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恶狗在幼小的我身后穷追不舍,我只能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就在我逼近墙角,吓尿了裤子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女孩将浑身颤抖的我带进了她家,然后给我洗了个澡,换了一条新的裤子。
从那之后,我就多了一个玲姐——秦雨玲。
我喜欢叫她玲姐,怎么叫都不会厌,不是因为她比我大四五岁,而是因为她可以保护着我不受伤害,这是与我相依为命的奶奶并不能给予我的另一种温暖。
那个时候,秦雨玲一家刚刚搬来没有多久。与她熟悉了之后,她才算是正式的进入了我的生活。白天当奶奶出门的时候,她就承担了照顾我的重任。
说是照顾,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疯玩。她陪我看书,我陪她玩过家家,给我擦鼻涕,尿裤子需要换衣服的时候,也穿过不少她的衣服。
从那时起,我开始变得不再想去幼儿园了。我自幼体弱多病,而且还父母早亡,我便成了同学中间的异类,他们总是不断的排挤我,欺负我,就连幼儿园老师都对此视而不见。因为别的同学如果受了委屈,家长一定会来幼儿园大发雷霆;而我受了欺负,我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从来不会寻求帮助。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师当然会更加偏袒其他同学,对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不闻不问。
我只想每天都和她在一起,这是我每天唯一的快乐所在。甚至晚上我都赖在她的床上不肯走,每天都要听她给我讲故事,我才能睡着。
哪怕所有的故事已经讲烂了,我也毫不在乎。只要能和玲姐在一起,就算彼此什么都不说,我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有一次,玲姐说她要做一个实验,老师要求学生自制工具,烧开一壶水。我和玲姐忙里忙外,搭了一个简易的炉子,然后在底下加上木屑、布料等易燃物。我想要用打火机将它点燃,玲姐却从我手中夺走了打火机,告诫我还没有到玩火的年龄,玩火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姐姐的每一句话,我都深深记在心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她变得和我不一样了。于是我问她,我是不是以后胸部也会变大,变大了以后是不是就成了大人了。
玲姐听完我的疑问,差点笑抽了过去。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我也不知道我的常识有多么匮乏。因为那时,我的眼中只有她。
她脸色红晕的告诉我,男孩子想要变成大人,并不是胸部变大,而是另外一个地方。
我问究竟是哪里,她说等我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问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玲姐却说:“你这傻小子,准备和谁结婚啊?”
我的眼睛里却只容得下她。
一天,玲姐反常的躺在床上,不说话。
我连忙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说肚子疼。
我说我帮你倒杯热水吧,肚子疼喝热水就好了。
她拉着我说不用,说揉一揉就好了,让我帮她揉。
还没等我有什么动作,玲姐猛地把我的手抽了出来,然后一脸惊恐的望着我身后的方向。
我回过头,发现玲姐的母亲——秦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表情说不出的难看。
因为工作,秦姨平时一直是早出晚归,没想到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看她那副想要吃人的表情,我当时就慌了,像是偷腥的猫一样知道自己犯了错,甚至喘不上气来。
秦姨一把就拉起了我,伸手就给了我一记耳光。
脸上火辣辣的疼,我却不敢叫疼。玲姐拼命扑了过来,想要挣开秦姨紧拽着我的手,然而秦姨却越握越紧,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我哭了,心里怕极了。我不知道自己犯的错有这么严重,秦姨像是要杀了我一样。
正当我感到绝望的时候,玲姐忽然低头咬在了秦姨的胳膊上,她一吃疼,这才松开了手。
“小野,你快跑!”玲姐挡在我的身前,急促的说道。
“你这个小贱人,才这么点就会勾搭男人了!看我不把你的脸打花!”秦姨咬牙切齿的骂道。
秦姨那副吃人的表情真是吓坏我了,我拼了命的向外逃,一直跑回了家,反锁了门,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不明白,我只是想治好玲姐的腹痛,为什么秦姨就要对我们这样!
我浑身哆嗦的躺在自己那张冰冷的床上,身上还残留着玲姐的味道,一时间五味杂陈。
在这安静的夜晚中,我听到了隔壁传来玲姐的哭泣声,以及秦姨的叫骂声。
我后悔了。
而且我相信,这是我这辈子最为后悔的决定。
我不应该丢下玲姐的,她一次次帮我化险为夷,而我却只能躲在她的背后,让她承受一切的痛楚!
为什么我会害怕?为什么我会狠心把玲姐一个人留在那里!
我冲出了家,拼命的敲打着玲姐家的大门,然而并没有人来给我开门。
将耳朵紧贴在门上,听到玲姐仍然在哭,我整颗心都碎了。
玲姐留给我的印象,永远都是温柔勇敢乐观,我也从来没有想到,玲姐也会哭泣——更何况是为我而哭。我拿出我全身的力气,一下一下的撞击着铁门,然而它却纹丝不动。
我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恨不得咬下自己一块肉来。
可是一点都不疼,赶不上我心痛的万分之一。
我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我该如何救出玲姐。耳边传来玲姐的哭喊声似乎更大了,撕心裂肺一般,让我更加担心玲姐会出事。
忽然,一道灵光在我心中闪现。我想起了玲姐说过的话:玩火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如果发生了可怕的事情,玲姐是不是就会得救了?
我拨通了报警电话,说着火了,请快点派人过来灭火。
警察明显不太相信我一个小孩子说的话,我只好继续说道:“是真的!火很旺,浓烟滚滚,马上就把房子烧着了!”
挂断了电话,我偷偷回家,拿上打火机,我所有的课本作业本,来到玲姐家外面,点起了火。
火虽然着了起来,但是并不旺盛。我连忙回到家中,绞尽脑汁把所有能烧的东西一件一件都搬了出来,甚至连所有衣服,我身上穿的也全部都扔进了火堆中。
终于,火势凶猛,火光冲天。这一把火算是把所有邻居都惊醒了,每个人都嚷嚷着“救火啊”……
我被滚滚浓烟呛得直咳嗽,却始终不敢离开,生怕火势会变小。
消防车的声音渐渐响起,就在我以为已经得救的时候,玲姐家的门打开了。秦姨提着水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哗啦一声就把火势熄灭了大半,然后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你这臭小子是不是真的找死!”
玲姐,你还好吗?
我毫无反抗之力,心里却迟迟想着玲姐,眼前的烟雾却更加浓郁。我的视线却开始渐渐模糊,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许多,最终,我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朦胧中,我听到了混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大人的呼喊声,救护车的响声在我脑海中盘旋着。但是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玲姐究竟怎么样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中了。
“玲……姐呢?”我一睁开眼,就赶紧问守在病床前的奶奶。
奶奶却给了我一耳光:“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没有人的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妈吗?”
“玲姐呢?”我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