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国展览厅那边,人群熙鼻攘攘,无数的客商在缴纳了一定数目的银两之后,开始进去:所谓的展览厅,又分为几个区域,有专门展示佛像艺术品,有兜售纺织机的,有铁艺的,还有图书画册的,甚至还有商船、马车之类的聚集区。
不过这些东西,当然不是零售,主要是供给客商订购,先看了样货,若是觉得满意,便可以定制,缴纳了定金即可。
沈傲与赵佶混杂在人群中,赵紫蘅因为是女眷,有诸多的不便,只好安置在一处展馆里让她呆着。
赵佶的心情显得不是很好,沈傲偷偷瞧他,知道他还在忧心女真的事,反倒自己是没心没肺,虽然确实是忧虑了一阵,不过后来反而满不在乎了,女真人来了打回去就是,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这就是沈傲的处世哲学,所以从进入展馆,沈傲的心情反而是轻松,各家工坊的展厅都去看一看,这些工坊为了接到生意,几乎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沈傲到了一处制铁的展厅,这里多是些冶铁、或是制造铁器的商家聚集,此时,正看到有一处商家配置出了精钢,正大肆宣传他们的钢材如何如何好,沈傲饶有兴趣地看,赵佶却拉住他,沉着脸道:“走。”
沈傲无奈,随赵佶到了一处茶座里歇息,赵佶沉着脸,道:“朕打算将太后、晋王人等迎到泉州来,安宁她们也一道来泉州吧。”
沈傲不由地皱了皱眉,这个决定非要引起天下的恐慌不可,皇帝走了,太后也走了,京中的顶级贵族只怕都要动身,在这种情况之下,留一个太监国,岂不是说汴京已经不能保全了?
赵佶吁了口气,道:“朕也是未雨绸缪,这件事就这样决定。”
沈傲只好道:“陛下放宽心,女真人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沈傲知道这样的劝慰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却还是忍不住鼻说几句。
这万国展览会,收到的效果不错,几乎会聚了全天下的商贾,一天的订单就超过了六千万贯,如此庞大的交易额让所有的商家都松了口气,不过沈傲后却是草草随赵佶在中途退出去,他心里知道,真正的暴风骤雨,随着这盛会即将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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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省,三十名书吏危襟正坐,伏在案牍上无声的阅览各地送来的奏疏。两旁的耳室,再没有人去喝茶了,自从京察以来,书令史就裁了近一半,大多的罪名都是玩忽职守,在这种状况之下,谁还敢去喝茶?再加上人手有些紧张,便是站起来伸个懒腰,都怕被人撞见,偷偷去密报。
坐在上首的位置,自然是门下令杨真,杨真反倒显得精神奕奕,京察有了成效,已经在各地铺开,眼下一切也步入了正轨,一些不服从的部堂大佬被生生打压下去,整个三省六部,完全掌握在杨真的体系之内,虽然这个体系还不稳固,可是命令的传达却是出奇的丰效。对杨真来说,这就足够了。
一名录事飞跨进槛来,直接到了杨真边上,神sè紧张的耳语几句。杨真愕然抬头,道:“在哪里?”
录事立即抽出一份中旨,交给杨真,杨真展开一看,脸sè立即变得苍白,不禁道:“眼下这个局面,陛下居然还要滞留泉州?历朝历代,哪里有这样的事?”
杨真又自觉失言,便不再说下去,只是这份圣旨实在非同小可,让他这处变不惊的脸sè也变得有点儿慌张了。汴京的状况他不是不知道,虽说现在还在压着捂着,各部堂还算井然,可是坊间早就喧哗了,契丹人破国在即,瞧这样,女真人是随时要大军压境的,杨真原以为赵佶接到急报,会火速赶回京师从容布置,只要大宋这边不乱,女真人就无机可趁,大不了发旨意让天下军马勤王,大宋固然受损颇大,总不至于到于事无补的地步。
可是这份旨意却是说陛下在泉州留恋忘返,暂时不愿回京,决口没有提女真人的事,此外又说只怕要多耽误一些时日,因此敕命太监国,署理京畿军政事。
杨真这时候真不知该说什么好,若说生气,又气什么?怒其不争吗?他扪心自问,这心里只有无奈,一种透心凉的无奈。他当然明白,旨意若是昭告出去,那些流言,必然在别人眼里变得〖真〗实。都说位卑不敢忘忧国,都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可是陛下都跑了,这军心民心会成什么样,也只有天知道。
杨真阖目深思了一下,朝这录事问:“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过这旨意?”
录事躬身道:“暂时只有下官看过,下官也是刚刚从承旨司那边过来,觉得这事儿干系实在太大,因此立即送到大人这边,请大人拿主意。
杨真松了口气,随即又苦笑:“事到如今,老夫能拿什么主意?
陛下现在在泉州,谁能奈何?眼下当务之急,一是稳住京畿,其二就是请太监国,这件事你暂时不要说出去,老夫这就去宫中一趟,甑见太后,请太后娘娘做主吧。”
杨真收拾了一下,拿了旨意,飞出了门下,坐了轿入宫。
坐在轿里,杨真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原以为事情步入了正轨,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怕一切都要成镜huā水月了。
轿落在宫外,叫人禀报,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里头叫杨真进去。
太后年纪大了,在这景泰宫里刚刚与人打了几局叶牌,心情正好,冷不防却是杨真觑见,一时也是ō不透杨真的来意,他一个门下令,来和自己有什么说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太后想了想,立即就变得警觉起来,叫人收拾了牌,遣散众人,设了帷幔,坐在帐后,等待杨真觑见。
杨真进了景泰殿,立即行了礼,道:“臣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起来吧。”太后语气平淡。
“谢太后娘娘。”杨真失hún落魄地站起来。
太后便道:“杨大人来这后宫见我这fù道人家,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太后微微一笑,继续道:“哀家只是女人,能有什么见识?你们男人的事自己处置就是,实在决定不下,大不了派个人去送个急报到泉州问问陛下的心意,不也成吗?”
杨真正sè道:“太后娘娘,要出大事了。”
他这一叫,太后立即住口,杨真拿了圣旨送给一旁的敬德,让敬德送到帷幔之后的太后手里,道:“太后娘娘看了就知道。”
太后看了圣旨之后,一头雾水地道:“陛下真不象话,好不容易放他出去玩一趟,他居然先斩后奏,又不肯回来了。只是陛下在泉州多住几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陛下不在,这朝廷不也是tǐn好的吗?杨大人危言耸听,咋咋呼呼做什么?”
杨真道:“娘娘可看到这圣旨之后敕命太监国吗?”
太后撇撇嘴,不以为意地道:“监国就监国,难道太还能反了不成?”
杨真苦笑,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女真人如今围了辽人王都,不日破城,从辽国故地到我汴京,一马平1”不过数百里的距离,女真以铁骑见长,来去如风,大军压境只在瞬息之间,现在京畿已经震动,人心惶惶,陛下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不肯回京,又敕命太监国,这其中的意味……”
太后吓了一跳,道:“哀家也听说过女真人的事,难道事情坏到了这个地步吗?哼,官家哪里还有做皇帝的样?既然是京畿不稳,他该坐镇京中是,杨大人我是个fù道人家,许多事都不懂,现在该怎么做?要不要下懿旨,让陛下火速回京?”
杨真叹了口气,道:“陛下是不会回来的,老臣的意思是,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陛下既然不回京,就只能靠太殿下了,圣旨里也曾说过,敕命太监国,不过太要监国,非得太后出面不可。”
太后道:“哀家如何出面?”
杨真道:“请太后下懿旨,召唤太入宫。”
太后迟疑了一下,又确认了圣旨,定下了神,道:“那么,就下懿旨吧,让太进宫来,哀家有话要对他说。”
敬德道:“奴这就去。”
杨真侧立在景泰殿边沿,整个人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可是又觉得有多的麻烦涌上他的心头,他不禁苦笑,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