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们都把脸转向他，心情各异地看着他。
吕海波说：“在我市新一轮城市建设中，选择和确定来我市做PPP投资的单位很重要，这不仅关系到能不能顺利完成建设任务，还对建设成本和我市的财政担保都有着重要的关联。所以我建议，在对这些单位进行考察、洽谈和确定合作条款的时候，市委也应该派人参与。这样，我们可以集思广益，争取获得最优惠的合作条件。”
这几句话听上去冠冕堂皇，却暗藏着巨大的玄机。常委们一听就明白他的真正用意：希望牟汉忠参与考察、决策这些大事，不让林天益一个人作主。监督他的行为，消弱他的权力，不让他从中谋利，贪污**。
是的，这几句看似简单的话，无疑是当众给林天益搧了两个耳光。林天益听着，心里一阵刺痛，但脸上却极力保持着镇静。
听了吕海波的话，牟汉忠先是眼前一亮，继而心领神会。他在心里说，这小子还真厉害，不仅头脑灵活，思维敏捷，还有敢于碰硬的斗争精神。
他被吕海波提醒了，投资这么大的城建工程，真的不能让林天益一个人作主，否则，肯定会滋生**行为的。于是，他表态说：“吕市长说得对，这种重大的城建工程，我们市委也要派人参与。要是有空的话，我也要参与考察和洽谈，确定合作条款等重要活动。呃，在这些重大工程上，市纪委一定要全程参与。既要积极配合，又要加强监督，预防不公不平、暗箱操作和**案件发生。”
林天益尴尬得脸色发黑，但他还想挽回这个面子：“刚才，我其实没有说下去，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么重大的城建工程，一定要集体决策，选择单位更要公开，公平，公正。在招标的时候，要坚决防止暗箱操作和**行为发生。”
市纪委书记吴文明，和市委组织部长高宝昌相继发言，赞成和支持吕海波的建议。
吕海波见自己的提醒达到了目的，心里很是欣慰。他知道，林天益心里肯定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有牟汉忠的支持，他心里更有信心，身上更有力量了。
当然，他也知道，今天在常委会上公开与林天益对抗，他们的关系就彻底闹翻了。林天益不仅会不惜一切手段地打击报复他，还可能会在暗中派杀手来追杀他，像以前的朱金和一样，他必须作好这方面的准备。
林天益把他的几件事情说完后，看着金守东说：“金市长，你那里还有几件事情，说一下吧。”
金守东扫视了常委们一眼，也看了一下吕海波，声音平稳地说：“我这里有两件事，一是天翁街道A1地块要不要进行二次竞拍。大家都知道，这个地块已经折腾了两年多，直到现在还没有进入开发程序。最近，市土地储备中心对这块地进行了竞拍，但现场所有参拍单位在起拍价上都不举牌，流拍了。所以，我们市政府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有人主张进行二次竞拍，有人反对，认为既然流拍了，就不要再折腾了，时间上折腾不起。有分歧，上个星期五下午，我们在市长办公会议上进行了举手表决。结果以四比三，反对进行二次竞拍。但吕市长坚持要进行二次竞拍，所以，我把这件事提请市委常委会讨论决定。”
林天益率先发言，他着重阐述了为什么不要进行二次竞拍的理由，讲得头头是道，有声有色。常委们听得津津有味，有几个常委向他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和支持。
牟汉忠不动声色地看了吕海波一眼。吕海波得到允许和鼓励，把自己的手机从裤子袋里拿出来，轻轻放在会议桌上，才胸有成竹地说：“各位常委，我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进行二次竞拍呢？因为我们发现，这次竞拍，有人在背后请了打手，威胁四家参加竞拍单位的头头，不允许他们到现场举牌。如果举牌，他们就要进行报复。”
常委们惊讶了，他们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吕海波。市公安局长刘宏锦瞪大眼睛问：“还有这样的事？”
林天益再也忍不住了，他转过脸瞪着他，厉声责问：“吕市长，你这样说，有证据吗？这里是市委常委会，不能用猜测和臆想说事。上个星期，你已经在市长办公会议上无理取闹，搞得大家都很生气。你现在又跑到这里来胡闹，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天益急死了，也想不到吕海波会那么快搞到事情真相，所以才不顾一切地跳出来指责吕海波。他既想出出吕海波的洋相，打压他的嚣张气焰，也为自己搞定这件事做好铺垫。
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常委们个个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
牟汉忠感觉林天益说得太过份了，这是一种心虚的表现。他越来越感觉林天益有问题了，所以心里有些不安。以前，他对林天益的印象还不错，觉得他工作努力，思想活，办法多，路子宽，对他也还算尊重和客气。但自从吕海波来了以后，林天益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怪戾。特别是对吕海波，仿佛冤家对头一般，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但牟汉忠还吃不准林天益到底有没有问题，有多大问题，所以不敢公开得罪他，与他对着干。毕竟林天益是当地人，根深蒂固，关系深广，他是空降而来的一把手。俗话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他与林天益平时有矛盾，但还没有到公开对着干的地步。所以，面对现在两虎相争的局面，牟汉忠暂时不能明显偏向哪一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天益和吕海波，没有出面表态。
吕海波现在不需要牟汉忠公开出面支持，就能将林天益一举击倒。他没有想到林天益会如此恶劣地攻击自己，所以，他不能再给他面子了。于是，他冷笑一声说：“林市长，你不要太急嘛。我给你听一段录音，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猜测和臆想了。”
说着，他伸手打开手机录音键。手机里马上传来一段惊心动魄的对话声。
“冯总，你好像有心事？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打搅你了。”
“没有。我老板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就竞拍不举牌这件事做好保密工作，不能跟任何人说。他的话说得很严厉，如果我泄密，就要把我全年的奖金全部扣掉。严重的，还要开除。”
“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搞得怎么严厉？真奇怪。”
“我们老板也是被迫无奈，才这样的。”
“为什么呢？举不举牌，是他的权利，怎么被迫无奈呢？”
“你不是专门来采访这件事的吧？”
“哪里呀？我是来买房子的。只是出于好奇，随便问问的。”
“嗯。这事与你们不搭架，我就告诉你们。你们听了以后，不要跟任何人说。”
“冯总，既然这样重要，你还是不要说为好。”
“对，对。冯总，对你来说，这么重要的事，你就不要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了，我也不怕。有人在背后威胁我们老板，不充许我们到现场举牌。如果举牌，他们会把我们老板在外面搞的几个情人，告诉他老婆。”
录音结束了。常委们面面相觑，有的还窃窃私语起来。
吕海波伸手按掉了手机录音键，提高声音说：“各位常委，这就是这次竞拍流拍的原因。所以我建议，一，公安局要迅速侦查幕后指使、威胁参拍单位的元凶和黑手。二，为了安全起见，不公布这段录音的来源，对里边几个当事人的身份进行保密。三，对天翁街道A1地块进行二次竞拍。”
林天益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拿着茶杯的手也微微发起抖来。他压根也想不到，吕海波会如此神通广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到了这段致命的录音。像上次一样，一下子反改为胜，将他击倒。
牟汉忠这时才看着常委们说：“大家说说对这件事的看法吧，看是不是还要进行表决。”
市委第一副书记闵连桃说：“这件事搞得这么复杂，根本用不着再表决了。我完成赞同吕海波同志的建议，这块地必须进行二次竞拍。”
市公安局局长刘宏锦表态说：“我们公安局马上组成专案组，对这件事进行侦查。争取在下次常委会上，把侦查结果告诉大家。”
市纪委书记吴文明说：“我们市纪委也要马上介入这件事，以这件事为突破口，把我市土地上的蛀虫挖出来。”
常委们在发言的时候，吕海波用心观察着大家的脸色。林天益和洪兴明反映最强烈，他们尽管还是那样平静地坐在那里，但脸色都控制不住地变得十分难看。
其它几个没有发言的常委，是不是林天益的人呢？吕海波吃不准，拿眼睛去看牟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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