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这几日,阿景每天都会来喂我喝药,吃饭。知道他还要照顾伯母,分身乏术,我也不再缠着他陪我,只是偶尔抱着他撒个娇。每次听到他轻声软语的哄我,就会特别开心,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倒是那段神医,自从上次把他气走之后,他却来得更频繁了,每次都对我敦敦教诲,苦口婆心,誓要将我导回正途。
我也是闲得无聊,便听他絮絮叨叨的说完,再反唇相讥,与他辩驳。无奈两人实在是脑回路不同,最终辩论无果,我倒无所谓,本就没指望要说服他,他却次次被我气得跳脚,负气而去。
病好后,洗衣做饭的活又交给了我。段神医每日为伯母针灸,熏蒸,这些都需要阿景在旁,我只能尽量多做些杂物,为他减轻负担。
可这个段神医,总喜欢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事的时候还喜欢在我旁边念些三从四德的鬼东西,企图对我日日熏陶,潜移默化的改变我,烦都烦死了。
我在院子里洗衣服,他在旁边念:“女子有三从之义,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
“我是孤儿,无父无母。”
“那……那也应当正身立本,稳重持礼!”
“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学那劳什子的虚礼做什么。”
“你,你,气死我了!”说着愤而离去。
亏你还是神医呢,不知道气生多了,是要短命的吗?唉……何苦来哉。
伯母的病,经过十日针灸已渐渐有了起色,段神医说,再服药月余,好生静养,不日便可痊愈。
这天,阿景去送段神医回药庐,我在房里跟伯母学刺绣。
刺绣这东西,以前我是不屑于学的,总觉得那都是小女儿家学的东西。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心比天高,整日里东奔西忙,也静不下心来学这耗费时间和精力的物事。
现下初学,才发现这小小的刺绣竟是如此有趣,看着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图案,极有成就感。
“伯母,我想绣个手帕送给阿景,您说,绣什么好呢?”
伯母捂着嘴笑,“哪有送男子送手帕的。”
“就是要送别人都不曾送过的才好呢,也不用常常拿出来用,他只要贴身带着,看到手帕,时时能想起我就行,嘻嘻。”又探过头去看伯母手中的活计,“诶,伯母,您在做什么啊?”
“想给景儿做两件新的冬衣。”
“可是现在才夏天呐,不是还早着吗?”
“我慢慢做,到了冬天,就正好能穿了。”伯母摸着手中的衣料,眼里尽是身为人母的温柔之色。
真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呐。
“那我这个要绣什么呢?鸳鸯太俗气了,牡丹太艳丽了,凤凰……嗯,太难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喜道:“不如我绣一棵树吧!就院子里那颗梧桐树,这样他看到那棵树,就能想到家了。伯母,您说好吗?”
“好,好。”伯母笑着点头。
打定主意,便开始了我的大业,有的时候遇到不明白的,就请伯母指导几句。
虽然手上也不知道扎了自己多少针,但不管怎样,树干总是绣出来了,欣喜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半成品,又开始继续绣翠绿的枝叶。
“鬼影!出来!”
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大喊,我与伯母都吓了一跳,抬起头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人叫的是鬼影?难道是江湖寻仇?糟了!阿景说过,不能让伯母知道他做杀手。
我按住伯母,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伯母,您别出来,我去看看。”
伯母担忧地拉着我的手,我轻轻挣开,又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走出门外,就见四名手执刀剑的江湖人,面色不善地立在院中。
将房门关好,回身面对来人。
思绪百转,这四人一看就来者不善,难道……真的是阿景结下的仇家?可他们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不管怎样,一定要尽量拖延时间才行。
“各位英雄,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那四人对视一眼,而后纷纷看向其中一个灰袍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手拿重剑,身形高大,面色黝黑,五官也算周正,就是有点一字眉。看来,他就是领头的了。
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道:“你这小女娃是谁?赶紧把鬼影叫出来,我和他还有恩怨要了解。”
“鬼影是谁?我听都没听过,家中只有我与生病的母亲,怕是英雄找错地方了吧。”
“少给我装蒜!”一字眉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这地方是我花重金打听来的,绝不会错!你老老实实把他叫出来便罢了,如若不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打听来的?会是谁泄露出去的?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只顾着享受平静安逸的生活,从来没有细问过阿景他做杀手时的事情,真是悔不当初。
“既是打听来的,他怎么就不可能卖你一个假消息呢?眼见为啥,耳听为虚,各位英雄也看见了,这里哪有什么鬼影?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敢欺骗各位。”
“哼,你这小丫头,嘴皮子倒是厉害。不过,既然你也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我等又怎能听信你一面之词。”
可恨!竟然遇上个软硬不吃的主。
“那阁下意欲何为?”
“搜!”
一字眉话音刚落,都不等我回答,四人就要往屋里冲。
“不行!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还讲不讲理了?”
伸手去拦,却又哪里挡得住。
见一字眉直接推门往伯母房间闯,我急得不行,心道坏了!
房间里,一字眉大概没料到真的有个生病的妇人在,也有些措手不及。
我强作镇定地走过去,挡在伯母身前,对一字眉道:“你也看见了,这里只有我和家母,我没骗你。”
这些江湖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见我们尽是女流之辈,加之他硬闯在前,也有些讪讪地。
“大哥!”
刚刚去其他房间搜查的另外三人也都进了屋来。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飞镖和一根腰带。
几人看到那竹竿手里的东西,脸色瞬间变了。
我意识到不妙,还来不及开口,伯母便在我身后大叫起来,“那是我儿的腰带,你们这些强盗想做什么?!”
完了……
一字眉面色阴狠地一步步朝我们走来,“强盗?那你儿子是什么?他是杀人如麻的杀手,是该下地狱的恶鬼!我弟弟一家四口全都被他所杀,就连我那不到一岁的侄儿他都不曾放过!”
“不可能!”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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