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铮想睡了,当然不是睡这个小女孩,是睡觉。
灯油宝贵,更重要的是再不睡,肚子就会饿了。
“你叫什么名字?”
吹灯之前,马铮问道。
“瑛姑。”
“莺还是瑛?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
“王旁瑛。”
“哎哟?你识字?谁教的?”准备吹灯的马铮,微微一愣。
就如同当初三叔获悉他识字一样,马铮本快阖上的双眼陡然明亮,若是距离近且眼力够好,甚至可以看见隐隐的青色光芒。
不由得马铮不警惕,马家子弟当中能识文断字的都少,遑论是个不知道来历的女孩。
“娘亲教的。”
“是谁?”
“娘亲......就是娘亲。”
“她人呢?”马铮坐不住了,他翻身下床,逼近那瑛姑问道。
“在......”
凑近瑛姑再看,马铮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实在是因为她有一张堪称无暇的脸盘子,无论脸型还是五官,都漂亮的无可挑剔,如果不用那些黑乎乎的脏东西来掩盖,怕是等不到明年十四岁,就会被人给抢了去。
许是得力她搓衣板样的身材,加上掩饰的脏,才能独善其身到如今。
“她在哪里?”
漂亮的女人总是危险的,即便女人本身不危险,却也会招来危险。
马铮想弄清楚瑛姑那个母亲究竟是何许人,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就得罪一个女人,尤其是读过书的女人。
“在堡主家里当使女,马七五带去的。”
“使女?”马铮心中冷哼,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来算,瑛姑的娘亲最多三十,甚至不一定出头,正是女人最风韵的年龄,若是稍微打扮加上肚子里的墨水,马铮敢肯定,墨水就会变成祸水,这样的女人,会当一个使女?
“你们娘俩是啥时候跟着马七五的?你娘又是啥时候去了堡主家?”
马铮越想越是觉得其中不简单。
瑛姑毕竟只有十三,在马铮的步步逼近下,身子微微后仰,嘴皮子有些哆嗦,整个人也开始颤抖起来。
“三个月前母亲带我来的,随后她就去了堡主家,其他的,其他的我不知道......”
急促的说完这句话,瑛姑就双手抱头躬身下去,变成颗干瘪的球,马铮收了收五指,像是一只刚刚抓过鱼的猫。
重新回到床边的马铮,凝视瑛姑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瑛姑的母亲带着瑛姑,跟着马七五住进来,立马就被送去了堡主家当使女。
“你母亲......最近有没有回来过?”
“马七五死的那天回来过,后来偶尔也回,最近一次是七天前......”
太多的变数充塞在马铮的脑海里,却让他感觉胸口上像是压着块石头,闷。再盯着瑛姑看了两眼后,他将心一横,挥手道:
“来我脚那头睡,帮我暖脚,马召把椅子抬去门口睡!”
瑛姑像是已经认命,并没有誓死反抗,不跟马铮睡在同一张床上。
而马铮的确没有想过要占瑛姑便宜,已近年底,这马家堡深处山中,气温降的贼快,怕是今年的头一场雪没几天就要下了,等到半夜没有炉子的房间会很冷。
床铺很干净,被褥虽说看上去不漂亮,但却柔软暖和,至少比马铮记忆中家境最好时的被褥还要舒服,可瑛姑身上穿的很单薄,无论是在椅子上蹲一宿还是睡地上,明儿起来绝对要被冻出毛病。
至于说马召就无所谓了,三叔都说过,马召浑身上下就没有几个地方像人,活脱脱一个山魈,怕是在冰天雪地里睡个三五日也不会生病。
小心翼翼摸上床的瑛姑,在黑暗之中像是一只猫,爪子拽被褥都是轻手轻脚的。
仰面朝天的马铮没有吭声,他甚至不想去注意,只是在瑛姑彻底躺下之后,他开口说道:
“你要是想动我,门口那个傻大个会杀了你,还会在这里等到你娘回来,再杀了你娘。”
“哐啷。”
有物坠地上,马铮闭着眼睛不动不看,也不说话。
从受伤到如今也有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马铮睡觉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修炼《易筋经》将他引入门,虽说只是入门,但身体的强化是肉眼可见的。
但仅仅是《易筋经》还不能满足马铮的需求,他要的是《惊魂心法》。
按三叔所说,只有惊魂心法才符合马铮的属性,才能让马铮在习武道路上一路飞奔。
至于说惊魂棍法,三叔同样看重,然而马铮却觉得那应该只是个比较重要的补充而已。
与寻常打通任督二脉的人不同,修炼《易筋经》的好处就在于,即便其他经脉没有打通,却因为《易筋经》的缘故,有气息在经脉当中温养,只等着水到渠成的那天。
这些气息马铮还不能调动,但并不妨碍其滋养马铮的身体。
本该是配合心法的上中下三套棍术,倒不是非得心法圆满招式才能圆满。马家堡里的传艺师傅可不如三叔高明,而且还得依照规矩,将一套棍术分解,根据每个子弟心法的境界来传授。
从今天马七三的表现看,马铮觉得其学到手的招式,怕还不如他多。
原本马铮可以在林中小屋将一层三段的心法精通后,再返回马家堡。
可时间上有些出入。
再有不到三个月时间,就是马家堡三年一次的演武大会,大年十五后就开始。名为演武大会,其实就是一场考校,能者进,弱者退。有限的资源不能让鸡犬升天,好钢就只能用在刀刃上。
三叔给马铮的腰牌只是个下驷,按规定就只有一层两段心法的资格,除非是演武大会晋级,升为中驷,就能拿到一层四段,上驷则能将一层五段融会贯通,即便扔到江湖上,那也能算是个人物了。
拥有两百子弟的甲字堡,上驷数量一双手,中驷也不过就是再多两双手,剩下的水平都跟马铮相仿,下驷,一层两段。
正是因为担心赶不上这演武大会,一旦错过就要再等三年,所以三叔才催促马铮回堡。
可参加四个堡演武会的名额总是有限的,一百三四十个下驷,甲字堡却只有五个名额,还不让人争破头颅?
食肆里那雀斑脸和红鼻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大庭广众下被同级的马铮打发,回头肯定有人汇报到传艺师傅那里去,也别指望师傅会徇私,总之今年他俩就别想有机会去演武了。
至于说自己能不能被选上,马铮倒不是很担心,不是还有马召么?随从也算实力的一种,从古至今这世上也没有真正的公平。
思虑过重则不宜练气,熄灯后的马铮,睁眼闭眼都静不下来,只得放弃修炼,尽量让身体放松休息,也让大脑一部分区域进入休眠状态,其实这才是他修炼《易筋经》三年以来,最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