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益听不得这种威胁人的话，也可能是心虚吧，心虚往往会声高：“张老板，你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看把你急成什么样子了？啊？去参加会议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他们能作主吗？没有我点头同意，他们真的敢推翻以前的政策吗？”
张小军还是心有余悸：“那要是，万一。”
林天益压低声说：“就是有这个万一，我们想办法在其它项目上补到你，不就行了吗？张老板，我可以向你表态，我们决不会让你在南江吃亏的，请你放一百个心，好不好？”
张小军还是不肯松口：“可林市长，我们来这里投资，是看中这块地的位置。别的地块，没有这么好的位置和升值潜力。”
拿了人家的钱，嘴就不能太硬。林天益现在只能耐心解释，想着法子安慰：“你一定要这块地，也不是不可以。到公开拍卖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参与。我们背后再一起做做工作，还是能拍到你们手里的。”
为了利益，张小军寸步不让：“但地价就不同了，要相差很多呢。吕副市长在会上明确说，起拍价是以前的地价加上每平方八千八的拆迁价。这样，我们就要多出两个多亿呢，这怎么行啊？”
林天益只能把最后的狠招说出来：“起拍价太高的话，可以想办法让他流拍。等降低价格以后再拍。事都是人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小军这才松了口：“好，那林市长，我就等待这件事的进展了。但时间要抓紧，再拖，就怕将来的房价要跌啊。”
饭局完成，已经快十点钟了。林天益回到家里，冲完澡，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嘴上跟张小军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很虚的。
这个吕海波，年纪虽轻，却没想到如此厉害。他以前有点小看他了，他其实是个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的狠角色。以前的官场上，都是他战胜对手，一路顺风，步步升迁的。
能招他谈话，跟他交涉吗？不能，你在道理上讲不过他。明天就给有关部门负责人打电话行吗？也不行。有些事，不能做得到太过分。
还是先看他这两天拆迁的进展情况再说。那用什么办法拖住他，不让他完成任务，逼他主动辞职呢？林天益绞尽脑汁想起来。
这是个四室两厅的特大套。豪华的装饰，高档的设施，进口的家电，红木家具等等，林天益都已看惯，没有了欣赏和舒服的感觉。
妻子已经上床，他懒得去打搅她。他现在的精力不够用，在几个女人之间周旋，他感觉有些累。本来今晚说好跟小娜幽会的，可他接到洪兴明的电话后，就没有心思去了。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说身体不适，改日再去。
明天上班后，看看有什么活动和会议，让吕海波去参加，或者让他去组织。把他支开两天，他就没法完成这个任务了。
要是让他在这里站稳脚跟，他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啊。林天益越想越害怕，心头袭上一阵阵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以至背上都有些发虚汗了。
他坐在沙发上，形似看着电视，脑子里却乱得像一锅粥。他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感觉电视屏幕上有不同的画面在动。他一根接一根抽烟，又不停地喝茶，一直到半夜，才懒洋洋地去卧室休息。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林天益就把邢卫彪叫到办公室，秘密商量这事。
他们是一对配合默契的好搭档，已经到了资源共享的款步，包括金钱和美女。有金钱，他们一起捞；有美女，他们做“连襟”。
譬如，这次分享节省下来的拆迁款，林天益也把邢卫彪介绍给了张小军。至于张小军分给邢卫彪多少钱，他们谁也没有说。
至于美女嘛，当然不能个个都能共享的。个别老板到娱乐总汇请他们的客时，他们偷偷共享过。但这样的次数不多，因为危险性太大。
办公室里的美女秘书于红娜，是他们两个人的直属部下，所以是他们唯一共享过的情人。但邢卫彪职务小，只能说是分到一杯残羹剩菜而已。开始，邢卫彪只能利用在办公室里工作的便利，揩一揩她的油，譬如拍一拍她的肩，摸一摸她的手等等。
后来，慢慢发展到骚扰。趁没人时，邢卫彪冷不丁在她脸上啄一口，在她身上捏一下。见于红娜没有反抗，只是笑骂，也没有向林天益汇报，邢卫彪才更加大胆起来。经过精心策划，一次在两人一起出去考察的时候，邢卫彪在宾馆房间里得到了她。终于与林天益一起，分享了她的身子和媚劲。
所以，现在他们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话语不多，但心照不宣，配合默契。
“还有两天，他的时间就要到了。看有没有什么会议和活动，让他去参加。但我出面不方便，你安排一下。”
林天益的说话声很轻，也没有点明是谁。邢卫彪就听懂了，而且心领神会：“这两天，还真没有适合他参加的会议和活动。”
林天益简单把吕海波这几的表现说了说，邢卫彪听后，也急了起来：“他年纪轻轻，表面上也很谦和，骨子里却怎么厉害？不得了了！那真的要重视他了！”
“你要想想办法。”林天益与邢卫彪坐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神情都有些紧张，“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邢卫彪侧着头，挖空心思地想起来。突然，他眼睛一亮，掉头看着林天益：“有了，上个星期，在上海有个“长三角城市一体化发展论坛”，好像就这两天。因为是一个赢利性的活动，要交钱的，我就回掉了。”
林天益像得到救命稻草一样，一下子坐正身姿：“如果还来得及的话，马上通知他与周军一起去。钱无所谓，我批就是。”
“好，那我就去安排。”邢卫彪得令，马上站起来，快步走出去。
邢卫彪回到办公室，在垃圾桶里找到那张邀请函。他马上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你好，论坛组委会吗？我们是南江市，现在来参加论坛还来得及吗？”
对方是个声音好听的女孩子：“会议已经开始了，就今天是午开始的，不过还有一天。”
“我们现在才看到这张邀请函。”邢卫彪迫切地说，“会务费我们照出，每人一万八，我们带现金过来。我们来五六个人吧，好，没问题，那就说定了。”
挂了电话，邢卫彪立刻给吕海波打电话。手机通了，却一直没人接。他一连打了三遍，都没人接，就打周军的电话。周军的电话也是通了，没人接。
他们在外面搞什么名堂？邢卫彪有些着急，也有些不快，这些天神秘兮兮的，办公室里人影都看不到。
但一会儿，周军就回过来了：“邢秘书长，你打我电话。”
“你们在哪里啊？打你们电话都不接。”邢卫彪不满地说，“吕市长在你一起吗？”
“在一起，我们在天翁街道拆迁办这边。”
邢卫彪以命令的口吻说：“你跟吕市长一起回来，市里让你们去上海参加‘长三角城市一体化发展论坛’，马上就走。”
“好，我跟吕市长说一下。”
“要快，下午要赶到那里参加会议的，市里派车把你们送过去。”
为了不让吕海波明显感觉出把他们支走的用意，邢卫彪又通知了发改委、城建委等三个领导也去上海参加论坛。
吕海波带着周军赶回办公室，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了。他走进秘书长室，对邢卫彪说：“我能不去吗？我还有事要办。”
邢卫彪眨着眼睛，不敢正眼看他：“你是领队，怎么能不去呢？”
吕海波恳切地看着他：“那周秘书就不要去了，让他留下来处理拆迁的事。”
“这个。”邢卫彪想，让周军留下来也无所谓，可以再想办法把他支开嘛。于是他装作很随便的样子说：“这个随你。本来让他随你去，好对你有个照应。”
吕海波问：“参加这个活动要不要钱？要的话，就少去几个人，节省一点。”
“本来安排去五人，周秘书不去的话，就去四人。一人一万八，你带现金去。财务已经取好了，等会你去领一下。”
“一人一万八？”吕海波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是哪个单位组织的活动？不是在赚钱吗？这种赢利性的活动不参加也罢。我们在网络上搜索一下，相关内容应该都能找到的。”
邢卫彪装聋作哑地说：“对了，吕市长，参加活动回来，你要作传达的。”
吕海波知道他们的用意，但他不好明说，只得服从安排。他悻悻然回到办公室，把周军叫过来，对三个钉子户的事作安排。
吃过早中饭，吕海波带了三个副处级干部下楼准备出发。本来准备开一辆商务车的，现在只有四个人，邢卫彪就把它调成一辆轿车。秘书长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在他的安排和目送下，轿车开出市政府大院，往上海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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