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庄附近有个中型水库,是市水务局管辖,主要是用于防洪,在枯水季节给周围农田浇水。
前两天我去了水库一趟,询问了一下水库蓄水情况,对方跟我说他们一直在调解水库蓄水量,始终保持在警戒位置下。
而且我专门看了一趟,确实在警戒水位以下,可是今天却冒出来已经超越了警戒水位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到了水库,水库的管理员康立斌急匆匆走过来,我问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康立斌说,上游水突然增多,水库一时间曾受不了这么多的水量,所以需要开闸放水减轻水库压力。
我怒声说道你放屁,刚才给上游那里打了电话,他们说水量确实增大,但并没有达到开闸泄洪的地步。
还有从上游到这里只有不到十公里,难道周边的水全都汇到这个河道里了?
康立斌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我接着说道,现在我就给水务局高局长打电话,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我掏出电话,旁边康立斌脸上的汗顿时淌下来,急忙拦住我不让打电话。
我说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康立斌这才吞吞吐吐说了实话。
原来这个水库听起来并不起眼,但实际上里面猫腻多得很,首先周围农田需要用水,就需要水库放水。
可是水库的水放不放都是这个康立斌说了算,既然他说了算,要想用水肯定得他点头,于是为了用上水库的水,请客送礼是免不了,这就产生了灰色收入。
再有他还在水库放养鱼苗,现在喜欢钓鱼的人很多,不少市里人都慕名而来,钓鱼肯定不能白钓,于是这个费用自然装进了某人腰包。
水库放水鱼肯定跑了,所以能不放水尽量不放水!
还有水库周围风景优美,这小子还弄了十几艘快艇,专门租借给游人,当然费用还是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除此之外,就是卖水,卖水成为水库最大的财源,而且明码标价,一亩地二十四元,如果遇到干旱价格更贵,曾将卖到八十元一亩。
而且要买不能一个村子买,要周围的村子全买,据说是怕水流到没交钱的村子里去。
就这样,这小子通过这种方式没少挣钱。
换句话说,在他眼中这不是水,而是流动的钞票,有更多的水,就有更多的钞票。
去年还有前年,雨水不好水库的存水不多,今天雨水多,这小子于是想多趁这个机会多存点水,别的水库开闸放水调节水位,可是他却背道而驰开始蓄水。
上一次我来的时候,看到的警戒水位标,是他重新弄出来糊弄检查,私自将水库警戒水位提高了十五米,达到水库的最大限容量。
可是连日阴雨,水位暴涨,这小子前两天陪着**去新马泰,今天刚回来,回来看到水位已经没过了他作假的警戒水位,这才着急了。
急忙跟周振亚商量,因为这个时候开闸泄洪,水量肯定非常大,势必要漫过河道,波及周围的农田,甚至还会波及到周围的村庄。
周振亚听了也傻眼了,急忙跑过来跟我商量。
等我知道了原委,气的真想给这个混蛋两个耳光,可是现在怎么办?康立斌说水库的蓄水量已经超过了水库蓄水能力,如果不开闸放水,水库就有崩塌的危险。
我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给冉柔打电话,将这个事情简略的说了一下,冉柔在电话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干什么吃的,竟然出了这么大纰漏,如果出了事情绝对要追究我的领导责任。
我说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时候,先如何解决这事情吧!
冉柔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问我有什么办法,我咬了咬牙说道,开发泄洪,同时组织人手疏散周围村庄的人。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这话说起来容易,可是真的做起来并不容易。
有句话说的好故土难离,更何况好端端的家说离开就离开,谁也不愿意。
再说了,疏散之后的后续工作,例如补偿这一块,就够让人头疼!
我手里握着电话,说实话我都没有注意到是那么用力,骨节都开始泛白。
冉柔等了一会儿说道,她要跟上面汇报,让我等电话。
我看着连绵不断的倾盆大雨,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惶恐的康立斌,真的是想杀他的心都有。
这是门猛地推开,有人神色慌张急匆匆走进来,说水库的承载量即将达到极限,如果这样下去,水库会有崩塌的危险。
康立斌听到这句话,脸色难看无比,同时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嘴里说赶紧放水吧,要不真的来不及了。
周振亚眼睛看着我问怎么办,我脑袋里乱哄哄的,怎么办?
水库不开闸泄洪,万一崩塌了,那将是灾难性的后果,可以想象到洪水滚滚而来,周围变成水泽之国。
但是我已经请示汇报了,到时候水库真的塌了,追究起来,我最多是个监管不严。
可是开闸放水,周围势必要疏散当地居民,如果出了问题,我是决定人,肯定会追究我主要责任。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又给冉柔打电话,对方手机占线,再打还是占线。
等我再打的时候竟然关机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看了看外面连绵不断,一直在下的雨,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咬着牙问康立斌水库最多能坚持多长时间。
康立斌身边的人立刻说道,如果现在雨停了应该能坚持三到四个小时,但是雨一直下着,能有两个小时不错了!
我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六分,我使劲咽了口唾沫,带着几分沙哑说道,周振亚立刻安排人疏散周围群众,一个半小时后开闸泄洪。
周振亚听完这句话,立刻安排人着手开始疏散,而康立斌脸色好看了一点。
而我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在疏散过程**现任何一点问题,我决饶不了他。
接着使劲一推,康立斌向后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我顾不上看他,眼睛瞅着窗外的雨,心中暗道,雨停吧,雨快点停吧!
也许是我的祷告有了效果,雨竟然一点点小了,我心里暗暗松口气,跟康立斌说时刻监控水位。
就在这时候门推开,走进来身穿雨衣的人,对方摘下帽子,众人才看清是冉柔。
冉柔劈头问道怎么回事,我将事情讲了一遍,同时说已经下达了疏散命令!
冉柔似乎松口气,接着说道,抓紧时间疏散,不能遗留任何一个人,然后问我们谁有充电器,原来她的手机没电了。
恰好我的手机跟她一个型号,把手机充电器递给她,然后接过来充电立刻开机。
原来她跟上面沟通之后,手机恰好没有电,而她正在临近乡,于是赶了过来。
手机刚就开机就有电话打进来,冉柔接起来,是市长肖锦程的电话,冉柔说了几句,顿时脸色变了。
原来上游水库承受不了压力,准备开闸放水,它这一开闸放水,水量激增,这个水库肯定要承受更大压力。
冉柔电话里说能否推迟一下,肖锦程说上游水库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上游水库出了问题,那么不光河西县,连带着周围三个县都要受到波及,所以需要尽快疏散群众。
冉柔极力争取,最后肖锦程说最多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开闸泄洪。
等到这个消息,立刻将水库技术人员找来,经过测算,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时间真的紧迫。
冉柔给周振亚打电话,让他不管采取什么手段,立刻疏散,决不能遗留任何一个人。
就这样我们焦灼的等着,过了十几分钟后,周振亚打来电话,说河头村的村民不愿意离开,而且跟疏散人员发生了冲突。
听到这个消息,冉柔立刻站起身向外面走去,我迟疑了一下也跟过去。
河头村最靠近水库,而且依河而建,也因为这条河带来了肥沃的淤泥,是河西县少有的好地。
河头村人因为这条河得到了很多好处,就连六十年代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吃饭发愁。
所以他们认为这是一块风水宝地,而且在村里修了一座庙供奉着河神,香火不断,保佑他们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但是这一次乡里下了疏散令,村民真的接受不了,因为这块地里承载了他们太多的美好,太多的收获,太多的期望。
于是对抗情绪非常严重,根本不听乡里疏散人员的话,甚至还有一些老人说,河头村这块地方有河神保佑,肯定不会被水淹,让大家不要离开。
当我跟冉柔赶到河头村已经是下午四点十分,距离开闸泄洪只有不到一个小时。
我们看见周振亚和几个村干部,被村民围在中间,立刻朝这里赶过去。
冉柔大声喊道,乡亲们,我是县委书记冉柔,现在洪水将近,你们抓紧时间离开,如果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村民听到这句话,立刻围过来,冉柔不停地说着,不停的做着解释工作,大部分村民看见县委书记来了,觉得事情应该很严重,于是准备回家收拾东西。
可就在这个时候,雨停了,人群中有个老汉喊道,河神显灵了,河神显灵了,现在雨停了,洪水肯定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