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杀了，就是杀了！
当七百多个人头落地的刹那，卫鞅的心里是紧张的。
法不容情！
话虽如此，但是，这变法才刚刚开始，卫鞅和嬴渠梁承受着这变法的第一个大浪头。要说没有一点担心，那纯粹是扯淡。
卫鞅知道，当这七百多个脑袋落地的刹那，要是周围老世族的百姓官僚们，蜂拥而上，跟他卫鞅和护法士兵拼命，那么，必然是一场充满鲜血的厮杀。
老秦人打了几百年的仗，加之数百年间，戎敌部族的加入，血液里，都流淌着彪悍的野-性因子。
眼看着族人、亲人、弟兄、父子等等关系的人，被砍掉了脑袋，难保他们不会立刻发作，找卫鞅玩命。
要是他们冲上来，必然是一场更大范围的流血事件。
而且，要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儿，那也就代表——变法，失败了！
但是，如果没有人动，群众们默默的看着这件事发生，没有人搔乱，那么，就说明，变法，成功了！
砍掉了七百多人的头颅14。
卫鞅闭上了眼睛，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这半盏茶，卫鞅度秒如年。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莫有半盏茶时间过后，卫鞅默默的睁开了眼睛。
他长舒了一口气。
这半盏茶功夫，整个法场，没有一点的声音。
一点的声音都没有！
卫鞅知道，变法，成功了！
没有人大喊大叫报仇，没有人煽动起哄。
老秦人，默认了这件事实。
老秦人，承受了这件事实。
老秦人，没有发动搔乱。
卫鞅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知道了。
变法，彻彻底底的，成功了！
老秦人，将‘法’这个字，刻印在了心里……
法，以入人心！
从今天起，从现在起，谁，也阻止不了变法大潮的到来。
顺利的承受住了这第一个变法浪头，踢开了这第一块拦路虎一样的绊脚石，以后的变法，将会江河顺下，势不可挡。谁也拦不住了……
直到此时此刻，卫鞅知道，自己，终于在秦国，站住了脚跟！
从此以后，这秦国，将是他卫鞅的天下。
一念动，天地风云变色。
一手挥，樯橹灰飞烟灭。
大秦的崭新时代，将会到来。
大秦的卫鞅时代，已经到来。
卫鞅转身，看向周遭万千大秦子民。
这些大秦子民，无论老世族，孟西白三族，还是戎狄部族，看向卫鞅的眼神，变了。
那眼神，是希望、是迷茫、是企盼、是复杂、是恐惧，是敬畏……
此时此刻的卫鞅，宛若一个半仙半魔的神祇。深不可测，不可亵渎。
一张口，就能要了七百多个人的脑袋啊……
这卫鞅……
卫鞅扫视了一圈众人：“大秦的子民们，大秦律，接下来的法令，将会依次颁布。诸位，只要依法办事，绝无生命忧患。只要依法取功，高爵厚禄唾手可得。
老白驼说的对，私斗可耻，公战光荣。以后，大家谁都不要私斗了，法不容情。法内无恩。诸君谨记！
人犯尸首，各族人等，取回去祭奠安葬吧。”
“谢大良造！”
“谢大良造！”
“谢大良造！”
……
法场周围，无数的大秦子民，纷纷朝卫鞅跪拜，泣不成声。
今天，他们所有人终于都知道了，法，究竟为何物!
今天，他们所有人终于都了解了，法，究竟是什么!
今天，他们所有人终于都明白了，法，绝不容侵犯!
看着一地七百多个人头，他们，终于彻彻底底的清楚了……
法！
卫鞅没有安抚诸位大秦子民。
此次，乃是他第一次将法家法制派的法学观念，深入人心。卫鞅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有一点温情。那样他们会觉得，自己有可乘之机的柔-软之处。
他要让秦国人知道，他卫鞅，就是法。法，就是他卫鞅。
大奸似忠，大善似恶！
即便以后老秦人觉得，他卫鞅是个无情无义的薄凉之人，那也无所谓……
因为大秦若无法制，不但以后不会有一统天下辉煌，还很有可能，被别国消灭，消失……
所以卫鞅必须的狠得下这颗心。装作薄凉无情。
“回栎阳！”
卫鞅淡淡的朝身边的景监和王轼丢出了一句。
然后，转身骑上那匹白马。
卫鞅走了，给老秦人留下一道模糊的白色背影。远远望去，白衣白马白侍郎，纵横捭阖走庙堂。天地为棋国做子，不留真心与帝王。
“君上，渭水大刑，顺利完成。没有出现一丝差错。鞅估算的没错，老秦人，识明理，知大体，懂对错。他们，坦然的接受了大秦律对七百老秦人的裁决。”
卫鞅在政事堂向嬴渠梁汇报情况。
“没有人扰乱？”嬴渠梁惊异的问道。
卫鞅摇527头：“没有一人扰乱法场！没有一人在施法之后辱骂愤怒！没有一人在大刑的时候喊冤叫屈！”
这几天，嬴渠梁根本都没有睡觉。七百多人呐，要一刀杀了，他担心，此次卫鞅执法，会引起秦国大动乱。老世族全体揭竿而起，那么，秦国危矣。
如今，卫鞅回来了。如此一说，嬴渠梁这颗紧绷的弦，顿时松了下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哈哈大笑：“黑伯，可以上饭菜了。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大良造，来来来，你我一起同案相饮。事情始末，与我细细说来……”
“君上，这次可以放心了吧。此行，君上是否了解了老秦人。老秦人，识大体、对于人家对错善恶，他们有很强的辨识度。经此一刑，新法，已经深入民心。大秦明天的强大，将会马上到来……”
“大良造，哈哈哈，嬴渠梁什么都不说了，来，干了这一爵酒……”
“哈哈哈，大良造啊，接下来的变法事宜，你全权主持。朝中这些老臣们，交给嬴渠梁处理。你放手去做。什么都不用想。”
“谢君上！”
“哈哈哈，大良造，你我不能说谢，你我，不是君臣，是兄弟。哈哈哈……诶，对了，卫鞅啊，你今年，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