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佛头青(1 / 1)

谷雨过后,春渡寒消,下了几场雨,今天却是个好天气。

陆斐然抱着书拐过街角,穿过进士牌坊,钻进巷子,举目望去,一片连天鸦鸦青瓦。巷子边上,几个孩子在苍苔斑驳的石板路上玩跳房子。

推开半掩的门扉,陆斐然听见哗啦水声,寻声看到爷爷正在洗菜,一篮鲜嫩脆绿的豌豆尖。

“我来做饭吧。”陆斐然对爷爷说。

“啊,回来啦。”爷爷转头给他打了声招呼,说,“正好,你去喂丹丹。”

丹丹是一只黄腰柳莺,三年前陆斐然的爸爸买的,送给老人家解闷,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陆斐然回屋装了半杯粟米,找了一圈,没发现奶奶,“奶奶呢?”

“去摘茶叶了,中午在主人家吃饭,五点回来。”爷爷说。

陆斐然闷声哦了一下。

吃过午饭。爷爷又出门了。

陆斐然洗了头,搬了张高凳到院子里,充当桌子,又搬了张竹编矮凳,边写作业边晒脑袋。

身畔的院落里花木葳蕤,是一片恰逢花期的佛头青,洁似新雪,团如绣球,错落缀在青黛枝叶间。暮春微醺的风路过,花枝便簌簌低语起来。

正是午睡的时候,街坊之间静谧无声,只偶尔从鸟笼里穿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陆斐然晒干脑袋之后,爷爷才回来,带回来两个新花盆,样式精美,看上去价格不菲。

陆斐然隐隐猜到什么,询问地说,“有人买花。”走过去帮忙搬花盆。

爷爷擦了一把汗,“前天有人来买佛头青,价钱很公道,已经付了订金。”

陆斐然点点头,在心底松一口气:才开学不久刚缴了学费,放学时候老师又说要交一样补课费,不是很贵但也不算便宜……

家里不那么拮据,也稍微好开口些。

——两年前,陆斐然双亲死于一场意外车祸,留下微薄的财产和年幼的孩子。陆斐然现在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双休日一过,星期一,陆斐然挎上单肩包早起上学。

买早饭的时候遇到同班同学,对方幸逢救世主般扑上来,“你的数学作业还没借出去吧!”

陆斐然问:“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还有早自习呢。”

陆斐然掏出数学作业递过去,细心嘱咐,“不要连名字一起抄了。”

对方嘿嘿一笑,腆着脸又问,“英语作业呢?”

“还要别的吗?一并说了吧。”又掏英语练习册。

两人买到早饭边吃边走,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同学突然对着对面瞎叫一声,“我靠,你看那辆车!”

陆斐然看过去,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很漂亮的小轿车,“哦,挺好看的。”他不懂车,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邵城坐在车里,安静地望着陆斐然穿过马路,越走越远。

然后缓驰而出。

他有点头疼,身体在催促他点一支烟,可自从陆斐然生病他就戒了烟酒,已经很久不抽烟了。

十五岁的陆斐然,还是一团孩子气,只是仔细看,天真又倔强的样子又与他一见钟情的那个陆斐然一模一样。

在离陆斐然家还有几步时,清脆的鸟啭声首先传来。

邵城看到坐在门槛上的老人,身边放着一个鸟笼,柳莺歪着头,绿豆大的黑眼珠滴溜溜地盯着邵城。

邵城停下脚步,对小鸟微微一笑。

被移植到盆栽里的两株佛头青就放在院子里。

雪白的花随风摇曳,空气里浮着馥郁的香气。

“我可以给你的院子拍张照片吗?”邵城问。

陆爷爷点点头,招待邵城喝一杯茶。

邵城谢过,站在屋檐下,看着阳光下的一簇簇佛头青。

邵城记得这种花。

因为陆斐然很喜欢。

他以前也买过一株送给陆斐然,开花的时候陆斐然剪了一枝,插在青花瓷的花瓶里,放在书桌上。

硕大的花团弱不胜枝,摇晃起来的时候尤是如此,花瓣的清露会簌簌落下。

有回陆斐然伏在书桌上,乌木的桌面把他的皮肤衬得雪一般白,他想去攀桌沿,却失手打翻了花瓶,水溅在他白`皙赤`裸的肩头,打湿了他的鬓发和脸颊。

邵城俯下`身,亲吻他的脊背。

陆斐然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羞`耻的声音,然而细碎的□□仍然会控制不住地溢出。邵城便在他耳边循循善诱地说,“为什么不叫出来呢,你明明也很舒服的。耳朵都红透了。”

陆斐然愈发觉得不堪,无力地胡乱地摇晃手臂,想要抓住什么,使自己在这场并非自愿的粗鲁行为中有所凭依,不至于如此狼狈。他的一只手不经意抓住最喜欢的那朵佛头青,捏散了花瓣,另一只手则撑着上身起来,随即转身,毫不客气地甩了邵城一巴掌。

邵城不以为忤,权当被只小奶猫挠到,低低笑了下,抓住那只打了自己的手,细细亲吻几下,吮`沾在上面的花汁,厚颜无耻地问,“打疼你的手了没有?”

“混蛋!”陆斐然被气得颤栗起来,却无法反抗地又被邵城掐着腰抱起来,揉搓着搂进怀里。

邵城的母亲对邵城送的佛头青表示欣慰,受宠若惊说,“你好久没这么乖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

邵城无奈,只好阐述原因,“周六是你生日。”

邵母又问,“你哪有这么好,一定有蹊跷。一回国就整天不着家,是同什么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邵城叹口气,不紧不慢地说,“我购置了一些图书,捐助给C县的图书馆。”

邵母默默看着邵城,“继续说。”

“还资助了几个贫困学生。”邵城在心里说,其实他本来是为了资助陆斐然,但是陆斐然并没有申请。

邵母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梭巡邵城,问,“你真是我儿子邵城?”

邵城不置可否,“我只是突然有一天发现,把钱花在这里,比拿去花天酒地找乐子更让我觉得安心。”

半年前,邵城从一场宿醉的派对上醒过来,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四岁,他那时刚毕业几年,过得乱七八糟。

他回到公寓,将自己清洗干净,几天没有出门,并且确定了这样荒唐的事情——他重生回到二十四岁——就是事实。

朋友再见到他时大吃一惊,开玩笑说,“几天不见怎么变成这样?看上去死了老婆一样。”

邵城沉默下来,很是忧悒。

朋友怔了一下,讪讪说,“不会吧,说中了?呃,老兄,节哀顺变。”

邵城摇摇头,“不,还没有……我失去了他一次,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待他。”

朋友舒了一口气,“吓我一跳。”然后拍了拍邵城的肩膀,半是鼓励半是唏嘘地说,“我的上帝,没想到你这个花花公子也有这么认真的一天,那还等什么呢,和他在一起,然后给他幸福。”

邵城明白过来。

他不能再让陆斐然有那样不幸的人生。

而自己,就是陆斐然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陆斐然,陆斐然,陆斐然。

我害你一生,便赔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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