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贺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映入他视野里的并不是早已熟悉到连上面有几个污点都一清二楚的自己房间的天花板,而是从树叶的间隙中漏下的光斑。
视线在眼前的景象中漫无目的的乱晃了一会之后,白贺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他弹坐起来,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四周。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
混乱在脑袋里不断增殖,眼下出现的状况早已突破他的理解范围。他不断思索着,希望能够在自己脑海里找到一点让自己陷入这种情况的蛛丝马迹。
昨晚……昨晚自己在吃完自己煮的泡面以后,玩游戏玩到两点多,然后就上床睡觉了。怎么想自己现在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是,自己确实出现在了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并且没有与之有关的记忆……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绑架。白贺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有人对自己做些恶趣味的恶作剧什么的,不过很可惜,自己的朋友里并没有会那么做的人。就算有,自己也不是能让人提起兴趣做这种事的人。
绑架么……白贺思索着,说实话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真的是低到了一定程度。自己的家里并不是那么有钱,父母也只是普通的上班族,绑匪就算是再缺钱应该也不会绑架自己吧。再者,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卧室里。想要绑架自己还得突破自己家的大门。纵观古今中外,过去与现在,绑匪绑人都是在有利于事后撤退的地方,再怎么样都不会跑到别人家里去绑人吧。
但是……白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脚,脑袋里的混乱更多了。自己身上穿着睡觉时穿的衣服,证明自己不是清醒着被人从家里叫出来,来到这地方以后又失去了这一段记忆的。梦游?那更不可能了,自己脚上别说鞋子了,连污痕跟伤口都没有。如果自己是光着脚梦游来到这里,再怎么说上面也应该沾点灰吧。
不是在己身的意愿下来到这里,那就只能是被某个人强行带到这里的了。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绑架犯?那本该在绑匪的据点醒来,瑟瑟发抖的面对凶恶的绑匪的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再怎么说都是绑匪突破了门锁这道防线以后得来的胜利果实,没有理由会把自己丢掉啊?
再不然是……爸妈?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以后,白贺的后背整个一下子就凉了。
对啊,自己是独生子,平时可没少由着性子乱来。小到三餐的菜色电视的频道,大到名牌衣服苹果手机,这些自己可都变着法子闹过。自己房间里那台27寸的高配置电脑可就是这么来的。不就是闹嘛,爸妈那边闹不来还有爷爷奶奶呢,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独生子,家里唯一的独苗啊!若是以前,自己这样任性爸妈可能还会容忍自己一点,再怎么闹应该也不至于把自己就这么扔在荒郊野外。可是,那只是以前,现在可不一样了。白贺知道,以前有计划生育,生二胎可是要被罚钱的。现在呢?现在开放二胎了,可以多生一个了啊!跟乖巧可爱的小孩一比谁还要自己这么闹人的孩子!
被爸妈扔了,这个想法一出现就立即占据了白贺的脑海,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然后,想着想着,白贺哭了。这一哭里,有被家人抛弃的伤心,也有对眼前状况的害怕。不管再怎么说,白贺现在也还只是个14岁的孩子,初二都还没上完。
小孩子,说哭就哭,说停就停。哭了一会,白贺停了下来。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哭都不一定有用,所以还是省省力气比较好。作为一个孩子,白贺在熊的同时也很聪明,他很清楚自己目前已经陷入了困境。自己这可是被扔在森林里,不光不知道这是哪里,连方向什么的也都不清楚。虽说自己以前在书上看过怎么在野外分辨方位,可是那有用吗?白贺早就忘光了。别的先不说,白贺至少知道一点,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走出这个森林,到有人的地方去。不然等到了晚上,哼哼,自己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白贺作为一名光荣的祖国花朵,野外求生的技能他可不会,生吃动物生吃虫子这种事还是让贝爷去做吧。
白贺站起来,拍拍屁股,仔细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哪怕只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他都不打算放过。指望父母回心转意这种幻想还是等到晚上再去想吧,现在可是白天,一分一秒都不能放过,这毕竟攸关白贺的生死。虽然依旧不安,但白贺心里多少有了点勇气。
白贺的四周,全都是树,树干粗大,枝叶繁茂。茂密的树叶将整个天空封的严严实实,只看得到点点从树叶的间隙中漏下的光斑。对于树,除了能叫出几种常见树的名字以外白贺对其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所以即使他再怎么死命盯着这些高到几乎要让他脑袋后折九十度的树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听,也只能听到周围零星的鸟叫声。大概是因为树木的枝叶太过茂密吧,白贺的周围并没有长些灌木丛什么的,所以他也不能靠看叶子来分辨南北。出师不利让他叹了口气。虽然根本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不过周围连一丁点能指引他的东西都没有多少还是让他有些灰心。
只能靠运气了么。白贺有些沮丧。要知道在这种不知道在哪也分不清方位的地方到处乱走,结果几乎等于自杀。但是,白贺却不得不走。停在这里不动同样跟等死没什么区别,走一走至少还有点希望。他可不想等到了晚上被出来觅食的动物吃掉。
抱着这种想法,白贺向着他感觉应该有人的方向踏出了一步。落叶碎裂的咔吧咔吧声不断响起,尽管脚上的感觉很不舒服,白贺也只能强忍着走下去,并在心里咒骂自己的爹娘既然都扔了自己干嘛不干脆把自己的衣服鞋子也一并丢下,搞到现在自己只能光脚走路。白贺有些后悔,自己平时要是少任性一点,多听话一点,会不会就不会被扔掉了?想到这里,白贺想起了那台硬缠着妈妈给自己买来却没怎么正经用过几次的水果6p。要是有手机该多好啊,至少能知道往哪边走才是正确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撞大运。天一黑他就要完。
不知晃了几小时之后……
白贺已经绝望了。自己选的方向恐怕是错的,这个想法填满了他的脑海。应该早点发现不对才是的,爸妈就算再怎么要把他丢在偏僻的地方,也根本不可能抬着自己走上几个小时把自己丢在森林深处。自己当时醒来的地方应该离森林的出口很近才对。悔恨的感觉涌上心头。已经不行了。白贺昨晚就只吃了一碗泡面,过了一整夜又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肚子早在半路上就已经吵个不停了。眼前根本没有能吃的东西,走了这么久周围能看到的依旧只有高到折断脖子的树和脚下咔吧咔吧响个不停的落叶。路上的时候倒是看见过几只鸟,不过白贺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抓住它们。天色已经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现在虽然还能看到些东西,不过相信再过一会恐怕连什么都看不见了吧。白贺靠着树干坐了下来,他放弃了。现在往回走的话运气好一点大概还能完整走回自己出发的地方,在那之后呢?三分之一,运气不好的话是七分之一。白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那点体力能够支撑到他出森林。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一点点暗下来。白贺就这么靠着树干坐着,尽管周围已经想起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也还是没打算动。他在悔恨,悔恨自己过去的任性,无知。也恨自己父母的狠心,居然准备就这么把自己杀了。他坐下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段时间里他也想了很多。自己就这样穿着睡衣光着脚保持着在床上睡觉的姿态被扔掉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没有必要了,谁会给一个必死的人准备衣服鞋子。父母一开始就没认为自己能活下来。
呵呵……
白贺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他并没哭,只是流着眼泪,眼睛直视着前方的黑暗。
他恨。恨父母、恨自己、恨国家、恨老师,恨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每一个人。
很突然的,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极小的橘黄色光点。虽然小,但在这一片黑暗中却是十分显眼。
他悔。后悔自己当初那么蛮横,那么不讲道理,一有不如心意便哭闹,给父母摆脸色看。与父母之间展开的战争从来都是自己用赖皮手段强行获得胜利。当时要是老实一点该多好啊。
……光点。
光点?!白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这个光点可是突然出现的,是橘黄色的!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那边有人,有人在生火!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动点亮的路灯就是了。不过这一点变化重新给了白贺动力,他三两下从地上爬起。也不想那个光点距离自己有多远就强行驱动着身体跑了起来。
他已经,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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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娜有些累了,她已经跟着车队颠簸了一整天。尽管这一天的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坐着在脑海中复习以前学过的基本知识,可这一路上的颠簸还是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说实话,她现在只想快些躺下睡个好觉。然而情况并不允许她这么做。先不说自己周围正四处活动着忙活晚餐的杂务,以及那些在靠外围一点的地方谈笑的大嗓门护卫,光是她自己肚子的咕噜咕噜声就足够让她睡不安稳。另外,她的矜持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既然没办法直接休息,哈娜干脆从自己的行李里掏出一本《术式的基础构成》打开看了起来。她的背包里带了不少书,全都是她本来打算要在马车上消化掉的。可是奈何马车太过颠簸,实在没法集中精神去看书,所以她只能就这么打消在车上看书的念头,改为在脑海里反复复习论证以前学过的知识。
她就这样看着书,不断涌进鼻腔的食物香味让她有些难以集中。这时,外围的地方起了点骚动,护卫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们拔出剑,做出了戒备的姿态。其他人看他们这样,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向不停发出声音的森林深处。这里虽然已经是希欧纳大森林的外围,按说不会出现什么太强大的魔兽,但该有的戒备还是要有的。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急促的树叶破碎声不断响起,并且越来越逼近。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二十米……十米……五米……
终于,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森林里踉踉跄跄地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