对我关怀备至。既然是如此,我也是受宠若惊啊。”
两个人言语柔顺,可这其中却也是蕴含了那等腥风血雨,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却也是早就暗潮汹涌了。
不少人内心寻思,今日这场聚会之后,只恐怕摄政王妃也是有意动手了吧。瞧来她们也是要通透了一些,不要再与清隐庵来往了。
便是要做善事求名,也不要去寻清隐庵不是?
玉秀师太却也是狠狠的捏紧了手掌,心中充满了恼。
王珠轻言细语的两句提点,就已然是让自个儿的处境万分不妙了。
不对,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整个清隐庵。
这个女人,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而在场这些贵女,个个戴着光鲜无比的面具,如今那心里面更是添了许多小九九了吧。
只恐怕,这场宴会过后,清隐庵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的。
玉秀师太脑子里蓦然浮起了这样子的一个念头。
可就在此刻,一道清脆的嗓音却也是响起:“摄政王妃说得没有错,我中辰贵女为军户所凑的银钱,安抚中辰军户,却让清隐庵得享盛名,岂不可笑。”
说话的女子,赫然正是唐玉陵。
唐玉陵眸光灼灼间,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浅浅的厉色。
玉秀师太不觉嗤笑,王珠好手腕,居然让唐家嫡女首先发难。
这唐玉陵也是不知晓被摄政王妃许了什么好处,居然是这般给力。
好好一个世族贵女,却做了个走狗。
岂不可笑,玉秀师太虽忌惮王珠,却也是并没有将唐玉陵放在眼里。
毕竟这个唐玉陵,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子片子。
她幽幽一叹:“贫尼年少时候就出家了,一心只想做些与人为善的事情,倒是从未考虑过什么盛名不盛名。所谓盛名,对我等出家人而言,不过是虚名而已。阿陵,你年纪小,看重这些,却也是执着于皮相了。”
唐玉陵指责她借着别人博得一个好名声,而玉秀师太却顿时反唇相讥。
只说唐玉陵执着于盛名,太过于好名。
刘鹿更觉得自己猜测到了唐玉陵的心思,不就是因为凌大哥的事情,所以居然是这般为难自个儿的亲娘。
哎,唐玉陵看着通透大方,怎么是这样子的人。
那些人的目光,顿时也是不觉落在了唐玉陵的身上了。
唐玉陵指责玉秀师太的也许是捕风捉影,不过唐玉陵自个儿好名,如今也是昭然若揭了吧。
如今玉秀师太得罪了摄政王妃,唐玉陵便是不依不饶的。
瞧着若不将玉秀师太给踩在足底,只恐怕也是不能讨好王珠了。
唐玉陵面对那些隐隐蕴含了猜测的目光,却仍然是不依不饶。
她银牙轻咬,却也是不觉冷笑:“倘若不是清隐庵行事不端,玉陵也是不会想要当众无礼,做这个恶人。”
玉秀师太却也是不觉面颊沉了沉,冷声说道:“胡说八道。”
唐玉陵冷笑:“若不是清隐庵有贪墨之事,我何至于在宴会之上闹。”
她猛然站起来,面颊微凉,流转了森森寒意。
玉秀师太矢口否认:“清隐庵行事一贯端正,何至于有什么贪墨之事。”
唐玉陵翠色的衣衫轻拂,盈盈向前:“是吗?我瞧可不是这个样儿。若不是我那婢女眼尖,怎么能知晓我前年捐的一块玉玲珑,如今没有被变卖赈济百姓,却落在了清隐庵弟子的腰间。”
雅儿扯出了一边的了因。
了因面色一变,惊慌失措,不觉挣扎。
唐玉陵顿时狠狠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旋即,唐玉陵掏出了手帕,狠狠擦了掌心。
了因挨了这一下子,顿时整个人都是呆滞住了。
雅儿在她身上趴捞,搜出了一枚玉玲珑。
唐玉陵捏着这枚玉玲珑,晃了晃:“这是我的东西。”
她嘴里这样子说,眼珠子却盯上了刘鹿。
刘鹿心虚,身躯轻轻一颤,脑袋顿时垂了下去。
有人瞧着眼熟,顿时也是不觉说道:“是了,前年唐家小姐,就是捐赠了这样子一块玉玲珑。那玉颜色好,这般通透颜色,本来也少见。”
人群之中,顿时也是传来了一阵子的喧哗东西。
虽然这些贵族女子捐赠个东西,也不过是虚应个样儿。可若这些东西,当真是被人吞了,中饱私囊,她们心里面也是不痛快,觉得被当做了傻子。
于是乎,更不觉涌起了几许的愤怒。
了因吓坏了,不觉哭诉:“这,这是我买的。”
唐玉陵咄咄逼人:“是哪家铺子买的,不如和我说一说。倘若当真是冤枉了,我向你认错就是。”
了因是个女尼姑,应当青灯古佛的。
她若花钱买些玉啊坠儿的,本来就是有些个不像样子。
更何况如今她在唐玉陵的咄咄逼人之下,期期艾艾的,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只瞧一瞧,便是能瞧出她心中有鬼。
众女不觉哗然。
王珠面颊之上也是微微有些愕然之色,一双柔润的黑眸,却也是顿时隐隐有些深邃。
她自然早有探子打探了,了因这个清隐庵的女尼姑嗜好玉佩。更有探子瞧见,她留在身上的玉佩,就有唐玉陵的那一枚。
唐玉陵冷冷说道:“有些人,怎么就做出了这档子的事情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却据为己有。面上,倒也是是做出了一副纯善的姿态,暗中却是偷别人的东西。”
刘鹿被她讽刺得面都红了。
她内心之中充满了委屈,只因为在刘鹿瞧来,唐玉陵就是故意落自己的面子。
为了让自个儿难堪,也是为了让自个儿不好看。
刘鹿不想忍耐,怯生生的说道:“唐姐姐,何况这样子咄咄逼人呢。了因,了因虽然是出家人,可也是个姑娘家。人性本善,我相信她也是一时糊涂。你那块玉件儿,我赔你就是了。你,你也不必为难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家,可不就是要被你给弄哭了。”
刘鹿面上,一派圣洁光彩。
她甚至对唐玉陵隐隐有些不屑,不就是一块玉件儿,就算真委屈唐玉陵了,也不必为了一件器物大喊大叫吧。
别人还瞧着呢,瞧着的人,自然是会觉得唐玉陵姿态太难看,也不够大气。
好似自己这样子的,方才叫宽容大方,别人都会觉得自己懂事。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唐玉陵内心深处,将自己和凌大哥的事情想差了。
唐玉陵争风吃醋,这姿态方才是这样子的难看。
唐玉陵冷冷的说道:“只不过是一桩玉件儿?说得倒也轻巧。明面上都无耻到了这般地步了,这样子的肆无忌惮了。怎么有的人,居然还言语这般轻轻巧巧的。”
她不屑的瞧着玉秀师太,不觉说道:“玉秀师太,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所谓的清隐庵,也不过是个藏污纳垢之地。借着仁善之行,实则私底下呢,却贪墨财帛,敛财有道啊。清隐庵心心念念,如此不肯放手,是否是因为,这其中有那妙不可言的利益?”
饶是玉秀师太心计颇深,此时此刻却也是因为唐玉陵的言语气恼不已。
唐玉陵也是不知晓得了王珠什么好处,居然是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不是说这唐家的阿陵是个聪慧的人,怎么就如此糊涂,心甘情愿做人家的棋子?
玉秀师太面颊之上顿时恼意浓浓。
却未等她言语,刘鹿抢先开口:“唐姐姐,便算是阿鹿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又何必对我娘这样子。千错万错,都是阿鹿的错。”
刘鹿样子凄婉、无辜,楚楚可人。
便是玉秀师太眼见女儿如此,也是不觉有些愕然。
刘鹿含泪倾诉:“这都是我的错,可我跟凌大哥是清清白白的。”
凌大哥?凌霄?
在场之人无不是竖起了耳朵。
唐玉陵言语微冷:“不错,你们确确实实是清清白白,可如今的事情,和我未婚的夫婿又有什么关系?”
刘鹿却觉得她嘴硬,明明是含酸吃醋,污蔑她的亲娘,可却扯着别的事情,敢做不敢当。
刘鹿痛心疾首:“我,我不过是凌大哥多说了几句话儿,还有就是送了他腰间那枚玉璧,却到底,到底还是清清白白的。”
众女不觉哗然,中辰虽然民风开放,男女之间也是不拘于大防。
可如今都私相授受了,还谈清清白白的。
刘鹿一副委屈的样儿,内心之中竟不觉流转一缕莫名的快意。
唐玉陵爱惜颜面,所以明明含酸吃醋,却也是不肯明言。
可还不就是吃醋。
自己这样子有话直说,也是当真撕碎了唐玉陵那无比虚伪的画皮。
唐玉陵顿时流转不可置信的样儿:“阿鹿,你居然是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年纪小,单纯得紧,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寡廉鲜耻。”
刘鹿委屈,怎么唐玉陵还口出恶言。
凌霄面色铁青,忽而站起来:“阿陵,你可是不要误会,我一时思虑不周——”
一时思虑不周,便收下了未出阁姑娘的东西。
他清清白白,虽然享受刘鹿的仰慕,可是连句逾越的话都是没有说。
可言语未完,顿时被唐玉陵打断:“一时糊涂?这样子说来,这玉璧确实是私相授受之物。”
凌霄急切解释:“虽然是刘鹿所赠,我不过是思虑不周。”
唐玉陵凄然一笑:“瞧来当真是早有私情。”
唐有鱼更是恼声打断:“凌霄,你当我们唐家是什么?倘若不想娶阿陵,这婚约不提也罢,我们唐家的女儿不愁嫁,何至于让你如此委屈挑剔。”
他为妹子说话,也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事到如今,没人会相信凌霄和刘鹿是清白的。
难怪,唐玉陵性子一向沉稳,没想到今日居然是咄咄逼人,十分强势。
刘鹿更急切说道:“我和凌大哥,是清清白白的。”
唐玉陵胡搅蛮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给凌大哥。
这样子的女人,又怎么配得上凌大哥呢。
唐玉陵不觉冷笑:“刘鹿,你扪心自问,你对我这个未婚夫婿,没有一点儿心思?难道但凡是男人,你就会送给物件。”
刘鹿自然不能承认,她怎么能承认自己如此轻浮,见男人就送东西。
凌大哥误会了,那就不好了。
她虽然总做出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的样儿,然而有些事儿,她未必当真不懂。
只不过,人有时候总是会给自个儿一个借口。
倘若不懂,就顿时显得无辜了些了。
更何况,她是真心喜欢凌霄的。
刘鹿垂下头,满脸红晕。
她不吱声,这个样儿,分明就是默认了。
凌霄见了,生生气得眼前发黑。
刘鹿这样子,他更加说不清楚。
从前他虽有时候会觉得刘鹿这倔强又笨笨的样子很是可爱,可是如今,凌霄只恨不得狠狠一巴掌抽打过去。
玉秀师太一时之间,却也是容色变幻,竟似有些犹豫。
女儿到底是她身上落下来的肉,又是为了她顶撞唐玉陵,她也自然是有些爱惜之意的。
可说到底,当初玉秀师太为了自个儿,能舍了一双儿女不理会。到了做抉择时候,玉秀师太总是能舍弃一双儿女。
她不觉轻轻摇头,有些苦恼的说道:“你们这些少年人事情,贫尼也是不懂了。唐小姐,世间种种烦恼,如梦幻泡影,又何苦这样子的执着呢。原来你今日诸般为难,竟然是因为有此心魔。”
唐玉陵当王珠的枪,指责清隐庵有贪墨之事。
就算是了因,就算不过是个区区玉坠子,这也是对整个清隐庵有莫大的冲击。
玉秀师太甚至猜测得到,到了明日,这件事情传开,清隐庵的名声一定是会一落千丈。
这摄政王妃,当真是好生狠辣的手腕。
正因为这个样子,玉秀师太只能用些事情,转移所以人对清隐庵的注意力。
比如,比如自己的女儿刘鹿。
比如,今日唐玉陵精心设计的指责,不过是一桩争风吃醋。
唐玉陵有私心,所以才对清隐庵诸多为难。
甚至过几日,等玉秀师太缓过手来,能让这桩事情变成唐玉陵精心设计的栽赃陷害。
耳边,还听到刘鹿哭诉:“唐姐姐,你居然还让丫鬟警告我,你早知晓我给凌大哥送东西。你这样子威胁我,恐吓我,让下人羞辱我,如今,如今你还欺辱我娘。”
玉秀师太心痛如绞,刘鹿太蠢,可是玉秀师太不蠢。
她知晓刘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毁自己的名声。
别人都知道,刘鹿去勾引人家未来夫婿,甚至在唐玉陵警告时候,仍然是不依不饶。
可自始至终,她也是没有阻止自己的女儿。
她内心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提醒,刘鹿说得越多,越发证明唐玉陵是公报私仇。
所以,刘鹿还是继续当众愚蠢好了。
周围的人看着刘鹿,眼睛里流露出了不屑之色。
可刘鹿却也是浑然不觉。
凌霄似察觉到了什么,顿时一愕,旋即面色不觉隐隐有些铁青。
唐玉陵更厉声说道:“住口,不错,我是爱惜颜面,所以如此隐忍。可是如今,我却也是不想隐忍。我与凌霄,婚事作罢,一刀两断。大哥,你要帮我,我唐家要退了这门亲事。”
唐有鱼不动声色:“放心,此桩婚事,从现在开始,都是已经不允许了。”
凌霄不觉咬牙切齿:“我不允此事。”
唐家对于他的现在,乃至于他的未来,都是一桩十分有用的筹码。
唐家很早很早以前,都在凌霄的计划之中。
若不是如此,当初又怎么会那样子的巧合,唐玉陵一下子就将他给瞧中了?
这世间,原本是没有这样子凑巧的事情的。
唐有鱼淡淡说道:“凌霄,我们唐家的女儿,可是不能让你糟蹋。”
在场的女郎,不是正房的妻子,就是嫡出的女儿。
既然是如此,却也是难免对唐玉陵生出了几许同情。
而唐家如此坚决不要凌霄了,更是让她们解气。
凌霄不肯退亲,也更让她们发泄一口闷气。
唐玉陵当初是糊涂了,方才是千挑万选,挑中了一个寒门子。
反倒是刘鹿,看到凌霄这个样儿,不觉有些愕然。
唐玉陵说到要退亲时候,刘鹿内心不觉一喜。凌霄如此,刘鹿反而有些担心起来。唐玉陵若是后悔了,又该怎么办?
她痴痴的看着凌霄,眼睛里的情意傻子都是能瞧出来。
而凌霄居然又将刘鹿的东西给收下来了,若说对刘鹿无意,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凌霄厉声说道:“阿陵,今日你对我有所误会,可是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
他仍然不肯甘心,纵然唐家退亲之意甚是坚决,他也是要做足姿态,更是要将自个儿的名声抢救一下。
总是不能,当真这般就坏了下去了吧。
而唐玉陵却也是容色淡淡的,面颊之上神色流转,却也是甚是决绝。
刘鹿瞧着唐玉陵那冷淡的容貌,那颗心里面忽而流转了恨意了。
她那颗纯善的心,自然是极少真恨了谁去,可她真的恨唐玉陵,好恨好恨。
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唐玉陵却也是刻意糟蹋。
怎么就不知晓珍惜呢。
唐玉陵爱出风头,刘鹿已经是不跟她有所计较了。
可是唐玉陵居然是糟蹋自个儿的心头肉。
刘鹿又望向了凌霄,怜意无限。
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她对凌霄是真爱,而且自己并没有做对不起唐玉陵的事情。
刘鹿理直气壮。
她一颗心里面只有自己,全然不理会理睬别的人。
玉秀师太却老辣得多,心思也更多了。
她眸光灼灼,若有所思,并且颇多算计。
自己牺牲了亲生女儿的名节,总是要得到了一些什么。
玉秀师太不觉痛心疾首,瞧着了因:“了因,你在清隐庵一向规矩,你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情。又怎么会,会连东西怎么来的都不知晓?难道,难道你当真做出此等贪墨之事?而唐家小姐,又怎么会知晓了。”
她知晓,跟随在自己的尼姑,通常也是聪明的。
也许正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居然干出了这样子的贪墨事情。
玉秀师太目光示意,看看唐玉陵,而了因顿时就了然了。
她顿时叫屈:“副主持,冤枉啊,我,我又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情。这两年前的一块玉玲珑,我又怎么会戴在身上。就在刚才,我都是不知晓此物从何而来,又如何能跟别人说清楚,说得让别人相信呢?”
说到了此处,了因顿时一脸委屈。
玉秀师太掷地有声说道:“了因的为人,我是知晓的。她素来清廉,是绝不会行此如此贪墨的事情。这碎玉,绝不会是她贪墨的。我瞧,也是有些人栽赃于她。”
唐玉陵微微一怔,想不到这玉秀师太居然是反咬一口。
到底是个老辣的,想来既然是如此,也是绝不肯干休。
了因得了玉秀师太更为明显的提点,哪里不赶紧抓住:“贫尼,贫尼冤枉啊。方才唐小姐身边的人在我身上一搜,这物件儿顿时也是搜出来了。莫不是,有人趁机将这东西放在我身上。”
唐玉陵闻言,面色更隐隐有些难看。
玉秀师太痛心疾首:“清隐庵屹立于大陆多年,一直有那纯善之名,又几时出现过这档子丑事?我瞧来,这件事情必定是另有内情。”
玉秀师太充满了对自己女儿的愧疚,却也是不觉将唐玉陵咬得死死的。
牺牲了自个儿女儿的名节,玉秀师太自然是不觉对唐玉陵不依不饶。
“更何况,了因素来日子过得清苦,一身衣衫朴素之极。怎么今日这样子的刚刚好,居然是得了唐家小姐两年前的玉玲珑,而且还被可巧搜了出来。”
玉秀师太这样子言语,在场的人容色也是不觉隐隐有些疑窦。
不错,这了因一身衣衫十分朴素,甚至没有穿戴上层的丝绸。
更何况,唐玉陵的东西就这样子给搜出来,却也是未免显得太过于巧合了些。
正因为太过于巧合,却也是未免显得有些刻意了。
也许,当真是刻意设计的。
唐玉陵不觉面色微寒:“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表面上有纯善的名声,可实则究竟是什么人,唯独自己清楚。”
玉秀师太无奈的笑笑:“唐家姑娘,事到如今,但凡明眼人,都是能瞧出你那等别有居心。既是如此,又何苦嘴硬,因为这些个争风吃醋的事情,坏了唐家的清名。”
唐玉陵冷笑:“我乃是唐家女儿,唐家是世族,我自然是绝不会因为争风吃醋,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玉秀师太轻轻的摇摇头,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缕缕悲悯之色。
“既然是如此,莫非,莫非竟似有人指使,另有缘由不成。”
玉秀师太三言两语,终于将话头引在了王珠身上。
周围的人,都是不敢说话。
玉秀师太却故意说道:“还请摄政王妃为我做主,还清隐庵一个公道。”
她反而将了王珠一军。
若王珠不肯训斥唐玉陵争风吃醋,那么就是王珠指使唐玉陵了。
她就不信,唐玉陵能在王珠心中有什么分量。
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王珠这个摄政王妃,为了全自己的名声,也定然是不会饶了唐玉陵。
毕竟唐玉陵替摄政王妃做事,却当众争风吃醋起来,甚至将这桩阴谋变成了一桩笑话。
王珠却轻轻的抬起头来,白玉似的面颊,却也是蕴含了浅浅的笑意:“如此说来,唐家姑娘当众指责清隐庵贪墨,确实也是有些个不当之处了。毕竟,也似显得有些不足。毕竟,只搜出一枚区区玉件儿,唐家小姐又似和清隐庵有了私怨。”
玉秀师太眉头一挑,虽王珠是顺了自个儿的心意,可她却也是有些不安。
她心口扑扑一挑,眉头却也是挑了挑。
这个摄政王妃,绝不是容易屈服的女子。
她手腕狠辣,心计更深。
王珠不理会周围的暗潮汹涌,她却也是平静无波:“既然是如此,清隐庵是否贪墨,自然也是应当查查清楚。否则,不但玉秀师太觉得冤枉委屈,便是唐家小姐,也是要蒙受不白之冤吧。”
唐玉陵却也是不觉轻泣:“不错,还请摄政王妃,还我一个清白。”
玉秀师太不安之意更浓。
王珠命人,送上一本绢帛,一打开,却也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均是蝇头小楷。
“正如我方才所言,这赈济扶弱之事,清隐庵也不是一日两日做了。这是去年,中辰得了惠泽的军户。我命人细细的查过,去年清隐庵总共拢银五百万两,然而中辰军户所得,折价算了却不足两百万两。当然,许是我名下的账房算错了,不如让清隐庵拿出你们的账目,好生对一对。”
周围一片安静,所有的目光顿时都是落在了清隐庵身上。
其实中辰的军户,当然是不必让清隐庵负担生计。
这些赴宴的贵女,内心也是心知肚明,不过是锦上添花,博得一个好名声。
这其中如果有小笔的贪墨,她们心里面也不以为意。
可是王珠揭破的真相,却触目惊心。
她们所捐赠的财物,只有十之二三,真正的落在了实处。
至于其他,居然是消失无踪。
这当真是一件有些让人愤恨的事情。
玉秀师太顿时浑身冰冷,周围饱含猜疑的目光,更是让玉秀师太很不舒服。
她这时候方才可以肯定,王珠是有备而来。
唐玉陵蓦然浅浅一笑,垂下头去。
她就知晓,摄政王妃不会让自个儿失望的。
如今她只需要瞧着,看着这对母女如何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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