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海波问：“多少一亩收购的？”
“每亩每年三百元，到年底给。”
“只有三百元？你家有几亩地？”
“三亩。我不肯卖。他们就派人到我家里来，强逼我在合同上签字。”沈亚琴打开了话匣子，“我男人，还有我儿子，患的都是肝癌。两个人把家里的钱，看病都看光了。他们死后，地都没有收走。本来我有三亩地，种种地，除了养家湖口外，总还有些收入。现在被他们强行买走后，我什么也没有了，只好去摆摊。”
吕海波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她乱设摊的原因。城管还要追打她，把她的苹果踩烂，你说这公平合理吗？这是两头夹击，要把穷人逼死啊！
这在我们市里可能还不是个别现象，我要先向林天益和牟书记汇报，然后把它拿到市委常委会上去讨论。不解决民生问题，我们政府就是失职，就对不起老百姓！
“作为一个村支书，怎么能强买老百姓的地呢？”金珊珊看了吕海波一眼，脸上显示出愤慨之色，“阿姨，我们听说，你们村里也有户人家不肯卖地，被村支书砸烂了房子，有这事吗？”
“有。”沈亚琴害怕地朝门外看了看，才小声说，“就前天上午，村支书潘为民的弟弟带着二三十个流氓打手，拿着木棍和钢筋，冲到孙小明家，见东西就砸，连一条狗也不放过，被他们活活打死。孙小明不在家，他媳妇哭喊着出来制止，被他们打得鼻青眼肿，小腿骨折。孙小明听到消息，从外地的建筑工地上连夜赶回来，打110报警，向上级反映，都没有用。”
吕海波的胸脯起伏起来：“这是为什么呢？”
“孙小明家也是不肯卖地，她媳妇没事做，想自己种。他们是五队的，离这里不远。他家总共有五亩多地，种得好，一年能挣一万多元钱。而卖给他们，一年只有一千多元钱，相差好几倍呢。潘家人到他们家说了几次，他们坚决不同意，就遭了殃。”
吕海波气得脸都扭歪了：“太不像话了。走，金秘书，我们去看看。”
沈亚琴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朝外面看看，回头有些紧张地说：“吕市长，你们还是不要去的好。潘家靠山可大啦，他们市里有人，据说省里也有人。这里谁也不敢得罪他们的，连警察也不敢来呢。”
金珊珊不动声色地问：“他们家在市里有什么人？”
“这个，我不知道。据说是大官，省里也是大官。我们都不敢问的，见他们从埭路上经过，也都要躲的。”沈亚琴神色紧张地说，“潘书记的弟弟可厉害啦，长年养着一帮地痞流氓，在村里无恶不作，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村民们都敢怒不敢言啊。”
吕海波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简直无法无天了！”
说着就往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对沈亚琴说：“阿姨，你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小孙子全靠你了，你要是累坏了身体，他怎么办？”
“谢谢吕市长，谢谢你们！”沈亚琴感激万分地送出来。
吕海波走到门外，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叮嘱：“我们来过你家，你不要对别人说。好在没人看见。否则，对你不好。”
“嗯，我知道。”沈亚琴也不放心地叮嘱，“吕市长，金秘书，你们就直接回去吧，千万不要去潘家。”
“嗯，你进去吧。”吕海波朝她挥挥手，“我们知道怎么做，你放心。”
他们走到埭路上，要给叶小雯打电话，金珊珊的手机响了，正是叶小雯打来的：“金秘书，你们在哪里？我到了民乐村的埭路口。”
金珊珊：“我们在第六村民组这边，你在哪个方位。好，你站在那里，我们来接你。”
吕海波调转车头去接叶小雯。在路上，他叮嘱金珊珊：“今天，你不要说我的身份。”
“嗯。”金珊珊表示同意。
前边那个大马路与小埭路的口子上，亭亭玉立地站着一个女孩。她就是叶小雯。又是一个美女。
吕海波透过车窗看着她优美的身影，感觉她的漂亮度和身材的匀称度，还有气质，似乎都介于吴莉莉与金珊珊之间。
吕海波将车子开到她身边，摇下车窗。金珊珊招呼她：“叶记者，进来吧。”
叶小雯拉开后排的车门，坐进去，看着驾驶员，问金珊珊：“金秘书，他是？”
金珊珊：“我同事。”
叶小雯把头往前伸出去，从侧面细致看了一下吕海波，然后打开手机对照着看了看，不禁惊叫起来：“啊，他就是吕市长吧？我微信里有他的照片。”
金珊珊：“你也收到过这种微信？”
“嗯。”叶小雯说，“我们好多同事，都收到了类似的微信。”
“你看看，不得了，快帮我抓紧时间删除它。”吕海波对金珊珊说，然后才回头看了叶小雯一眼，“你好，叶记者，我是吕海波。但叶记者，今天请你不要亮明我的身份，也不要拍照，更不能采访。”
“吕市长，您是英雄啊，为什么不能采访？”叶小雯不解地说，“我本来就想联系市政府办公室，或者市委宣传部，去专门采访您呢。”
吕海波有些急：“叶记者，千万不要再给我添乱了，拜托，拜托。什么英雄啊？不就是做了几件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吗？遇到这种事情，不这样做，倒是不正常的。唉，可见我们的一些干部，真的是越来越脱离老百姓了，或者说，离老百姓的要求越来越远了。”
“吕市长，你回答得太好了。”叶小雯惊喜不已，“这就是采访啊。您刚才的话，我要是能录音下来，就太棒了。”
吕海波有些不高兴了：“叶记者，你没听懂我的话？不要再发这种微信了。这种消息更不能发。不管是网络上，还是报纸上。这对我开展工作不利，你明白吗？”
金珊珊：“叶记者，吕市长说得没错。官场上，这种消息太敏感了，弄不好，对吕市长会起反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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