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事情要处理,暂时不回来了?”饶星洲愕然问,“他妈的有什么事比钱还重要?”
“来得及的,我会早点处理完这边的事。”邵城按按额角。
饶星洲半信半疑,试探地询问:“你到底去哪‘支教’了啊。去干什么连我也不说,还当不当我的兄弟了?最近几年我真是搞不懂你,跟变了个人似的,鬼上身一样。”
邵城说:“不,我是去做好事了。普度众生的好事。”
饶星洲戏谑:“你当和尚去啦?那家寺庙收的下你这尊大佛?”
邵城哈哈笑了起来。
“还笑,笑个屁,我这都焦头烂额了,挖个坑把我坑进来你就不管了,我可不给你当苦力,你丫赶紧给我回来啊,我一个人也做不了那么多事啊!人家买的是你邵大的面子。方蔚然他们几个在那苦苦熬着就等你这一东风了。不过我和几个朋友说了你互联网的计划,他们都嫌风险很大啊,没几个人敢投啊。”饶星洲说。
邵城气定神闲地回答:“不肯就算了,让他们等着吧。”
饶星洲啧啧称奇:“你够有底气的啊。真不怕赔?”
邵城想:上辈子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混的风生水起的,这辈子占尽了先机,难道还会混的比上辈子差不成?
虽然他也不是为了赚多大的钱,只是这个世界,有钱总归是要方便许多的。
饶星洲不知道他们有钱的一呼百应的万众期待的邵大挂了电话,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前是个大盆子,继续哐哧哐哧搓衣服。
不用怀疑,他确实是会做家务的。上辈子他活了三十多岁从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被子都不叠,还是那年陆斐然成功逃跑了半年,他在小出租屋里把人逮着,陆斐然和他打了一架——邵城挡了挡没还手——死活不肯走。
那时邵城是吓破了胆不敢强迫陆斐然了,就在陆斐然的小出租屋里驻扎下来。陆斐然冷眼看着他。邵城改用温情战略,每日给他洗衣送菜,衣是送去洗衣店洗,菜是外面饭馆买的精致菜肴。陆斐然把邵城花的钱都还给他,菜都送去给楼上独住的一对老夫妇,他本来就没多少工资,这样一来二去的折腾愈发两袖清空。
“由奢入俭难,你不就想养废我吗?”陆斐然指着他鼻子骂。
邵城又急又气,实在想不到办法了,只得自己捋起袖子当家庭主夫,认真学着做,倒也不难。
就是这样,陆斐然还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呵,我挺佩服邵大您的,居然弯得下腰做这些低三下四的事,不觉得浪费了您的人才?”陆斐然冷笑讥讽他,用“我看你呆多久”的语气说,“你公司就不管了吗?”
邵城早就不要脸了,“老婆都跑了,我还要什么公司!”
陆斐然气死了,跳起来就跟他掐,“谁你老婆!”
邵城眼睛都红了,拦腰把他牢牢抱住:“我不放手!谁都别想让我放手!”他说着说着就开始鼻酸起来,声音哽咽又狠戾,“你知道我那时多害怕吗?陆斐然,你突然不见,我还以为你遇害了,你也不留个几个字给我!”
“我没什么要对你说的。”陆斐然哼哼说。
“我都找到太平间去了!陆斐然,你要死了,我怎么办?我什么都不要了,自尊也不要了!做这些事算的了什么?你要是想解气,我给你上也行!”邵城是豁出去了。
“谁想上你啊!邵城,你恶心不恶心!”陆斐然气得哆嗦,想推开他,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两个人推来搡去的,最后一起摔在地上,陆斐然没力气了只好暂时放弃了挣扎,任由邵城抱着自己,“你松开点,我喘不上气了。”
“你会跑的。”
“地上脏。让我起来。”
“我刚拖过!”
邵城不管,还是紧紧把他搂在怀里,紧紧贴着,近到可以听得清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剧烈的喘息,邵城摸着陆斐然瘦成一把柴的身体又觉得心酸,眼泪顺着陆斐然的领口滑进去。
“邵城你个王八蛋,你到底想怎么样啊……”陆斐然看着斑驳褪色的天花板,咬牙切齿地问。
“我那么爱你,你就不能爱我一点点吗?”邵城几乎是卑微地问了。
陆斐然静默了片刻,冷酷地回答,“不能,永远都不可能。”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哭什么啊?还是个男人吗?……我才该哭呢……”
邵城却开心起来,“斐然,你以前都是直接反驳我的,这次却停顿了一下。”
陆斐然无言以为:“……,你神经病啊!!”
邵城苦中作乐地想,大概陆斐然一辈子说过的所有脏话都用在自己身上,在某种意义上,他对于陆斐然也是特别的吧。
*
做完家务,邵城换了运动服和运动鞋,去篮球场,远远就看到篮球场上有几个男孩子在打球,人不多,所以陆斐然可以独占了一个球框练投篮。
陆斐然看到他,停下投篮,一只手抱着球一只手举过头顶对他挥手。
邵城看他穿着一件深蓝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清清爽爽阳光灿烂的样子,整颗心都柔软了。他脸上却没有半点表现出来,反倒愈发显得沉静审慎,很有成熟男人的风范,把陆斐然唬得一愣一愣的。
陆斐然说:“过两周就是篮球赛了,等高三了我就不能再打篮球了。这段时间周末都会来练练。我一直想找人陪我,但大家学习都挺忙的,我老朋友比较文静,他不爱打篮球。”
邵城愣了下,他本来想着下周是一定一定真的要去辞职了的,纠结了三秒,沉声回答:“嗯,我有空的。”再想,斐然都这么说,他总不好不去看他的篮球赛,对吧?
陆斐然笑了:“哥,你真好!”喊习惯以后陆斐然觉得叫邵城“哥”也没什么,两个人玩对攻。
邵城是很擅长运动的,不过没上辈子年少那会儿练得勤快了,如今只保持基本的锻炼。以前年轻气盛的时候他还学过武术,练形意拳,上辈子晚年又学了八卦掌,重生以后也只打八卦掌了。他篮球也有一段时间不打了,前些天晚上一直在宿舍练习,速度力量和敏捷度都跟得上,倒是找回了几分手感。
“你可别让着我啊。”陆斐然说。
“我就会一点点。”邵城说,“手生了。”
陆斐然半信半疑,拍着球,晃了一下就越过了邵城,但没直接去投球,而是转了回来,皱着眉说:“我看出来你让着我了。这样我怎么练习呢?”
邵城原本是想哄陆斐然开心的,放水只会惹陆斐然生气,只得打起精神认真起来。认真的结果就是他轻易地把陆斐然的球给带走了,陆斐然刚追了两步,却见邵城踩着三分线跳了起来,身体微微往后仰,举起手,眼神专注地盯着篮筐,利落地把球扔了出去,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连篮筐都没擦到,唆的一声正中篮网中心穿了过去。
陆斐然看傻了,等时间看向邵城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是个神秘的厉害的黑客!
有正义感!
还会打篮球!
太厉害了!
陆斐然觉得邵城越看越帅。
邵城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点欺负小孩子的意味。
之后两人你来我往地练习了大半个小时,才暂停休息一会儿。邵城进球多,陆斐然少些,但也不是没进球。
陆斐然感慨说:“你的动作可真敏捷,我都捉不住你。”
运动之后邵城每之前紧张了,人也温和起来:“是不是觉得我的动作很滑?”
陆斐然拍大腿,“对对,就是很滑。”
“我练过八卦掌。”邵城放松地说着,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站起来随手给他演了几掌,“八卦滑——要滚钻争裹,奇正相生,走转拧翻,身随步走,掌随身变,行走如龙,回转若猴,换势似鹰,威猛如虎。以曲刹直,以动扰静,以静刹动。”
他收掌:“好吧,其实和篮球没什么关系。”
陆斐然啪啪啪给他鼓掌,更加崇拜了——居然连武术都会!
邵城被他亮晶晶的眼神一望,便忘乎所以了,恨不得再多打几套厉害的拳法掌法。
回去以后才反省自己有点太出风头了:显摆什么啊?邵城你是中学生吗?
可当时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表现自己。
还能是为什么呢?
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怎么可能保持得住理智冷静。
*
刘女士也被儿子通知了要推迟回来的时间,他以前觉得邵城这儿子猫憎狗嫌,但近来几年有改过自新的痕迹,被他老爸扫地出门也不颓废,背个包开上车说去扶贫就去扶贫啦!她也不指望邵城多有出息给她增光,平安快活就够了。但邵城一走这么好几个月了,虽然时不时回复个消息,某日刘女士忽然反应过来:哎呀,真的不太对头啊,那个小兔崽子就一直没给她清楚交代过啊!
仔细想想,她还真不知道邵城到底在做什么。
她作为亲妈,当然有点担心起来。
刘女士就去问邵城那个多年的狗友饶星洲:“你是邵城的好朋友,你知道他最近到底是在干什么吗?”
饶星洲说:“我还想问阿姨您呢!”
刘女士啐了一声,“别和我贫嘴!阿姨不是找邵城麻烦。我就像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什么事都告诉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给我说实话。”
饶星洲要给她跪了:“我冤枉啊!我比六月飘雪还冤啊,我是真不知道啊!阿姨你要是知道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刘女士给饶星洲逼问了半天话也没知道邵城到底去哪了,她觉得饶小朋友这样都还抵得住压力瞒着他那是非常人了。不大可能。那就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她自己查。
邵城这小混球从小到大哪次出去鬼混不是她亲手逮回去的啊?
那是从无失手。呵呵。
刘女士去查了下邵城花钱的记录,发现他最近花了一大笔钱,购置了一批空调,全部捐给了一个小镇的学校。看着有点眼熟。
再顺着查,发现邵城还不是第一次给这学校捐东西了,还捐过多媒体设备等等。
这学校有什么特别的吗?刘女士想,她的直觉告诉这里面绝对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