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萱,进来吧。”云素裳惊魂甫定,向着窗外轻轻地道。
栾梦平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挡在云素裳前面,戒备地看着来人。
棉布‘门’帘轻轻地动了一下,只见如萱躬着身子,恭敬地走了进来,俨然仍是一副忠心勤谨的老宫‘女’模样。
忍了这么久,她终于还是出现了。
云素裳冷笑一声:“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嬷嬷!你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委屈得很吧?既然已经把身份揭破了,还作这幅样子给谁看呢?你不该趾高气昂一点吗?”
如萱平静地直起身子,脸上虽没了恭谨的神情,却依然没有云素裳所希望看到的那种小人得志的张扬:“惭愧得很,娘娘竟然丝毫没有感到惊奇,可见老奴一早便已经暴‘露’了,倒难为娘娘忍得辛苦!这位是栾将军的小世子平哥儿吧?多年不见,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你是什么人?”栾梦平见她举止怪异,更兼连自己的身份都知道,不禁大是紧张,下意识地将云素裳紧紧地掩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奇怪的‘女’人。
“老奴是当年婉云轩旧人,所以记得世子爷,您是贵人多忘事,自然记不得老奴了。”如萱神‘色’没什么变化地侃侃而谈。
云素裳凉凉地看着这个装模作样的老‘女’人:“凭你这段大才,做个奴才实在是委屈你了。”
“不敢,士择明主而栖,老奴只是本能地给自己选择最好的路而已。”如萱谦逊地道。
“好一个士择明主而栖,那老贼就是你选择的明主?只怕当年的事,也没少了你的功劳吧?”云素裳暗暗咬牙,忍住自己立刻将这‘女’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如萱理直气壮地道:“那是自然,老奴若非当年替先帝爷立下大功,只怕到现在还是一个任人欺凌的洒扫宫‘女’,或者也许在宫斗当中作为棋子被牺牲掉了吧?难道娘娘您认为,您对老奴的恩情,比先帝爷还大?”
“裳儿,莫要跟她废话,这恶奴,还是处理掉了干净。”栾梦平在云素裳耳边低声说道。
那如萱却猜到了他的意思,冷笑道:“栾世子倒是果断,只可惜……老奴已经将您在婉云轩的消息送了出去,杀了老奴,您也一样走不了。”
“杀你也走不了,不杀你也走不了,当然还是杀了你的比较划算。”事到如今,云素裳反倒从容地笑了起来。
“如果老奴愿意给娘娘指一条生路呢?”面对栾梦平手中锋利的长剑,如萱不慌不忙地笑道。
云素裳已经猜到她的意思,却仍然装作饶有兴致的样子,轻笑道:“说来听听。”
“老奴手中有先帝爷旨意,只要娘娘说出那半支银钗的用法,再‘交’代一下传国‘玉’玺的去处,任何人都不会为难娘娘。到时老奴自会向皇上陈明一切,您是要离开宫中远走高飞,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勾三搭四,也都是您自己的事,自然不会有人再管……”如萱语带笑意,那脸‘色’却依然无‘波’无澜的,云素裳才知此人这张无害的脸,不但昔年成功地骗过了母妃,也险些成功地骗过了自己,这‘女’人不可小视!
“恶奴,受死!”栾梦平最听不得别人说云素裳不好,不待她说完已经提剑冲了过去。
如萱似乎是学过几招拳脚功夫的,但在栾梦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是以虽然险险躲过两剑,却显然是撑不了多久的。
但这样闹起来,必定会惊动别人,云素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三哥哥,你冷静一点,她就是要你闹起来,引来了‘侍’卫咱们就走不了了!”
“等我先杀了这贼‘妇’再说!”栾梦平早被气得理智全无,满心里只想着把这个口出恶言的毒‘妇’杀死再说!
正在云素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房‘门’大开,却是秦翰飞带着一队‘侍’卫冷冷地堵在了‘门’口:“你们准备走到哪里去?”
同样的一句话,从如萱的口中说出来,云素裳可以完全不屑一顾,可是从秦翰飞的口中说出来,她不禁心下一颤,好像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浑身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顿时僵硬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在问,你要走到哪里去?
离开了他,走到哪里,还不是都一样?本以为可以远远地离开,至少尚能留一个回忆,如今看来,所有的美好,只怕都不会再有了。
她曾经为两人设想过千万种结局,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二人竟有一天会走到这种尴尬的境地,未经离别,心已伤。
秦翰飞脸‘色’苍白,目光中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失望和滔天的怒意,看得云素裳心惊胆战。
眼看他一步一步走上前来,云素裳本能地想要逃开,双‘腿’却像不是自己的,无论怎么努力都使唤不动,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个暴怒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秦翰飞……”她用尽全身力气,好容易口中挤出这几个字,控制不住的泪水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用你的眼泪来骗我吗?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吗?”秦翰飞残忍地冷笑着,眼中再无一丝一毫的情意,陌生得让云素裳感到不寒而栗。
趁着气氛僵住的工夫,栾梦平终于一剑了结了死不瞑目的如萱,在秦翰飞挨近到云素裳身边之前,飞快地闪身挡在了两人中间。
“栾梦平,又是你。”秦翰飞点点头,他身后的‘侍’卫立刻从‘门’边一个一个地挤了进来,团团地站了一屋子。这一下,两人便是‘插’翅也逃不出去了。
栾梦平持剑挡在云素裳面前,警惕地盯着还在不断走近的秦翰飞:“不要过来!”
“朕便是一定要过去,你挡得住吗?”秦翰飞冷笑道。
栾梦平的气势渐渐低了下去。
排兵布阵,他自认不输于秦翰飞,但刚才自己被那个老‘妇’三言两语轻易‘激’怒而失去理智,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死地,他便知自己到底是输人一筹,不敢再自矜智勇过人了。
至于单打独斗,他更没有把握胜于秦翰飞,何况他身后还有那么多‘侍’卫,‘门’外还不知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
已经闯过了那么多大风大‘浪’,难道今日竟会‘阴’沟里翻船,栽在这个地方?
栾梦平心下十分懊恼。他闯进宫来虽然是三公主的安排,但更多的是因为自己,他想要将自己敬重了这么多年、思念了这么多年的裳儿带出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可是……
难道竟会因为自己的无能和鲁莽,让她连眼下最基本的安逸都不能得到保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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