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霜匆匆赶到执牢府,顺利见到了被单独关在了一处的苏妙儿。苏妙儿虽然看起来有些落魄,但好在还没审判定罪,所以执牢府的狱差也不敢随便用刑。
待四下无人后,叶雪霜才开口问:“姐姐,请您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妹妹果然聪慧,那些人都识不破本宫的身份。”苏妙儿残破一笑,“只是本宫现在乃待罪之身,妹妹不该来这儿。”
“姐姐认为自己欺瞒了御行军便可瞒得了妹妹跟皇上吗?”
“说的也是,你都瞒不过,更别说皇上了,可本宫死不承认,皇上又能如何?”苏妙儿自嘲一笑。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们,我们才好帮你解决啊!”
“不!此事一定不能让皇上知道!”苏妙儿激动的喊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叶雪霜,两行泪水从眼眶里无声的垂落了下来,荡起痛苦不堪的眸底,可见,她很无助,“千儿已经因本宫而死,本宫不想再有人因本宫而命丧或受伤了,尤其是皇上!他乃一国之君,万万不可出事!”
“千儿的死跟昨晚的刺客有关对不对?”
闻言,苏妙儿脸色瞬间暗沉,直至面如死灰。叶雪霜知道苏千儿的死对苏妙儿的打击很大,但如果不强行迫使她去面对的话,她只会更加的躲避。
“如果真是这样,那姐姐更应该跟我们说实话,千儿已经付出生命了,难道姐姐不怕皇上也会受到牵连吗?姐姐怕皇上知道后可能会出事,但姐姐有没有想过,那些人的存在会不会对皇上造成威胁?虽然妹妹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取姐姐的性命,但妹妹知道,他们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在皇上身边引爆。如此,你也还是不说吗?”
“好,本宫说。”
苏妙儿跌坐在地上,悠悠道出原由:“此事要从建国时说起,传说雪絮国乃大地初始国,原称北梁,但不知何因当时北梁无君主,獠牙幕后操控,引起四方战乱,烽火狼烟、民不聊生,后来一女子以自身性命消灭了那些獠牙,平息了大半战火,奔月节就是为了纪念这位巾帼英雄而创。只是国家一日无君便战乱不平,于是许多为安生、为权利者便揭竿而起,战嚎的狼烟又再此燃起,直至八国先帝各自掌权建国,才渐渐平息了战乱。因雪絮国基地乃北梁初始国,所以八国签订了保护雪絮国的协议。”
“这些妹妹略有耳闻。”她跟随雨墨闯南走北时有听说过。
苏妙儿却摇了摇头,说:“其实这不过是对外的说法罢了,其实八国协议真正保护的,是雪絮国里隐藏的秘密!”
“什么秘密?”
“不清楚,据说是足以掌控这片土地的秘密,本宫的亡父乃守护八国协议的禁卫军之一的后人,这守护协议的重担本传男不传女,可奈何到本宫这一脉后族中并无子嗣。后来有一天,那些人找上了父亲,逼迫他交代协议之事,父亲负隅顽抗,不幸还是遇害了,临终前他跟本宫提过几句。为了保护我们,父亲便将我们托付给皇上,他本以为在戒备森严的后宫中,那些人就找不到我们,可谁曾想,他们还是找来了......”
“昨晚那人要本宫跟他们合作,本宫不从,谁知他们竟以为千儿也知晓这个秘密,于是生了要除去本宫改抓千儿的想法!”一想到千儿的死,苏妙儿就觉得全身发冷,那种从脚趾头渗到头皮的寒冷。
“他们早有预谋在本宫身边安插了个宫女,今早便让那宫女以千儿的名义给本宫送了碗糖水。只是那宫女平日太不细心,竟没发现本宫平常不喜喝糖水,反倒是千儿好喝。于是本宫便知道那碗糖水有问题。原本想偷偷倒掉处理以免打草惊蛇,谁知刚不巧,千儿贸然进来了,还将糖水喝了一大口,本宫没来得及阻止,千儿就口吐白沫死了。梁嬷嬷擅懂医术,连她都说千儿已经去世了,本宫才不得不信......”
“都怪本宫!是本宫害死了千儿!如果本宫能早些倒掉那碗糖水千儿就没事了!”
“姐姐......”看着陷入自责中的苏妙儿,叶雪霜心里也难受得很。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千儿的死,对她来说,也是一刀致命伤。
“本宫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便故意跟千儿互换了衣裳,刚换好,那宫女便带着御行军闯了进来,本宫那一刻才知道,他们早有预谋,恐怕连千儿也是他们引来的,为的就是将杀害皇后的罪名安插在千儿身上,好逼迫千儿跟他们合作。只是可惜,他们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因为千儿对协议之事一点儿也不知情。”
“千儿死了,本宫很想一死了之,这样那些人的目的就断了。可是偏偏……他们见过你的模样……”
“于是姐姐便想将计就计,以千儿的身份去对抗那些人,为了我?”
苏妙儿痛苦的双手抱头,说:“不单单因为你,更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这八国协议涉及甚广,稍有不慎便又会引发当年的战乱。”
“可是姐姐,现在千儿的身份可是背负着弑杀皇后的罪名,你若假扮千儿,岂不是自投罗网?还不如跟皇上解释清楚,也好还千儿一个公道啊!”
话虽如此,但苏妙儿更恐惧那些人的势力,据悉,那背后的人极有可能是天下纷乱时的余党之后,岂能让皇上涉险?“不可,此事不能让皇上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不是皇上,所以没必要牵扯更多人进来。妹妹放心,本宫登三宫六院之主时皇上曾御赐本宫一块免死金牌,当时本宫将赏赐转到了千儿身上。主要本宫以此为据,皇上不会定本宫的罪的。”
“可就算不定罪,以弑杀皇后的罪名也会遣送至冷宫啊。”
叶雪霜还是很担忧,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眸中燃起了一抹希望,“妹妹也会向皇上求情的!苏家已经为皇朝付出了几乎灭族的代价,如今只剩你们了,千儿没了,就只剩您了。虽然百官莫辩,但我们只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皇上不会那么冷酷无情的。”
叶雪霜蹲下来,用衣袖轻轻擦拭苏妙儿略有些狼狈的脸。
“现在冷静想想,妹妹觉得姐姐的打算也有道理,那些人想毒害的对象是姐姐,如果让他们误以为死去的千儿便是姐姐,那也能迷惑他们的耳目,如此一来,姐姐便无生命之危了。到时我们只需再散播些谣言,说千儿对协议之事毫不知情,那以千儿身份活下来的姐姐,便从此安全了。姐姐不想让皇上知道这些人,那便由妹妹来保护姐姐替千儿讨回公道!妹妹在宫外有些旧友可以帮忙调查此事,我们揪出幕后黑手,狠狠的揍他一顿再剁了喂狗,替千儿报仇!”
“千儿……”
“姐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叶雪霜抱住伤心欲绝的苏妙儿,哽咽着安慰道。
“可是......明明再有一个月,千儿就可以跟心爱的人离开这偌大的牢笼了,她喜欢自由自在,最不爱在宫中被约束一辈子,她眼看就要逃脱这座深宫别院了,眼看就要像小鸟那样自由了,可现在呢?雪霜,我的心好痛好痛啊......”
“妹妹知道,姐姐心里难受,妹妹也难受。姐姐哭吧,哭出来好受一些。”
“怎么办?千儿没了,子赴怎么办?他要是知道千儿死了,他一定会殉情的,怎么办......“
“那姐姐更该以千儿的身份活着了,虽然不能待千儿跟他白头皆老,但起码能给他个期盼,好让他继续活下来。”叶雪霜泪流两行,却不敢哭出声来,怕会让苏妙儿更加触景生情。
叶雪霜离开执牢府后又赶到了迁栖宫,含着泪替苏千儿收尸,亲自打点上下。
只是那个作证的宫女怎么也找不着了,据说直到第二天一早,一个倒夜香的小太监在茅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七孔流血,死不瞑目……
冰宙在朝上得知皇后不幸遇害的消息时,起初不信,认为禀告的御行军统领假报消息气得差点就命人拖出去砍了。后来证实此事千真万确后,他差点没从龙椅上摔下来。他爱的虽然不是皇后,可苏氏一族、尤其是苏太傅于他有恩,再则他已经当皇后是自己亲人了,听到这消息,怎能不震惊跟痛心?!
待他忙慌赶到迁栖宫见到尸体时,由于只看到一身凤袍,没有上前去细细打量,再加上震怒过头,冰宙没有发现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苏妙儿。
再听到毒害皇后的人竟是其胞妹千贵妃时,冰宙差点就晕了过去,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吃了定心丸后的他便黑着脸大步流星的赶到了执牢府,御审“苏千儿”。当两名狱差押着所谓的“苏千儿”出来扔在地上时,冰宙看到那张极为熟悉的脸孔时大吃一惊,直接脱口而出一句“妙儿”,惊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但苏妙儿岂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当下就嗤嗤笑了起来,一边回想千儿生前的习性,一边尽力的演绎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温婉尔雅。
见到这般性子的“苏千儿”,冰宙也疑惑了。
就在这时,离开又返回的叶雪霜出现了,她也一口咬定眼前的人就是妹妹“千贵妃”。
连爱妻都这么说,冰宙的怀疑也渐渐的消磨掉了。
疑惑过来伴随而来的便是痛心疾首跟雷霆之怒。冰宙忍痛怒斥道:“说吧,为何要毒害你姐姐?难道区区一个皇后之位便值得你不顾二十多年的血脉之恩姐妹之情?在你眼里,权利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苏妙儿听到这些话痛不欲生,可是没办法,只能先委屈千儿了。这时,她接收到叶雪霜的眼神,顿时领会,这是让那些安插在宫中的探子们知道,“苏千儿”其实并不知道八国协议的秘密的好机会。于是苏妙儿故意说道:“没错,后宫之中,权势很重要。不过皇上,臣妾杀姐姐其实也不全然是为了皇后的位置。”
“那是为什么?姐姐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害姐姐?”叶雪霜故意抢在冰宙话前大声质问道。
“为什么?因为父亲偏宠姐姐!临死之际竟然将家族的秘密告知于她却不告诉臣妾!姐姐也是女儿身,凭什么她可以知道我却不能知道?这不是偏心是什么?今早臣妾去主殿找姐姐,让她告诉我父亲守护的八国协议的秘密,可她却咬死不说,臣妾很是妒忌,一时气不过便用糖水毒害了姐姐。臣妾不是故意的,可姐姐却处处防备臣妾,到死都不愿说出八国协议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