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姆斯没有责怪,他颤巍巍的蹲了下来,满是褶皱的手掌轻轻触碰着汤姆的面庞,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极度的颤抖,“你是汤姆吗?”
汤姆惶恐的看着维姆斯尖锐的指甲,急不可耐的点着头。
维姆斯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他感激的握着马库斯的双手,“马库斯元老,我代表黑兽之神衷心的感谢您!”他上下摇晃着手臂,表情真诚。
马库斯急忙回答道,“主教大人,这些是我应该做的。”说着,他示意守卫将汤姆的镣铐打开,继续道,“现在您应该可以安心了,您的誓言不会被打破了。”
“是的是的。”维姆斯放开手掌,他想要搀扶起汤姆,却发觉面对汤姆的庞大身躯,他实在无能为力,“真的感谢您,马库斯长老!”说着,维姆斯放弃了努力,他喘息着直起身,歉然的望着马库斯,又问道,“您这里有人能帮我把这个孩子带回公馆吗?”
马库斯哑然失笑,他转头跟身边的守卫吩咐了两句,然后回头对着维姆斯微微颔首道,“主教大人,我会派人将您送回公馆的。”
说话间,守卫离开了会客厅前的门廊。待他再次回来时,门廊正对的大门外,已经停下了一辆囚车。
维姆斯眯缝着眼睛,等他看清了囚车上的铁笼子后,他高声叫了起来,“不不不,不需要囚车,我们可以步行回去。”
马库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主教大人的意思是——”他的目光落在了汤姆的身上,“让他跟着您,没有铁笼子的阻挡?”
维姆斯点了点头,他猩红而浑浊的眼睛中,透着慈善的目光,向着汤姆伸出了手掌,苍老的声音柔声说道,“起来,孩子!”
马库斯眉头紧皱,眼光流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教大人,这样恐怕不好吧!”他这样说着,“那两个死去的人类,应该是他的父母。也许,他也会在半路上对您不利的!”
汤姆低声的抽泣停止了,他哽咽着,抬起头看着马库斯。那双猩红明亮的双眼,此时也在注视着他。
“你说什么?”汤姆不敢置信的问着,内心中的恐惧,越发高涨。他怕死,可他更害怕的是,由于他的原因,而使得身边的亲人受到伤害。
“对不起!孩子。”维姆斯歉意的拉住了汤姆的手,“很抱歉你知道这个消息。”他揣摩着话语,想要更加委婉的跟他诉说。
可马库斯不给他机会,“你该死的父母,因为行刺这位主教大人,现在已经被处死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死去的只是两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不!”汤姆叫喊着,他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庞大的身躯从地上站起,圆圆的胖脸,因为生气而涨的通红。
“不!”他又大叫了一声,声音中饱含着绝望的情绪,看着面前苍老的异族,汤姆愤怒的挥出了拳头。
维姆斯没有躲闪,他浑浊的眼睛中,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
马库斯大惊失色,不论如何,如果神殿主教死在了他的家中,即使和他没有关系,他也逃脱不了民众的谴责。更有甚者,元老院面对民众的怒火,不得已之下,很有可能不通过神殿,就直接将他罢免。虽然元老院没有这个权利,但维姆斯死去之后,已经后继无人的神殿,同样没有主教可以来执行。
“要彻底摆脱神殿的控制,以及那所谓的该死的民意,维姆斯现在就还不能死”马库斯心中这样想着,他快步冲到了维姆斯身前,匆忙间,只来得及抬起手臂。
随着一声闷响,在守卫惊慌的眼神中,马库斯被重重的打倒在地,连带着撞倒了身后的维姆斯。
从门口快步赶过来的守卫,拔出腰间的长剑,在汤姆第二次挥拳的时候,抬起一脚,踹在了汤姆的腿窝处。
汤姆被踹的跪在了地上,守卫擎起长剑,剑尖直指汤姆的后颈,表情狠厉的就要刺下。
“停下!”维姆斯被马库斯压在身下,焦急的大喊着。听到他话语的守卫,迟疑的望向了马库斯。
马库斯脸色阴沉,用眼神示意守卫刺下去。可还不等守卫动手,维姆斯便猛地将身上的马库斯推开,这一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维姆斯黑色的脸庞上,透着诡异的紫黑颜色。
他爬到汤姆身前,满是皱纹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庞,“孩子,对于的你遭遇,我很抱歉!”维姆斯浑浊的眼中,闪动着泪光,“可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人能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伤心过后,还要继续向前。”
马库斯从地上起身,挥退了守卫,目光闪动的看着这一幕。
汤姆豆子般的小眼睛中,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神采。他流着泪,望着眼前这个苍老的异族。
“我答应过你的父母,要把你找到,现在我完成了我的诺言。”维姆斯顿了顿,“你可以选择跟着我,或者回到自己的家乡。”维姆斯说完,希冀的望着汤姆。
十五岁的汤姆,从来没有想过会永远告别自己的父母,在他想来,即使有那么一天,也会是遥远的将来。可现实的情况是,这一天,来的如此突然,突然到他还没有做好一丝一毫的准备。
他默默的留着泪,仿佛这个世界忽然间没有了色彩,在听到父母身亡消息的那一刻,他便放弃了对命运的抗争,他不明白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在哪。
“我活着有什么用?”汤姆哀叹着,“我什么都不会!”
维姆斯看着他,“也许你还有朋友,他们都不希望你就这样放弃。”他真诚的为汤姆的遭遇而感到伤心,“我们都有这种想法,但生命不能毫无价值的停止。”
“朋友——”汤姆喃喃自语着,维姆斯的话,唤醒了他心中的一道身影。火红色的头发,俏皮的眼睛中,常常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威娜,她还在地牢里!
汤姆猛然惊醒,虽然父母已经离他远去,可还是有人值得他用生命去保护。
汤姆抓住维姆斯的手,他的目光闪动着,这个异族,是害死他父母的罪魁祸首,也是能拯救威娜的唯一人选,他想要将他杀死,‘可那之后呢?威娜她们该怎么办’汤姆的内心无比踟躇。
维姆斯理解错了汤姆的表情,他诱导着,“你呆在我的身边会很安全,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
“这可不一定!”马库斯大声的打断道,“主教大人,如果让民众知道,您庇护了想要袭击您的人类的孩子,恐怕——”他没有说完,但言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