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担当(1 / 1)

“我们去溯云坊,少了你可不行。”溯云坊还有三天就要开业了,要忙的事太多,贾茁拉着板儿过去,有几种类型是板儿的强项,缺了他可不成。

板儿把袖子一挽,“为了吃口软饭,我可得好好拼命。”

气的贾茁一把掐到他腰间的软肉上,再那么一拧,看板儿跳起来往外跑,笑的快要直不起腰来。

到了溯云坊,里里外外都布置停当,伙计们也井井条条,正在王狗儿的带领下背诵诗句。因为和文人打交道,最常用于送礼的盆栽,有关寿辰和老师的诗句,要求每个伙计都能朗朗上口。

到了后院,两个婆子正在扫地,扫完了小彩指挥着他们,“往暖棚里搬,按品种归置,别乱放。育好的摆在最外头,还在培育的放在里头一点。”

“小彩姑娘,您看这样成吗?”婆子摆好了还要请她去看,个个服服贴贴。

前几日过来时,冲着小彩瞪眼睛的事,仿若成了贾茁的幻觉一般。

“姑娘来了。”

“小茁姐,哥。”青儿一手的泥,正在垒盆栽里的基石。

“我给你们带帮手了。”贾茁指了指板儿,青儿立刻拉他过去,让他教大家怎么摆放才能好看。

贾茁单独叫过小彩,冲她笑道:“解决了。”

她还挺好奇,小彩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

小彩抿了嘴一笑,“他们能管住厨房,无非是伙食费归到了他们手里。我让王叔把整个铺子的开销银子都接了,从他手里拿到伙食费,他们买什么都要从我这里开银子,月例也要从我这里拿,自然就老实了。”

还真是简单的很,贾茁“噗嗤”一声乐了。

后院的伙食单开一个帐本,对吴妍也是麻烦事,王狗儿愿意接过来,她是求之不得的。银子到了王狗儿手里,他还能不给小彩,偏去给两个婆子吗?

“我就知道你没问题。”贾茁轻拍她的肩膀。

“他们的手巧吗?”贾茁问道。

“姑娘来看。”小彩带她去看,由五个丫头独立完成的盆栽,都是小盆栽,摆出来好看,不带什么喻意的。

“不错,这盆的配色很新颖啊,虽然大胆,但耳目一新。这盆中规中矩,只能算勉强合格。这一盆倒有些创意,是谁做的?”

贾茁看到他们的代表作,指着一盆颇有趣味的盆栽问道。

“这是海月的,就是年纪最小,当初求您收下的那个丫头。”小彩答道。

她营造的是观音居所,背后是仙人树,前头是观音莲,观音莲的边上随意摆放着几颗菩提子,然后是小小的瓶里,抽出一根斜斜向下生长的情人泪,就好像是观音手里可以救人无数的杨柳枝。

“这丫头倒是不错,多罗的盆栽,比起单卖,最大的优势就是能让人读出故事来。可以是一句诗,一句词,也可以是一个场景甚至一个美好祝福。盆栽不一定只用多罗,还可收集一些比较小株的花草,间入其中,这样更容易代表出创造的人想要表达的故事。”

“姑娘的这个想法好,特别是大型的盆景,只用多罗,是好像缺了一点什么,分不开层次。如果可以加别的花草,那做起来就会有更多的变化。”

“开头我和板儿都会来帮忙,可是最终还是要交给你们,一定要好好学。”贾茁看着装盆栽的碗盆和器具。

“可以用木头的,用琉璃的,什么样的材质和形状都可以尝试。”

“那我再叫人送一批样子来挑选。”小彩听得贾茁的意思是要一步步放手让自己来,激动的眼睛都发亮了。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就耗在溯云坊里,弄处满身泥土。做了十几盆大型的盆栽,只等开业摆到外头,就能开售。

“明天我们再来。”贾茁带青儿准备先回去,板儿上前告诉她,他们已经在这附近找到了房子。

“先租下来,把姥姥和娘接过来。”

“这样最好,不管怎么样,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才好。”贾茁也很高兴,她想刘姥姥了。

“请问,王天作在这里吗?”一个小童在外头敲门,指明要找板儿。

“咦。”板儿定睛一看,是个熟人,上回找他去周家的,也是这个人。

“王秀才,我们老太爷有请,不知是否有空。”

周老先生有请,谁敢说自己没空,板儿刚准备走,被贾茁拉住,惮了惮他身上的泥土,又拿毛巾仔细给他擦了脸。

“赶紧去吧。”

“嗯,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板儿偷偷捏了捏贾茁的手心,这才跟着小童去了。

贾茁和青儿回到贾家,平儿特意过来,一脸紧张道:“这几天不要出门了,外头出事了。”

“什么事?”贾茁睁大眼睛看着她。

当听说外头又有人反了,堵住了杜将军回金陵的路时,顿时心中一咯噔。

见贾茁吃惊,平儿又怕吓坏了孩子,赶紧宽慰道:“杜将军沿途收拢了不少的府兵,又带了有精兵,那起子乌合之众,定然不是对手。”

“大哥哥呢?”

“你父亲已经过去了,不知道会怎么商量。”贾琏得了消息就去了贾兰家里,还有族中几位族叔和贾芸贾蔷这些人。

“那也不会一下子打到金陵城来,我的铺子过几日就要开张了,这几天正忙。”贾茁谢过平儿的关心,但她还是要去溯云坊。

“那至少要带个人。”平儿知道贾茁是个有主意的,只好退而求其次。

“好,明天福儿跟我去吧。”贾茁点头同意了。

当天晚上,贾琏又没有回来,不过倒是让小厮带了信回来,说是歇在贾兰家里,不用等他。

“谁等他,我都习惯了,来,咱们喝汤。”平儿让福儿把汤端进来。

煨在灶上大半日的鸡汤,炖的汤白味浓,不就是等着贾琏回来一起喝吗?贾茁看着平儿嘴硬,只在心里暗想。

“好喝,对了,我带了一盆多罗,给二奶奶摆在屋里看个颜色吧。”青儿端了一个碗大的盆栽,里头种着三颗红唇,娇艳欲滴的红色,在冬日里看着格外喜气。

“那可就谢谢青儿了。”平儿把盆栽放到梳妆台上,用手摸了摸,“听说要好几两银子一株,不知道今年还卖不卖得上价。”

“肯定不如去年的价高了,不过有新品种,倒是能卖一段时间的高价。”贾茁端着汤喝了一口,抬头应道。

正看见安哥被张妈妈抱在怀里,不停的伸出小舌头舔着嘴唇,脖子伸的长长,直往他们桌子的方向张望。砸嘴的小模样,又委屈又羡慕,好像在控诉为什么不给他吃。

“来,姐姐喂你。”贾茁叫张妈妈坐到跟前,拿勺子去喂安哥。

喝了一口,安哥便挥舞着小胳膊,象风火轮一样舞了起来,快活的好像喝到了琼浆玉露一般。一气喝了小半碗,张妈妈怕太油腻小孩子消化不了,不许喝了,他还生气的瘪着嘴,不肯要张妈妈,伸手非要贾茁抱不可。

贾茁伸手抱了他,别看才七八个月,可沉手的很。问题是被抱了也不安生,象个八爪章鱼似的,到处蹬来蹬去。不牢牢抓住,怕是要飞出去了。

关键是安哥还挺会欺负人,知道贾茁抱不住他,高兴的什么似的,挥胳膊蹬腿,象一颗炮弹似的,想把自己蹬出去。

“赶紧给我,你吃饭,可别凉了。”平儿看他们姐弟互动,心里很是高兴。

贾茁看到安哥一落到平儿手里,立刻安静下来,挥着拳头冲他道:“小坏蛋,欺软怕硬。这会儿你倒是也闹呀,闹给我看看。”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青儿瞅见安哥脚上穿的是自己给他做的鞋子,心里也挺高兴。小茁姐不会做针线,她在家都打听好了,特意给安哥做了鞋子和衣裳。

“你可别招他,兴奋起来,晚上可就要尿床了。”平儿笑着让张妈妈抱他到炕上去玩。

“马上要过年了,却出了这种事,今年这个年,恐怕也不能好好过了。”平儿这几天正在家里整理礼单,好多人家开始重新走动,都要送年礼。也有一些人家,正好趁着过年的机会送年礼试探一下对方,结果外头忽然打起仗来了,实在是晦气。

贾茁原以为,最坏的事情都发生了,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事呢。

可事实总能突破人的想像,第二日一到溯云坊,就知道板儿居然要跟周老先生去安都府游学。

“游学,你当我是傻子呢。这个时候出去游学,周先生想干什么?不管他想替皇上干什么,可为什么要带上你。他自己没有学生吗?那些哭着喊着只为见他一面的人呢,都死光了吗?要你这个只见过他一面的人跟着,还让我安心,我怎么可能安心。”

贾茁坚决不同意,虽然她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但她本能的觉得,此行一定非常危险。

“你听我说,肃庆王也是老先生的弟子,不会有危险的。”板儿试图说服她。

贾茁冷笑,“早不去,晚不去,外头又是反王又是伪齐王,却要带着人去。想死就直说,我亲手宰了你还能留个全尸,死在外头,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已经气疯了,气到口不择言。

青儿听到这里,赶紧溜出去,贴心的帮他们关上房门。一把拽住准备进去上茶的小彩,“赶紧走,小茁姐要杀人了。”

又给了站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福儿一把铜子,“出去玩吧,到了饭点再回来。”

“谢谢姑娘。”福儿拿着铜子就走,半点没客气。

房间里,贾茁瞪着板儿,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板儿苦笑一声,上去抱她,贾茁不管怎么挣扎,还是被他紧紧抱住。

“这是我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我不想失去。”

“什么机会,拜他为师,这算什么,不拜他为师你也一样能读书,能中举。”贾茁还就不相信了,不当他的弟子,还不能中举不成。

“并不是因为这样,是他愿意替我保媒。”板儿看着贾茁,他的眼睛很亮,他的眼睛里,还有她。

贾茁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你这个傻子,傻子,我说过,贾琏左右不了我的婚事。只要我不肯,他拿我没有办法的。我们多的是办法,让高门大户不敢娶我这样的儿媳妇,让他们的阴谋破产。我们做过那么多的事,这一回,也一样能成功,对不对。”

“这回不一样呢。”板儿低头,温润的嘴唇,亲到她的脸上,把她的泪轻轻吻干。

这回他们要对付的,已经不是娇生惯养的有钱人家的少爷,也不是不谱世事的公子。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人伦,是皇后可能插手的绝对权威,是世家大族或是朝廷高官。

一个小小的秀才,一个未出嫁就得从父的女孩子。他们,拿什么去对抗这一切。

板儿很清楚,贾茁宁愿鱼死网破,最简单有效的,便是让人不敢也不愿娶她为妻。可这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板儿不愿贾茁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

他是一个男人,哪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没有权力没有家世的男人。他也一样能用自己的双手为他们的将来,劈开荆棘,踩出一条可以通向未来的道路。

“我仔细算过了,你想想,李宏在安都府,他怎么说都欠我们一个人情,是不是。”

李宏算什么,他一个跟着父亲投诚过去的,当细作的小人物,能左右得了什么事。真遇着生死之关,他难道还能舍命相助?贾茁根本不相信,她知道,板儿也不相信。

她捂住嘴,压下喉咙里呜咽的声音,“是,有李宏。实在不行去找世子,就说我这里还有好东西,虽然是骗他的,但你要演的跟真的一样,只要你好好活着,东西就在,不然就我是死也不会给他。”

“好,我一定演的很像。”板儿配合着她的话点头。

“还有,冷大叔一家不是搬到北边去了吗?有机会去看看他们,如果万一有什么事,他们一家没准更可靠。”刘家村里的外来户,冷太医的亲戚,全家搬到了北方,说起来,两家已经有好几年没通过消息了。

“好,我一定去找他们。”板儿没有一丝不耐烦,无比的配合。

贾茁可怜兮兮的看着板儿,“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可能改变主意了。”

“小茁,我是一个男人,我有我的担当。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真的躲在书院里不问外头的事,任你一个人为我们的将来努力。更何况,我也想为百姓做一些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最微小的事情,也可以。”

当知道霍尚书调兵,周老先生带着他们去安都府,是为了拖住肃庆王时。贾茁又哭了,这不是要命的事,什么是要命的事。

可千哭万哭,贾茁也知道,板儿拿定了主意的事,他是不会改变的。就象贾茁自己,她也会坚持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特别是,这件事,还涉及到了他男人的尊严,和他们的未来,甚至是为国为民。

现在就是个一万个贾茁也阻止不了他的脚步,她看着板儿即无奈又骄傲。

板儿还以为他要花许多的力气才能说服他爹,没有想到,王狗儿闷闷抽着烟斗,冷不丁冒出一句,“想去,就去吧,好好服侍老先生,早点回家。”

“嗯。”

父子俩的谈话就是这么简单又内敛。

青儿不知外头的险恶,但她知道,贾茁都拿她哥没辙,自己就不用多说了。

只嘟了嘟小嘴,“你要早些回来。”

“一定,还给你带礼物。”

青儿的唇角翘了翘,又赶紧抿住,一本正经道:“人回来就行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

“什么时候走。”贾茁的眼睛又红又肿,一脸哀怨的看着他。

这眼神看的板儿实在招架不住,只能低头,“就是这几日。”

“这么快。”

“年都不过。”

大家俱是愣了,这也太赶了吧,大冬天的,怎么上路。

“事情紧急,没办法拖了。”

周老先生的家人,和贾茁一样,自知劝不动,再加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出发,顿时忙乱成一团。

而他本人则是悠悠闲闲的坐在书房里跟老友抱怨,“不就是出个门吗?以前我们出门,多潇洒,多简单。背个包袱,揣两块烧饼就上路了。现在怎么就精贵起来,哪有那么多的东西要准备。”

霍尚书斜了老友一眼,怼道:“也不看看自个儿多大一把年纪,光药材都得备上一车吧。”

周老先生气的吱哇乱叫,“胡说什么,是谁当年被人砍的半死被扔在破庙里,是谁端汤送药照顾了你半个月。你都忘记了吧,明天就送一车药材给你补补脑子。”

站在门外的书童听到里头传来的对骂声,低了头闷笑。

而书房里,忽然又换了一个气氛。

“皇上把抄家的事交给了忠勇王。”霍尚书有些头痛。

“那我们就插不上手了,插不上就插不上吧,反正这金陵城里的权贵,随便抓几个砍头,也不会有冤枉的,你倒是替他们操起心来了。”周老先生冷笑。

“也分大恶小恶,本来想料理一下最过份的,这下子,可能不成了。”霍尚书还是有些遗憾。

“对了,我这里有个小家伙,求了我一点事。我不耐烦跟人说这些,你帮我办了。”支使起老友来,理直气壮。

“什么,这么点小事还要我出面。”霍尚书听了老友的话,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我不管,反正你帮我摆平那个姓贾的,不能趁着我不在,就搞小动作。我答应过人的事,是一定要办到的。”

周老先生的这个脾气,倒是一直如此,霍尚书也知道,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行了行了,你就赶紧滚吧。”

“在我家,居然让我滚,还是你先滚吧。”

两个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对方。

在他们几乎同时起身时,气氛又变了。

“你这个老混球,虽然混球了一点,脾气坏了一点,但还是要活着回来啊。”霍尚书看着老友,难得的温情了一回。

“祸害遗千年,象我这样的不长命百岁,谁能长命百岁。你就回家抱着被窝羡慕去吧,不用太想我。”周老先生根本不看他,只拼命摆着手让他走。

等听到门打开又关住的声音,周老先生这才抬起头,一脸苦笑的喃喃道:“活着回来,活着回来……”

贾琏被人请到兵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的。霍尚书啊,真正的实权大人物,真正的皇上心腹,怎么会找他,这何止是受宠若惊,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元宝。

被问到女儿可否婚配时,贾琏觉得自己已经被天上掉下来的大元宝砸晕了。

“没有,绝对没有。”就是板儿在场,贾琏也会一样这么坚定的回答。

“那太好了,我替周老先生的一个学生保媒。本来周老先生想要亲自保媒的,但他近日要外出游学,只让由我代劳。”霍尚书打量了一眼贾琏,便不想再看了。

金陵城里,十个世家子弟里头,有八个都是这样的,漂亮的皮相,衣着华丽,谈吐得体。可他们的眼神,无一例外,全都没有他喜欢的东西。

贾琏激动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急切道:“这自然是……我能不能问一问,周老先生的学生是哪一位。”

虽然高兴,他还是没忘了,他是要嫁女儿,总要问一声对方的情况吧。

“王天作。”

“王天作,听名字就大气……什么,姓王,王天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您是不是搞错了。”贾琏的神色从兴奋到错愕,再到无比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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